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迟来的奏折
这是朝野高低，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江宁附近，就只要这么一个旗下的大将，如何能说没有功绩？有没有参与破城，那都不要紧了，更何况——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兵戈的不但多是汉人，并且多是文人，实在为历朝历代所仅见，是以老端方也只能破一破，不过仍以本朝从无文臣封公的先例，把给曾国藩的爵衔，定在了一等侯。
“轩军的海军，以巨炮轰击江宁，杀伤甚多，威震敌胆，这是本来就说过的事情。”恭王说完，又再加一句：“不下于首登之功。“
（四千字大章奉上。另：感谢新舵主不灭晨星。）
恭王还是老体例——看曾国藩的意义。
待到从黄盒子里取出封包，往御案上一放，慈安太后和军机大臣们都是一愣，慈禧却不自发的已是笑容满面。
话才说到这里，就听养心殿外一溜短促的脚步声，跟着就闻声安德海镇静的声音。
因为有了这一层担忧，以是就不免把方才那样喜庆的氛围，给冲淡了一点。而另一个绝大的事情。则更是无人情愿提起。
封包之上，当然盖的是两江总督的紫色大印，但高居领衔之位的人，鲜明竟是江苏藩司关卓凡。
两宫太后都笑了。说轩军不下首登之功，倒不是说关卓凡功止于此，而是说这一份功绩，能够加在他以往的功绩之上，一起来论功行赏。
又是“或云”，恭王和军机大臣们，只能相对苦笑。岂有江宁竟是一座空城的事理？如果不是，那如海的金银，又怎能被火烧没了？
“天然有功绩！”恭王大声说道，“他的轩军到了江宁，这就是功绩。”
国度有大喜之事时。臣子敬献快意，是表示替君上道贺的意义——万事快意，好兆头。如许的敬意，两宫太后天然受落，满面笑容的说了一番话，表示这都是军机诸公宵衣旰食，调剂有方的成果。
对于慈禧太厥后讲，这是无可何如的事情，在内心想：曾国藩天然是要把阿谁李鸿章留在江苏的，还用说？
这又是成心把旗人往上捧一捧了。破城之功，首登最重，曾国藩的折子里，列了然“先登九将”，以朱洪章为第一。现在恭王这一说，即是变成了先登十将，想一想关藩司长袖大袍，翎顶光辉，从倒口里冒死往城上攀爬的模样，那是甚么风景儿？
她想拿一个成语，来表达本身的意义，但是这个词仿佛就在她嘴边飘着，恰好捉不住。
“先摆一摆……”
谁都晓得，户部没有钱，就算千辛万苦挤一点出来。也是极有限的。而江苏的厘金和上海的关银，养出来一支轩军，一支淮军，已经是邀天之幸的事情，不能希冀太多了，更何况江苏藩台上，每个月还给曾国藩解六万银子的军饷。
这是有据为证的，军机大臣们早就做过工夫。三藩之乱，践踏止十二省，大小城池沦亡的，也只不过是三百余座。而粤匪之乱，兵祸伸展十六省，沦亡的城池达到六百余座之多，此中的艰巨，可见一斑。
“对了！就是语焉不详。”慈禧没有想这么多，顺着本身的思路往下说，“洪秀满是死了，可他阿谁儿子没有实在的下落，只说是‘或云焚于火中’。李秀成呢，也还没找见尸首，只说是‘或云死于乱军当中’。这左一个‘或云’，右一个‘或云’，都把人绕晕了，没有个准话儿，真是让人焦急。”
接下来，就该轮到阿谁关卓凡了。不过对于关卓凡的封赏，恭王有过前两次的经历，这回就不肯先开口了，想要先看看慈禧太后是甚么意义。恰好慈禧也不肯意先开口，想等恭王先提出来，因而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两江总督曾国藩，奏报江宁光复的折子，在同治二年蒲月初九这一天，送到了都城。
这一层，天然是略过不提，很快两宫就来叫起了。军机大臣们由恭王带领，到了养心殿，鱼贯而入。大家手执一柄玉快意。恭恭敬敬地顺次摆在御案之上。
“给王爷道贺！”军机大臣的值芦以内，曹毓英对东风满面的恭王说道。
再往下，轮到李鸿章，也定了一个三等伯的爵衔。
