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合众为一，天佑国事
关卓凡说道：“是。臣大着胆量，妄揣慈意，太后说的‘枢纽’，约莫有以下这么几个。”
“臣请太后想一想，美国朝廷若不如此，而是由得英吉利裔说英吉利话，写英吉利字；法兰西裔说法兰西话，写法兰西字；德意志裔说德意志话，写德意志字――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那不是乱了套？时候一长，诸裔人士必各自为政，还谈的上甚么‘合众为一’？更别说甚么‘天佑国事’了――不分崩离析，就算‘天佑’了！”
慈禧冷静点头。
“嗯。”
说到这儿，关卓凡打住了话头。
“是。臣的意义是：一如其旧。”
中国若要仿美国例，那么，该拿哪一种话做这个“同一种话”？哪一种字做这个“同一种字”？
“第一个枢纽――满人会如何想？”
“太后见笑了。不过，有一个景象，臣要给太后回明：新疆的‘回人’，和陕甘的‘回人’，不是一码事，说的也不是同一种话――新疆的‘回人’，讲的就不是阿拉伯话了。”
慈禧拿筷子在他手背上悄悄一敲，说道：“正传膳呢，啥话都说！”
说到这儿，关卓凡停了下来。
“哦？另有这个别离？我竟是不晓得――那，又是如何一回事呢？”
“‘通盘汉化’？”
“官方说话”几个字，御姐听在耳中，略觉违和，不过，不影响了解。
慈禧听懂了关卓凡的意义：将满语以“国语”的名义高高供起，看上去似有九鼎之重，实在倒是“架空”了的。究其竟，满语不过一件标致的安排，治国安民，融谐满、汉、蒙、藏、回于“中原人”的，是汉话。
说罢，偏转头，看着关卓凡，淡淡一笑。
慈禧微微感喟：她会说，但不会写。
“臣猖獗，给太后回一句笑话儿――凉拌（办）就好了。”
关卓凡一笑，说道：“太后圣明，确乎能够有人如此说法。这当然极易辩驳的：汉话天然是中国话；藏话、蒙话，也算是中国话――藏话是西藏土著的话，蒙话是蒙古土著的话，西藏、蒙古既入中国，藏话、蒙话，便算是中国话了。”
慈禧悄悄地“嗯”了一声，说道：“这个景象，和你说的，我们拿满、汉、藏、蒙、回，新造一个族群――‘中原人’，倒是非常相像。”
“回太后，有的。臣觉得，这第三个枢纽，就是――蒙、藏、回，如何看朝廷定汉话为‘官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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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偏转臻首，怪好玩儿地瞅着他，嫣然一笑，说道：“如何样？后边阿谁字儿，味道可好么？”
过了半晌，关卓凡持续说道：“国初至乾隆一朝，誊写圣旨，必满汉合璧；乾隆朝以后，圣旨只用汉字抄录的景象，愈来愈多。时至本日，太后也晓得的，除了最首要的，大多数的圣旨上面，已不见满文。这不是甚么不守祖制，而是用满文写诏，实在已经没有需求――接旨的人听不懂，颁旨的人不会念，连能写旨的人，也愈来愈少――还折腾个啥劲儿？那不是脱了裤……”
顿了一顿，关卓凡又说道：“如果，实在感觉‘官方说话’四字太刺眼了，那么，用其他的项目，诸如‘通用语’，或者‘浅显话’，都是能够的。”
慈禧听得心旌动摇，目光炯炯。
“臣觉得，定汉话为‘官方说话’，绝非变动祖制，恰好相反，此举乃是仰摹祖宗谟烈，敬而承之，继往开来。”
就是说，该拿哪一种“说话”做这个“官方说话”？
“美国？”
过了一会儿，关卓凡估摸着她消化的差未几了，说道：“既为美利坚人，英吉利来的，不称‘英吉利人’，而称‘英吉利裔’；法兰西来的，不称‘法兰西人’，而称‘法兰西裔’，其他人等亦然。”
顿了一顿，关卓凡说道：“回太后，美利坚建国迄今，不过九十年风景，九十年前，世上并无美利坚国，但是，却已有美利坚人。这美利坚人，并非美国土著，而是从欧罗巴洲各地，跨海移居而来。这此中，有英吉利人、法兰西人、爱尔兰人、德意志人、意大利人，等等。美国土著叫做印第安人，反倒是无足轻重。”
“凉――拌（办）？”
慈禧沉吟道：“我们如果这么做……约莫还要打通几个枢纽的。”
关卓凡讲得鼓起，差点滑了口，总算及时打住，把前面几个字咽了下去。
