第二百零三章 焦郎中
被父亲如此一叹,那旁的焦梦濨亦是微微一怔,的确那会儿二叔祖还曾亲身为了此桩,上门与父亲书房叙谈。只是时过境迁,又见其至心前来,自是不疑有他,却不想二叔祖的那句美意提示,终究竟然是一语成谶!
镇入耳闻此事的,不过权作茶余饭后的闲话,传说一二罢了。
恰是因为,二叔父的尽早行事,不但自家长幼就此避过一劫,更加随之出亡出城的焦庭芳一家,留下了一条后路。在获得大儿被押途中不慎坠崖一过后,顿觉此桩的蹊跷之处,更是再无半点踌躇,连夜清算了行囊,赶去了二叔父事前交代的汇合地点,决计离了府城为妙!
俗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那日一不谨慎传入那人耳中,只怕不敢当即确认,也必是遣了人暗中来访,这才是最为令人担忧之事。
他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幸亏早已离了府城,久居郊野的二叔父遣人捎了口信来。才让焦庭芳下了决计,欲往都城世交旧友处,求得互助之力。却不料毕竟还是晚了一步。
事情就这般阴差阳错,焦家宗子就此落得个误诊之名,更被收押在监。但是此事还不算完,短了侄儿一臂。那人自是不甘心,也更是下足了狠心,欲将焦家嫡派赶尽扑灭。
慢说本因骨肉嫡亲,略有放松的自家侄儿,只怕就连外间不甚熟悉之人,也有三成定会被其利用了去。倒不是焦庭芳只识医术,却不懂情面油滑,经不住这等贩子讹人的手腕,而是吃过了当年的亏,自是不能故伎重演。
只见这旁焦郎中,已是摆手必定道:“统统自有天佑,你可知此番新来的那位卢先生是多么身份?”瞥了一眼故乡那方,略作停顿后才抬高嗓音,照实奉告儿子:“这位本在户部任职,眼下正因调度幼年旧疾,方才来到亲戚统统的山庄内常住一段光阴!”
“甚么!户部任职的京官,竟然肯屈就于旁人看顾山庄,就算是自家亲戚,这也一定……那道这渌水山庄的主家,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成!”本身才出此言,也已被惊得愣愣望向父亲。
“如此一来,对外我焦家外逃之人,便自此消逝在了茫茫人海当中,外加又得了卢先生的庇护之意,更是安稳三分。老夫我之前虽有动过此念,但本日闻听那位之言后,这才下了隐姓埋名之心!”
再加上,本就是以药堂为主,田亩、铺面为辅的焦家而言,两个儿子都是自幼学习医理,除此以外便不善打理旁的事件。如果改行做这药材买卖。倒还使得,可其他买卖倒是两眼一摸黑。半点插不上手。
当是让焦家父子俩过后得知,不免是长舒一口气。别看这四合小镇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地点,可此地却有着四通八达的道途多少,镇上长年来往的客商,也是来自东西南北。
反倒是本来内堂安坐的次子焦梦濨,来在了外堂柜上称药,配齐双方了。即便如此,倒是苦于少有人问津他家药堂,日子也随之愈发艰巨起来。
“毕竟以那人所料,我焦家本也算得城中富庶之家,即便不能在府城落脚,也必会取道往别的城池,重振焦记药堂。又岂会如此落魄潜居在这荒漠山谷之境?”
此番有备而来,倒是一改当年的暗中盗取之法,换了一样更加令人抵挡不住的下作伎俩。便是与赃官勾搭,诬告自家侄儿医术不精就义了病家的性命。以此威胁焦家赔出大笔的银两;又可就此断了焦家老字号的买卖;更是绝了亲戚们的来往,再无人敢等闲脱手相救,才是那人的真正目标地点。
虽说在狱中有焦家的金银开道,免了很多皮肉之苦,可这发配路途倒是整整二千里。不提押送之人是否心善,单是仰仗双脚行上这般间隔,已不是凡人经得住,何况他一个自小家道优渥的大族后辈。
“只怕那会儿早已得了动静,却用心晚了光阴,即便本日想来也是心有戚戚!”不免抬手扶了扶额,再度长叹一声:“怪只怪,当初未曾听得二叔父那句别有深意的劝止,未多留一手在后,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唉!”
现在又得了这个坏动静,上京一事就此停顿不说,可否赶在大儿上路之前,凑齐办理的银两,才是当务之急。只是,这统统明显早就在那人的料想当中,不但用心绝了一家人的全数后路,就连与本技艺足同胞的二哥那头,也不筹算放过。
公然见劈面的父亲,微阖了阖眼,回声道:“只怕这山庄的仆人根底深厚,就连这曾在户部任过八品之职的大人,都情愿为其看顾此等偏僻地点,足可见那位的身份何其了得!”
