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交易
“我到上海的时候不长，但是已经传闻过他的一些劣迹，别的也还算了，竟然私设了一家叫做‘元丰’的钱庄，凡是捐官的人，不消他家的票子，就竟敢拒收――这不是开打趣么？”李鸿章有点冲动起来，“他那几个劣幕，像闵钊、金鸿保、杨坊之流，都是浙江人，传闻也是跟他沆瀣一气，都该办！逸轩，你在上海的日子长，想必也该有所耳闻？”
“实在算是征用的，不过也端赖他们识得大抵，情愿报效，才没有闹出交际上的胶葛来。”关卓凡不晓得李鸿章在打甚么主张，是以先铺垫了这一句，免得他又想依着葫芦画瓢。
“是。”周馥心想，本来李大人是拿电报，去跟关逸轩换地盘，“抚台放心，归我去跟金老爷讨论，必然会有一个安妥的安排。”
关卓凡心想：看来轩军立下的功绩“够多了”，现在轮到他李少荃建功了。不过想是这么想，言语当中却毫不肯透暴露来，欣然道：“那好极了，如许打起来，我再也不必像上回那样担惊受怕，左支右绌。请抚台放心，轩军必然拿南线紧紧守住。”
“那么这个东西，在你看来，究竟好不好呢？”
“这倒不清楚了，传闻有将近三十万，要说细数，约莫只要去问他本身。”
但是，送如许一份礼给本身，为了甚么？
“嘿，一个上海道，运营一方，盘根错节，那几本帐，竟然只要他本身晓得。”李鸿章浓眉一竖，嘲笑道，“三十万，我看不止，不过我猜就连户部，也一定弄得清楚。”
“是，曾督帅的话，当然要听。”关卓凡说道，“不过我派在苏杭两地的细作都有回报，说克日里长毛颇多异动，正在整军，很有再度东犯的意义，请抚台留意。”
“那就……美意难却了。”李鸿章拱手相谢，也看了一眼周馥，说道：“玉山，金雨林金老爷那边，可不要虐待了人家。”
几句酬酢过后，李鸿章切入正题：“逸轩，我明天收到教员的信，我那位九叔的兵，已经打到了江宁，在南门外的雨花台扎下营了。”
至于三十万这个数量，当然有很大的花巧在内，吴煦少报了是必然的。不过关卓凡只要轩军的兵费无忧就好，别的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哦哦，出污泥而不染，也是有的，清者自清嘛。”李鸿章脸上带笑，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别的人，等我查实了，就要指名严参。”
“好，好，承情之至。”李鸿章说道，“不过我想，也不但是一台电报机的事。传闻你现在手里的电报，一应线路，都是阿谁四合公司报效的？”
李鸿章话里的意义，关卓凡天然听得出来。如果要兵戈，则姑苏一起的承平军。是李秀本钱人亲身统带，李鸿章要独挡这一起。是说将来的这一战，筹算以北线的淮军为主力，而以南线的轩军来戍守发自杭州的承平军。一旦李秀成打击得胜，则淮军多数还要乘势反攻。
哦――关卓凡恍然大悟，心说来了来了，看了看中间的周馥，正色说道：“我竟不晓得淮军另有如许的难处――电报可缓，军饷如何能缓？我传闻周老爷办了一个江苏厘捐总局，转头我叮咛金雨林，把上海以北的税卡，一概移交，多少能有所补益。”
“这如何美意义？”李鸿章吃惊地说，“轩军也不余裕！”
“大战当前，要抵挡李秀成，端赖淮军，请抚台不必再客气。”关卓凡亦说得很诚心。
关卓凡所要的，只是将杨坊摘出来，他非所问。因而很深沉地点一点头，却在内心想到：你李鸿章想要上海道这个位置，只怕也一定能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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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是海关上最有钱。”李鸿章感慨地说，“我固然不通洋务，却也晓得，上海的财路，大部还是在吴子润的手里。”
“我也推测李秀成在西援之前，必然会对上海动刀子。这么说，不消我们去找他。他倒要来找我们了。” 李鸿章点点头。笑道：“不过幸亏我的淮军大抵练成。这一次，能够替逸轩你分一分肩上的担子了，姑苏一起，淮军能够一力承担，轩军只要能守住南线就好。”
此时的李鸿章，起居还不像厥后那么豪奢，这一桌菜算是精美而不浪费，另邀了幕中的周馥作为陪客。
