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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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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盯着那少年孤寂矗立的背影,复暗叹一声,正要移步分开,俄然感受有一道火辣的目光,正从中间射来,灼灼逼人。

语落,他已泣不成声。

离恨天俄然伸手,拍了拍他头顶,朗然笑道:“傻小子,男人汉该哭还得哭,死憋着算甚么豪杰,等哭完了,还是能顶天登时。”

长公主一惊,才发明季剑一身白袍,双目泛红,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东阳侯重新躺回榻上,目光却紧紧缠着巫王身后的黑袍少年,虎目模糊含泪。

季剑咬牙收起泪水,挺直肩膀,哽咽应下。

笑时,他疏阔的眉间,又展暴露昔日的豪放之态,悠悠唱起那首《九歌》:

季剑倒拎起一只新开封的酒壶,任冷冽如冰的酒水浇过脸部,木然的睁大眼睛,问:“爷爷给你的锦囊里,究竟写了甚么?”

离恨天凉凉一笑,没说话,然后撩起青袍,竟和那少年并肩坐在了墙角。

上好的青花瓷酒壶,带着绵柔酒香,滚落在地。侯府后院的演武场里,一白一黑两个少年并肩躺着,皆是浑身酒气,醉醺醺的。

长公主玉容顷刻乌黑,满腔苦涩齐齐涌出,冷声道:“要怪,只能怪他投错了胎,成了阿谁女人的儿子。”

季剑顺服的应下,回身,对着九辰,恭敬一拜:“臣季剑,见过世子殿下。”

东阳侯薨逝,举国记念,巫王以国礼葬之,亲身扶棺出侯府。沧溟百姓自发堆积在道旁,为东阳侯送行。

九辰渐渐展开眼睛,公然不出不测,一袭青衣的男人,带着张清逸出尘的脸庞,正站在他跟前,皱眉打量着甚么。

长公主被他一言戳穿心机,暗叹这少年通透灵慧的同时,目露感激,慎重为礼:“殿下能明白,再好不过,柔福替东阳侯府感谢殿下。”

九辰冷冷挑起嘴角,毫不逞强的道。

东阳侯下认识的伸脱手,想要抚摩那少年的肩膀,可沉痾中,他一双胳膊,却如同灌了铅似的,如何也抬不起来。

吐了半天,他也只吐出一地混着酒气的酸水,直到喉头一甜,溢出血丝,他才感受胃里舒畅了一些。九辰失力般靠着墙角坐下,闭起眼睛,大口吸着冷风,来减缓胸口的憋闷。

现在,他们君臣定然有些梯己话要说。长公主悄悄擦了擦眼泪,同季宣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世人一道到阁外守着。

季礼先握紧九辰的手,目光殷切:“我季礼看人从不走眼。老臣晓得殿下是个好孩子,一腔热诚,甘愿委曲本身,也要护别人全面。可老臣但愿,今后,殿下不但要庇护别人,也要学会庇护本身。”

“忘了这件事吧。”

九辰背脊一僵,心底悲怆无以复加,他视如长辈的老侯爷,临死前都在拼着最后一口气为他策划。

“如何又搞成了这副模样?”

演武场外,柔福长公主端倪静和,无声立在花木以后。

比来朝中流言流言,季剑也听了很多,见九辰如此,一股莫名的不安模糊升起,怔怔问:“你这是甚么意义?”

九辰身材一僵,生生受下,黑眸溢满悲惨。

他偏过甚揉了揉眼睛,低头问:“梁伯还好么?”

“剑儿。”

季剑悚然一惊,挺尸般猛窜起来,难以置信道:“你说甚么?!”

寂冷的朱雀大道上,只穿戴玄色单袍的少年站在暗中的拐角里,扶着墙,呕吐不止。这两日,九辰并没有吃甚么东西,可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绞痛的短长。

九辰重重点头,喉间酸涩发胀,说不出话。

季礼抚着孙儿手掌,顾恤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后,朝堂之上,你要磨砺心志,学会哑忍收敛,切莫再像之前一样猖獗率性。可若碰到不公不平之事,也要激浊扬清,不要孤负季氏男儿忠勇之名。”

说罢,他拎起酒壶,轻身而起,再无顾念的扬长而去。

“王上能承诺老臣么?”

季礼目露欣喜,拍了拍孙儿手掌,眸光一凝,道:“剑儿,给殿下磕个头。从今今后,殿下的情意,便是东阳侯府的情意。”

九辰仰开端,沉默的盯着夜空,不答。

“我向来如此,离侠还没有风俗么?”

九辰微扬嘴角,黑眸敞亮逼人:“阿剑,我很记念,我们在剑北纵马长歌的日子。但愿,今后我们另有机遇如昔日那般畅快。”

季剑足下发软,摇摇摆晃的灌了口酒,苦笑道:“为甚么母亲老是如此防备阿辰?”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诮的声音乍然响起,将九辰几近麻痹的思路唤醒。

九辰客气的同长公主意过礼,未等长公主开口,便道:“姑姑要说的话,子沂都明白。姑姑大可放心,今后,子沂不会让阿剑难堪,也不会让东阳侯府堕入危难。”

季礼望着并肩跪在他面前的一黑一白两个少年,眼角缓缓流出泪水,尽是牵挂和不舍:“我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孩子。”

两个少年闻言,双肩颤抖得越加短长。

季礼浑浊的双目,迸出一道炙热光芒:“只是……有些话,老臣若不说,就再也没有机遇了。”