合众为一，天佑国事。合众为一，天佑国事。
“背面呢？”
慈禧“格格”娇笑：“甚么中国人本国话的，你这张嘴，能够去讲相声了！”
关卓凡窘得更甚，正想着要不要起来打个千儿甚么的，御姐替他解了围：“好啦，不挤兑你了，你持续往下说吧。”
慈禧在心中冷静的念了两遍。
“嗯，有些意义，且让我好好儿地想一想。这是第一个枢纽，那，第二个呢？”
美国的国玺，还刻着别的字儿，不过，跟明天要说的事情，干系不大，未免转移核心，关卓凡就不说了。
“太后明鉴，我朝入关，定鼎天下，统统典章轨制，皆秉承诸夏。孔子有云：‘蛮夷入中国，则中国之。’对于这个景象，臣自个儿，亦有一个说法，叫做‘通盘汉化’。”
这实在是不消说的――并无第二种挑选。
“回太后，臣觉得，这第二个枢纽，就是――若定汉话为‘官方说话’，那么，拿满语如何办？”
“可回人的‘母语’倒是阿拉伯话，阿拉伯可不是中国的处所，阿拉伯话，如何也不能算是中国话吧？回人讲汉话，是中国人讲中国话；汉人讲阿拉伯话，倒是中国人讲本国话，有甚么来由，中国人和中国人说话，讲的倒是本国话？”
“是。”
“好，这是第二个枢纽，另有第三个么？”
这两位，一个是带领当局的中枢首辅，一个是至高无上的圣母皇太后，于满文一道，尤不堪如此，其他的满人，非论是宗室亲贵，还是浅显八旗，就更加不必说了。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容臣再给太后举个例子――嗯，就拿美国来讲一说吧。”
“太后圣明！美利坚国的全称，叫做‘美利坚合众国’，这‘合众’二字，便是‘合英、法、爱、德、意之众而为一美利坚’之意了。美国的国玺，正反两面，都刻着字儿，正面刻着的，便是‘合众为一’四字。”
慈禧伸出右手，拿食指在关卓凡面前的桌面上点了一点，说道：“不是我‘谕示’的，是我估摸你的意义――这个事儿，此中枢纽，我还没有全然想通呢。”
“拿说话、写字来讲，是满人说汉话，写汉字――朝廷可向来没要汉人说满话，写满字！时至本日，满人当中，这说满话、写满字……呃，不说别人，臣猖獗，就拿臣和……太后，呃，来讲好了，这满文，臣忸捏，是既不会说，也不会写，太后……”
“是。满语本来就是‘国语’，今后，天然还是‘国语’――这‘国语’的位子，天然是比‘官方说话’的位子要高的，最首要的圣旨，也还是满汉合璧，甚么都没有变，有人就算对定汉话为‘官方说话’有设法，又能说甚么呢？”
关卓凡大窘，脸不由红了，嗫嚅了一下，说道：“臣……荒唐。”
“是，‘通盘汉化’！这些话，拿到外边儿去说，或者由汉人来讲，仿佛略显忌讳，不过，真相确切如此，太前面前，臣就猖獗了。究竟上，这恰是祖宗高超的处所！不然――臣再犯个忌讳――明太祖说过，‘自古胡人无百年之国运’，如果，我们当初也像蒙元那样瞎搞，早就给人赶回白山黑水了！”
关卓凡定了定神，说道：“是，臣的意义是，汉话已经有了究竟上的‘官方说话’的位子，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化暗为明，如许，才好天下推行，及于蒙、藏、回。至于满、汉之间，这个事儿，实在早有默契，亦早成究竟，是不会有任何题目的，太后固然放心。”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嗯，约莫有人――比方回人，会说，为甚么叫我们讲汉人的话，不叫汉人讲我们的话――这，仿佛不至公允啊？”
“一如其旧？”
“这英吉利、法兰西、爱尔兰、德意志、意大利诸国人士，合在一起，做成了一个新的大族群，这，就是‘美利坚人’了。”
“是。”
“哦？你这个说法……新奇！”
“嗯，你说。”
“嗯，那你说，该如何办呢？”
“嗯。”
“回太后，‘天佑国事’。”
关卓凡重新入坐，用降落而清楚的声音说道：“太后谕示的，恰是臣要奏的。”
“‘通用语’？‘浅显话’？”
“最紧急的是，固然英、法、爱、德、意诸裔杂处，但美国的朝廷，却明令定英吉利话为‘官方说话’。意义是，私底下，你爱说甚么话，天然随你自个儿的意，但是，台面上――包含当局文书、朝堂论政、书院授业、寺庙布道，等等，却只能说英吉利话，写英吉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