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欢迎来到中国
“品格就算有所不同,”李鸿章说,“约莫也有限。关头是,美国人坐美国车子,客民气里妥当嘛。”
周馥笑笑说道:“我倒是从中学了一句洋文,叫做‘china’。”
李鸿章大拇指一翘:“玉山。了不起!换了我,这么多叽里拐弯的洋名字,但是记不清爽!”
顿了一顿,又说道:“呵呵,一百架车子,这条车水马龙,当真是‘行色甚壮’了!”
李鸿章点了点头,说道:“欢迎来到中国。”
周馥心中一动,正要说话,李鸿章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切题了。玉山,请你持续——拂尘宴以后,就该上路了吧?”
“车队穿过天津城的时候,已经是热烈的不得了。人隐士海就不必说了——这个西洋景儿,谁不要看?另有,车队颠末的大街上,扎起了一座又一座花坊,上边儿用了中、英两种笔墨,写了各种欢迎请安的词儿。”
周馥说道:“分红两拨儿。一拨儿是我方才说的:约翰逊副总统以下,至‘参议院交际委员会主席’卡梅隆氏——这十位大员,和他们的侍从,入住烧酒胡同。”
李鸿章微微一笑,说道:“这么说,也是‘故交’了。”
“好,”李鸿章说,“玉山,你真是故意人!”
本来,十位美国大员入住的,是“五爷”的旧邸——奕誴被剥夺爵位、逐出玉牒,府邸也被朝廷收回了。
周馥点了点头:“恰是!”
“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谢尔曼氏,名约翰——这两位谢尔曼,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还稀有十位工商富商——爵相晓得的,西洋以商立国,大贩子的职位极高,不在朝廷大员之下。不过,人数太多,我也记不大过来,佼佼者如希尔氏,名威利;摩根氏,名约翰;洛克菲勒氏,亦名约翰。”
“是,”周馥说,“这一起,壮观得很!”
“是,周馥说,“不过,有人说,这类车子,出品最好者,还得算英吉利。当然,比起美国货,英国货多少也要贵一点。”
李鸿章微微一笑,说道:“这倒是不坏,人没到中国,先做成了一大笔买卖。”
周馥说道:“这支步队,可不止这一百架车子——每架车子前边、后边,各有两名轩军近卫团的马队,既为前引后扈,也为关防庇护;整支车队的前边、后边,又各有一队一百五十人的近卫团马队。加上巡行在步队两侧的游动哨,轩军近卫团拢共出动了约莫8、九百人的模样。”
“联邦军队总司令格兰特氏,名尤利西斯。”
李鸿章微微一怔,悄悄“哦”了一声,随即伸出一个巴掌,伸开了五指,说道:“是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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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个极偏僻的小院子,”周馥说,“在原王府的东北角,砌了极高的墙,宗人府的看管、顾问奉侍人犯的家人,出入都走一个小小的角门,和原王府实在是全然隔开了。美国客人就算见到了,也必觉得高墙那头,是第宅外边儿了。”
李鸿章点了点头:“这才是办洋务的模样,崇地山那么搞,底子就是瞎混闹!”
周馥笑道:“爵相谬誉。也有很多名字我记不得的,不过,都誊写在条记中了。转头清算好了,一并给爵相送过来。”
其词若憾,实在甚喜。
顿了一顿,开端扳手指头:
李鸿章并没有留意到周馥些微的非常,说道:“不过,亲王府典制恢弘,层台累榭,烧酒胡同这座,又是方才腾空,统统都没有走样,略加润色,拿来款接高朋,倒是合适的很。嗯,另有一百几十号人呢?”
李鸿章哈哈一笑:“欠比如。欠比如!”
笑过了,李鸿章说道:“我实在有些猎奇:全部‘访华代表团’,两百多口儿人,到底安设在那里呢?”
“联邦西部军管区总司令谢尔曼氏,名威廉。”
“贸易部长戴维斯氏,名戴维。”
“这一拨,住在会同四译馆。”
“国务卿西沃德氏,名威廉。”
“是,”周馥说,“‘参谋委员会’那边儿,约莫也是做如是想的。”
“算上文书、侍从。”周馥说,“这一支‘访华代表团’,超越两百之数。”
周馥一怔,颇出不测。
周馥之不测,一是没想到爵相也看“杂书”;二,孔尚任的《桃花扇》,虽没有甚么较着犯讳的词语,但字里行间,颇见故明之思,圣祖看了,很不欢畅,找了一个由头,免了孔尚任的官,打发他回了故乡。时移世易,现在天然没了康、雍、乾时那么多的忌讳,不过,摆《桃花扇》到台面上,多少还是有些特别的。
顿了一顿,说道:“这里边儿。有些名字,仿佛是传闻过的。比方,那位——嗯,‘联邦军队总司令’格兰特氏,另有。‘联邦西部军管区总司令’谢尔曼氏。”
“参议院交际委员会主席卡梅隆氏,名西蒙。”
李鸿章含笑说道:“公然热烈。”
“在此之前,‘参谋委员会’已向美商,订购了一百架西式马车——这类车子我见过,形制和我们的车子,大不不异,简便矫捷,跑起来,也要快很多。”
“这个‘美利坚代表团’,约翰逊副总统以下,显宦富商,加在一起,数以十计,此中最首要者,让我算算,有——”
“军器部长拉姆齐氏,名乔治。”
李鸿章只听了一遍,官职、姓名便记得一字不爽,周馥也不由佩服,说道:“是!爵相好记心!这两位,在轩王当年从美国发还海内的奏折上,都是露过脸儿的。”
周馥大大一愣,千万没想到,爵相竟然晓得这句洋文!
顿了一顿,说道:“传闻,这位——”
“这十来位,是‘代表团’中最紧急的人物,在美国朝廷中,也是职位最高的要角,拿我们中国来做比方,差未几把一个军机处和半个内阁都搬了过来。”
“这些词儿,口耳相传,从天津一起传到了北京。爵相——”
李鸿章点了点头,又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目睹他起朱楼,目睹他宴来宾,目睹他楼塌了’!”
周馥笑道:“爵相。‘故交’二字,描述入妙!特别是那位‘联邦西部军管区总司令’谢尔曼——美利坚平叛,轩王南下亚特兰大。以后势如破竹,终究打到了南逆的都城里士满,这一起,一向就是和这位谢将军连袂作战的——这个景象,如同爵相之于轩王,并肩联袂。战上海,定江苏!”
“财务部长切斯氏,名赛门。”
“整条步队,由首至尾,迤逦数里。”
这一次,李鸿章大大一怔,真恰是奇特了:“会同四译馆?如何会?”
又伸脱手来,伸开五指,晃了一晃,说道:“还住在烧酒胡同?”
两人对视半晌,不由同时放声大笑。
李鸿章念的,是孔尚任《桃花扇》里的句子。
李鸿章缩回击,叹了口气,说道:“‘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红颜改’——不能不叫人感慨啊!”
“战役部长斯坦顿氏,名埃德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