季宣模糊认识到甚么,发疯般分开世人,抢先冲了出来。长公主泣不成声的唤了声“父亲”,也赶紧扶着彭氏跟了出来。

巫王墨眸一颤,只叹道:“这些事,孤自有分寸,你就不要再劳心了。”

阁内,两个少年跪在床边,皆灵巧的把脸贴在东阳侯刻薄的手掌上。床上,老侯爷安然睡去,神态宁静。

病笃病中,季礼统统的精气神,仿佛都凝在了这句话里。

“剑儿……”

“昌平五年,鬼方结合漠北诸国,偷袭巫国北境,烧杀劫掠,搏斗百姓,边关垂危。你临危受命,带领季氏男儿,从王都解缆,连夜奔袭,在没有粮草补给的环境下,血战五日,大败敌军,逐鬼方于北境以外。苦战中,你左腿被鬼方王子忽拉图砍了一刀,落下毕生腿疾。”

季剑正心急如焚的守在阁外,听到巫王传唤,立即冲门而入,奔至东阳侯床前跪下,红着眼哽咽道:“爷爷。”

次日早朝,刚担当侯爵的季剑以“少不经事,恐难承国之兵事”为由,主动将兵符上交巫王。自此,巫王独掌兵事大权,百官唯右相桓冲、国尉史岳马首是瞻。

提起此事,离恨天便觉头疼,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有些心虚的道:“提及来有些奇特,那夜他入宫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季礼吃力喘了口气,满面苦楚:“储君乃立国之本,国本摆荡,必有大祸。自从两年前凤神血脉现世,九州各国虎视眈眈,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巫国。他们都盼着巫国朝堂内哄,好趁虚而入。王上贤明神武,乃当世明君,切不成因一己偏好而置国本于不顾,激发祸乱啊。”

老侯爷偏过甚唤了一声,季剑立即向前倾了倾身子,颤声道:“爷爷,剑儿在这里。”

“砰!”

季剑大恸,伏在床边,放声痛哭。

“见过姑姑。”

两人立即胡乱抹了抹眼睛,听话的将手递到老侯爷掌中。

九辰眼角,倏然滚出两道泪痕,淌入鬓角,再无踪迹。

见九辰出来,长公主移步出去,堪堪挡住那少年来路,福了一礼,低眉道:“殿下留步。”

听巫王这么说,季礼认命般感喟一声,目光复投向跪在床前的黑袍少年,道:“老臣有几句话,想伶仃跟殿下和剑儿说,王上可否应允?”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烈兮不成凌……”

九辰平看着沉沉夜空,安静吐出三字:“我烧了。”

九辰悲怆难抑,怔怔走到床前跪下,低着头,双肩狠恶的颤抖起来。哑忍了一起,他终究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肆意抽泣。

巫王点头:“孤去唤剑儿出去。”

昔日,这双铁臂,跃马提枪,独当剑北十余载,令鬼方、漠北诸国闻风丧胆,是多么的遒劲有力。巫王纵使研讨帝王心术多年,早已冷硬的心肠,也被这景象绞得颤抖不已。

“是,爷爷,剑儿记着了!”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抢先。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烈兮不成凌……”

东阳侯欣然叹道:“为将者,最忌匹夫之勇,凡事皆要谋定而后动。我已上书王上,让你来秉承侯爵,今后,侯府和季氏一族,就交给你了。”

九辰轻笑:“姑姑智谋无双,堪比男儿。昨日朝堂之上,阿剑主动交出兵权,若子沂没猜错,定也是姑姑的主张。有姑姑在,东阳侯府定能长盛不衰。”

“老臣兵马平生,替先王和王上开疆拓土,保巫国边疆二十余载安宁,上对得起巫国百姓,下无愧列祖列宗。此生,了无遗憾。”

“是。”

昔日月城旧事浮进心头,九辰和季剑对视一眼,释但是笑,顷刻间泪流满面。

可细看两个少年的眼睛,却都凛冽敞亮,非常腐败。他们已喝了整整一日一夜的酒,却仍旧没能如愿醉去,反而越喝越复苏。

巫王点头,喉间发酸:“恺之但说无妨。”

九辰偏过甚,双颊泛白:“东阳侯府,只要秉承王上情意,才气安稳无忧。侯爷说得对,巫国不能内哄,给内奸可乘之机。”

巫王坐到床前,哽咽着说罢,握住季礼充满厚茧的手掌,哀思不已:“恺之平生忠勇刚烈,孤负你很多。恺之可不足愿未了?”

交代完后事,老侯爷一口气终究泄下,他悄悄握起两个少年的手,将他们的手掌叠在一起,含笑道:“今后,你们要相互搀扶,再无猜忌。”

“殿下身为世子,不但身系一人安危,而是身系全部巫国的安危。为了巫国百姓,请殿下不管多难都必然要坐稳这个位子,稳定朝纲,不给内奸可乘之机。我枕头上面,有一个锦囊,是老臣和南相的最后一点情意,殿下记得把它细心收好。有了它,殿下在朝中不会孤弱无依。”

“你们……把手伸过来。”

他闭上眼睛,仿照着九辰的模样,深深吸了口冷风,又皱起眉:“冷风穿肠,很解气么?”

说罢,他点头为礼,也不等长公主开口,便只顾朝府门方向走去。

歌声飘出暖阁,世人恻然,巫王身子一晃,幽深的墨眸,终究缓缓溢出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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