心中有恨,但有全无回击之力,才是最为痛苦,何况宗子被害途中之事,怎不让焦郎中是倍受打击!即便本身现在也是逃命在外,又怎能不考虑如何惩戒恶人之事。
认清了眼下的情势,自是再无多余之言,不出两天工夫,昔日未曾有过坐堂大夫的渌水堂中,鲜明多出了这么一名,早已小驰名声的焦郎中,在此坐镇。
忙又重新推开了一旁悬窗,昂首看了一眼院内,低声喃喃道:“更得这般一名熟知京中景象之人,若要寻访那位昔日世交旧友,便可算事半功倍咯!”
这句虽是低声喃喃,但是现在屋内是一派沉寂,自是全数落入他焦梦濨的耳中。是啊!得了如此一名八品京官互助,对于寻访那位旧时世交大人,定是轻易很多。毕竟都是为官之人,就算未曾听闻过那位的名讳,只要在熟谙官员处稍作探听,也比自家漫无目标四周乱闯来得可靠很多。
言罢,已是起家拍了拍儿子的肩头,笃定一句:“能得这般的助力自是无需担忧家中长幼安危;再则卢先内行中的那部医书,也已承诺借与我研读一遍。不管是前后二者,对于我焦家而言,都是多么万幸之事!”
直到过后悔怨当初,也已是米已成炊,于事无补了。别看这暮年离了焦家大院的三叔父,未曾再有一天的舒畅日子,可那等坑蒙诱骗的嘴皮子工夫,却已是练得如火纯青。
却不知,其间的卢先生倒好似早已看出了端倪,不问更多,只是发起焦郎中,何不另改了发音附近的乔姓,在渌水堂中行医?
如此一来。再是根底深厚,终是敌不过内贼与赃官联手之力,偌大一份人家仅在短短三月之间,式微下来也是不敷为奇!幸亏那会儿早有所料的二叔父,暗中遣了可靠之人,送了钱物与侄儿一家,才总算保得一家长幼连夜,逃出了那可骇之地。
更有一条,便是焦家也已因前后各种,变卖了*成的财产,现在再提办理衙役一事,已是捉襟见肘了!毕竟祖上传了六代的药堂是千万使不得,另有偌大一家子长幼还得糊口。再是以桩事发,焦记药堂每日的买卖也已是一落千丈,就连本来前后忙活的七八个伴计,也已去了大半。
但是就在焦家次子欲另辟门路,兼程赶去都城搬救兵之际,却又听得坏动静传来。刚上任的知府大人,马上便要将在逃的重犯,发配往边陲而去,前日才被定了配二千里的焦家大儿,自是避不过这一遭!
就如同现在,欲往都城乞助之事普通,亦是举步维艰。本来与都城隔着数千里之遥,又是从未离过乡土,眼下俄然要往都城而去,单是如何而往,便已是毫无眉目。何况家中又是这般景象,更加是困难重重。
听闻此等动静后,更是引得各村的乡邻们是四周驰驱相告,就连四合镇上,也已略有动静传来。只是碍于路途颇远,又是那等乡野之地,自是不如乡野山谷那等本就缺医少药地点,欢乐非常。
幸亏这位焦家二叔父,早就有所警悟,不等那人寻上门来,已是不见其踪了。
只是害苦了自家宗子,当初那人本欲谗谄之人,因老友之请去了别处。适值不在焦记药堂,而代为诊脉开方的便是焦家宗子。那日假扮了病患前来的恶棍,原就是外埠逃荒而来的败落户。那里管得那很多,只如果坐堂的大夫与他诊脉便成。
自此,才反其道而行之,不往城中餬口,方向乡野暂避。先前就是未曾听了二叔父的劝,才中了那人的奸计,得了经验自是不再踌躇听取二叔父之言,避在乡野之境,才是万全之计。
毕竟焦家几代传承下来,受其照拂的亲朋们,又何止一二!现在焦家有难,自会有那重交谊的脱手互助。但当世人瞥见与官府有了干系后,必是锐减大半,外加又是出了性命官司,更是再乏人问津!
被父亲这般提及,自是缓缓点头接道:“虽说前后已是转了几处地界,可现在潜居在此境也已丰年余之久了,想必就算搬去那渌水山庄更加安稳,可到底还是同一处地界,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