第一个天然是曾国藩，当之无愧的功臣。但是在议他的封赏之前，世民气里都转过了一个动机——曾有一个传言，说文宗咸丰天子曾经说过，谁能打灭长毛，不吝拿一个“王”来做犒赏。
不过大师的心机，都不在安德海身上——这份折子，当然是曾国藩的正式折子，已经等了好几天了！刚才拟议了半天的封赏，终究还是要拿这份折子当根据。
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些也罢！恭王想了想，说道：“曾国藩现在，应当已经到了江宁，想必这一两日以内，就会上折子禀来详情，无妨再等一等。”
那一句话是：“积年纷传，逆贼之富，金银如海，及至光复老巢，而财贿全无，实出估计以外。或云纷传之语，多为无稽，又或云尽焚于伪天王宫之大火矣。”
“这么高的封赏，也得把他的功绩数一数，别叫内里说闲话，觉得我们方向旗人。”她浅笑着说，“在上海打李秀成，在姑苏打谭绍光，在太湖打唐正财，在常州打陈坤书，另有现下在江宁的，五样儿加在一块，尽够一个伯爵了。不是么？”
“本来呢，赏他一个二等伯，作为鼓励，也不是不成以。”慈禧太后慢条斯理地说，“但是他在常州，勒兵不进，这不是把上谕不当一回事么？不去打江宁，反而跑去打浙江了，倒真是够保护他那位‘九叔’的。”
对于这个困难，恭王和军机上本来并不挠头，因为有一个既定的体例，那就是拿江宁城内。长毛所剥削的银子，来用在处所的善后上。长毛在江宁运营多年。被围以后财贿又运不出去，能够相见必是一笔巨数，足敷利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夸姣的欲望，又被曾国藩的折子中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曾国荃打得极好，这是必然的。”她假装不在乎的说道。“不知别的军队，又打得如何样。”
那就等吧。但是等了两天，音信全无。因而两宫和军机，在召见的时候，感觉无妨把封赏的事情，先议一议。因为固然叙功的折子还没有上来，但大局已定，几个关头人物的功绩，是跑不掉的。
事情就凭这句话，一言而决，因而以关卓凡资格功绩略逊于曾国荃的原因，定了二等伯。慈禧太后的内心欢畅，不免面上飞金，语气中也微微带出了对劲。
曹毓英的道贺，另有另一层意义在内，那就是恭维议政王，自肃顺垮台以后，没有理睬朝中的一些杂音，仍然对峙倚赖重用曾国藩，才致有本日之功。
恭王等都深以她的话为然，只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象她说得那么直白就是了。洪秀全一死，阿谁伪幼主洪福瑱，就变整天字第一号钦犯，是不管如何也要有个下落的。畴前的那些“朱三太子”、“朱五太子”之流的人物，让几代朝廷都吃够了苦头，如果现在留下隐患，今后又弄出个“洪三太子”来，如何得了？
这个传言，都听过，但谁都没有听咸丰亲口说过，是以都只是在内心想想，不能拿来作为封赏的根据。能够拿来作为犒赏的，是公、侯、伯、子、男，这“五等封”。
“小安子，你如何当差的！”恭王沉下脸，先隔门呵叱一句，“下回再这么不持重，看我清算你！拿出去吧。”
“曾国藩的折子，是从安庆发的，他也只是得了信，先给皇上和两位太后报个喜。”恭王阐发道，“折子里，只说了破外城的景象和洪秀全服毒他杀，旁的事，得等他赶到江宁，实地看过了才作数。”
大乱勘平，天然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只是曾国藩的这个折子，到底只是一个第一时候来“报信”的折子，写得甚为简朴，要想论功，还得看他后续的那份正式的折子，内里才会有最详确的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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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清一代，获得爵位的大抵有两种人，一为宗室，二为武将，因为爵位的本意，是拿来夸奖军功的。文臣内里，能获得爵位的极其罕见，而汉人文臣，不入公侯伯之封，亦是不成文的常例。像雍正朝的重臣张廷玉，被封为三等勤宣伯，已是极大的异数。至于郑胜利的孙子，郑克塽，封了一等海澄公，大家都晓得那只是赐给降王的一个虚衔，及身而止，不能作数的。