李鸿章对曾国藩执弟子礼，是以称呼教员的九弟曾国荃为“九叔”。曾国荃的兵，是湘军主力，战役力很强，打起仗来极是凶恶，自客岁八月里破安庆今后，便沿江东下，与彭玉麟的海军共同，打得很顺手，一起连下有为、巢县、和州、承平府、金柱关、芜湖、大胜关等地，现在终究打到了“天京”城的脚下。
关卓凡的态度令李鸿章很对劲，而李鸿章的打算也在关卓凡的料想以内。如许一来，轩军大抵上只需求戍守松江、南桥、奉贤，不但压力小，并且是一个很好的机遇，能够拿这场战役来练兵！
对李鸿章的话，关卓凡有同感――他和李鸿章，都算是外来户，只要吴煦算是地头蛇。说他盘根错节，也不算错，就连前次本身想“捧”着他分开，都没有胜利。
“逸轩，你可晓得，海关一个月的关税有多少？”
“吴煦是薛焕的人，我在上海平时忙于军务，这些事晓得得少。不过抚台既然如许说，那想必都是有的。”关卓凡笑笑说道，“只是我传闻杨坊这小我，跟吴煦暗里分歧，仿佛不是一起。他是华尔的老丈人，我亦对他略有所知，不能不在抚台面前，替他说一句公道话。”
“疆场之上，两军之间的联络是件大事。逸轩，我传闻你前次，是用了‘电报’？”
这真是喜从天降！这个做法，关卓凡是总要找机遇办成的，没想到现在李鸿章竟然先提出来了。这当然是李鸿章还没能真正认识到电报的好处会有多大，不然一定肯如许罢休，但他能有如许一个表示，却也很可贵了。
“是，轩军的军饷，多数是靠他。”
“是。为了这个事，还被本来的薛抚台参了一本，朝廷派了崇地山来严查，弄得我几近下不了台。”关卓凡嘴上应着，内心却在揣摩，李鸿章提起电报是甚么意义。
说是用饭，实在是有事相商。等关卓凡到了，两人见过了礼，李鸿章便请他到侧屋，由张顺服侍着换了便衣。
虽说才进六月，但天时已经相称热了，那身官服套在身上不那么舒畅，现在换上轻纱小袍，在长窗四敞的花厅中一坐，清冷舒畅，就安闲很多了。
“我教员的意义，是盼望我们能在东南一带，有所作为，让李秀成有所瞻顾，不能尽力西援江宁。”
“抚台明见！”这一句是当然要捧的。关卓凡心想：李鸿章并没有办过洋务，但是单凭这一份见地，就为别人所不能及了。“我那边另有可用的电报机，转头我叮咛人送一台过来，请抚台赏鉴。”
李鸿章俄然做如许狠恶的表示，是关卓凡没有想到的，不过李鸿章要跟吴煦过不去，那是求之不得的事，他天然悲观其成。
“逸轩，要办电报，天然非你不成，可如果正包办这件事，总不能靠洋人再三报效。”李鸿章沉吟道，“我筹算奏明朝廷，试办电报，由你统辖其责，由四合公司来承办，还是给付经费，也算是对他们上一次的报效，所做的赔偿。”
连续赶到上海的淮军，一共是九千人，这段时候，李鸿章仿照轩军。又招募了很多新勇，达到了一万六千人的范围，单从人数上来讲，已经超越了轩军。再加上他以巡抚之职能够批示的绿营和团勇，已足有三万之数，是以信心满满，不但要守住上海，并且还要向西光复失地。
“你不必过谦，胜任是必然能胜任的，说到底，只要你办过。”李鸿章摇点头，说道，“只是提及经费，倒有一点头疼，现在连淮军的军饷，也还在难堪当中。”
“不满抚台说，洋人的这个玩意儿，好用极了！就算六百里抓紧的军报，也要快马跑上一天一夜，如果用电报，半晌可至。抚台是精于军务的人，天然晓得疆场上的局势，千变万化，如果有铜线相连，则随时能够掌控，抚台说好不好呢？”说到这里，关卓凡用心叹了一口气，“好是必然好的，只是总有人拿出华夷之防来讲事，我亦无可何如。”
吴煦的上海道保不住了――关卓凡晓得，这是李鸿章整人惯用的套路，先去其羽翼，再敲山震虎，终究拿本身人取而代之。
“小弟才薄学浅，怕不能胜任。”关卓凡先谦逊一下再说。
“老是军务为大！朝中那班卫道之士，食古不化，每天只知坐而论道，实在百无一用。”李鸿章将身子略略向前一倾，说道：“逸轩，我也直言相告，朝廷给我的旨意中，命我就近考查电报一事。我的意义，电报这东西，不但军务用得上，并且用在民务上也是极好的，我筹算复奏朝廷，电报可办！”
这件大事说好了，两小我又把细节做了一番筹议，商定了明天由两军的将官会晤，把连络部的安排谈妥它，李鸿章便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
买卖做成，各有所得，两边都轻松下来，李鸿章很客气，一边劝酒布菜，一边跟关卓凡说些闲话，但是说来讲去，不免又要说到钱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