仿若偶然的一句话。倒把慈安太后提示了，笑着问道：“对了，如何没见关卓凡的名字啊？他的旗营，到江宁也有日子了，不晓得这一回破城，有没有功绩。”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总感觉他这个折子，写得含含混糊的，”理路最清楚的慈禧太后，半数子里的一些内容，有沉迷惑，“老是有点儿……有点儿……”
这一件大事。是江宁的善后。曾经富庶的金陵地区。久经烽火践踏，这一次攻城又是一场旷日耐久的恶斗，军队云集，想必处所上早已被打得稀烂。现在战事已毕，要花在善后上的银子，不是小数。
“大师同喜！”恭王的表情好极了，笑呵呵地跟几位军机大臣抱拳同贺。毕竟这是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挞伐，比起圣祖康熙天子的安定三藩，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在本技艺里戡平大乱，庶几能够留名于青史矣。
跟着是曾国荃，经年苦战，先破安庆，再克金陵，值得拿一个一等伯来赏他。
如许一想，不免恹恹不敷，因而就不肯痛快承诺了。
“六爷说得是！只要他肯用心，今后朝廷天然不吝犒赏。”慈禧也认识到如许的时候，不宜过于抉剔，笑着说道，“不过他跟关卓凡两个，在江苏算如何一回事呢？”
“启禀太后，是‘语焉不详’。”宝鋆恭恭敬敬地提示了一句。但是这句话，说完就悔怨了——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是即是本身在说曾国藩“语焉不详”？
不过这个说法，亦多少是在替朝廷装点——恰是因为八旗无用，绿营**，文宗咸丰天子批示失措，才导致了如许一个结果，让这场乱子闹得这么大。不然于洪杨变起之初，便加敕平，岂有厥后这十年之乱？
也确切值得道贺。固然各地另有很多承平军在活动，但伪都既克，则余众不难荡平，收全功的日子，不远了。
“唉，真不轻易。”慈安太后忽有所感。眼圈潮潮的，“多少年了，到底得了个囫囵美满。”
又是囫囵，又是美满，真是十全十美。慈禧天然也是喜不自胜，不过她的内心，却模糊感觉另有那么一点儿缺憾，因为另有一小我的名字，在折子里未曾看到。
不过在君臣的内心都晓得，说到底，洪福瑱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一时折腾不起甚么浪来，真正的心头大患，只要一人，那就是李秀成！如果竟然被他逃了出去，只手招揽大江南北的数十万长毛残存，再竖大旗，又或者竟然跟捻子合流，那局势重新翻覆，也不是不成能的。
话是没错，不过不宜在殿上多说。恭王赶紧说道：“是倒是，不过毕竟也是在打。”
“太后说的极是。”恭王也笑着说道，“二十四岁的伯爵，也算是异数了。这当然是皇上和太后的恩赏，到底也要他本身肯长进，才有明天。”
这是一件风趣的事情，但是君臣之间是不得有沉默的。幸亏慈安太后没有那么多心机，有甚么说甚么：“如何也该得一个伯爵吧？”
这是大家都能领悟到的困难。公侯伯这三个爵衔，从品秩上来讲，是超品，意义是比一品更高，从实职上来讲，关卓凡必升巡抚，不管如何也不成能持续当藩司了。要做巡抚，天然是江苏最好，那么他跟李鸿章，到底谁留在江苏，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启禀太后，有江宁来的折子，六百里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