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苑墙深

四名青衣内监抬着一副垂纱车舆迤逦而行，前面，两名彩衣侍女提灯带路，皆是行动无声，如暗夜幽魅普通穿太重重回廊石道，一向进入巫王宫最荒凉的西苑。

白衣公子纯黑的眸子印在云妃面上，道：“此处脏乱肮脏，久滞，恐伤母妃贵体，儿臣恳请母妃速回鸾舆。”

全部西侧殿空无一物，只要殿中心铸着一座极大的铁牢，牢内，亮着一盏烛火，安排烛火的案上，堆着厚厚的文籍，一个白衣公子，正坐在案后，拿着一卷书册，悄悄细读。他的双手与手脚，别离被牢固在铁牢四角的四条黑金铁链紧舒展着，烛火晖映在他手腕处的锁铐之上，泛出暖色银光。

云妃蓦地惊醒，又是数行热泪滚落，一旁的彩衣侍女替云妃系好帷帽，提起宫灯，便扶着云妃回身向外走去。铁牢内的白衣公子再次埋首伏跪在地，恭送云妃分开。

潮热的风拂过车舆上的薄纱，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起”，徐暮便亲身翻开西苑大门上沉重的三把黑锁，引着云妃车舆沿着狭小的夹道往宫墙深处行去。夹道绝顶是一处烧毁已久的宫殿，上书“思戾”二字，徐暮还是上前开了锁，引着车舆跨过宫门，一起行到最偏僻的西侧殿。

一阵惊雷滚过，密密麻麻的雨点终究砸落。

全部思戾殿都一片乌黑，唯有西侧殿内晕着微小烛火光芒，徐暮拱手，道：“末将在殿外等待王妃。”语罢，便回身出殿，亲身闭上宫门，将那一点亮光隔断在内。

昌平十二年夏，巫国都城沧冥笼在沉沉阴霾当中，天空闷雷滚滚，大雨将至。

云妃双目盈泪，一腔柔情牵挂，皆化在如水目光当中，好久，哽咽道：“好，统统都好。”

“起。”挣扎好久，云妃使尽浑身力量吐出一字。

一阵寂静，云妃痴痴的望着牢内的少年公子，不言亦不语，光阴仿佛在现在呆滞。殿外，徐暮的声音突然响起：“时候已到，请王妃回驾。”

白衣公子叩首谢恩，方才缓缓起家，惨白如雪的面上浮出暖暖笑意，道：“母妃可安好？”

一名彩衣侍女上前出示巫王黑玉令，卖力看管西苑的内苑兵皆跪地相迎，半晌后，便有一个满身甲胄的人不急不缓的迎出，朗声道：“末将徐暮恭迎云妃娘娘。”

两名彩衣少女追进殿内，扶起云妃，带着她一步步分开这座幽深凄冷的宫殿。殿门关上的那一刻，青草泥土的气味突然断绝，牢内的少年缓缓抬首，望动手背上鲜红刺目标赤色，眸内重归荒凉。

将要踏出殿门之时，云妃抬首瞥见天涯沉沉乌云，倒是蓦地甩开那彩衣侍女，回身奔回铁牢，跌跪在地，颤抖着伸出一只素手，穿过铁栅，贴着冰冷的空中，用力挪动，直到悄悄覆上牢内少年惨白无色的手。

入夜，巫王宫长长的甬道上，唯有几点宫灯随风摇摆，缀在浓浓暗中当中，仿佛风一吹，便要燃烧。

四名青衣内监留步，放下车舆，一名彩衣侍女翻开素纱，另一名彩衣侍女则扶着一只莹白柔荑，引着舆内女子涉阶而上，直到西侧殿门外。云妃通身隐在羽红色帷帽当中，只悄悄点了点头，彩衣侍女便推开了殿门，扶着云妃缓缓入殿。

铁链撞击摩擦声在沉寂的空间内尤其刺耳，云妃踉跄几步，挣开侍女搀扶，双手抓住铁栅，全部身材颤抖得如同风中残花，想要伸手触摸甚么，终是忍住。

云妃悄悄解开帷帽，暴露明若秋月的容颜，一双渺渺美目，倏然流下两道泪痕。白衣公子自案后起家，前行几步，隔着铁牢，正对着云妃，双膝跪地，深深一拜。

听到动静，白衣公子缓缓昂首，微微侧首，淡然如水的目光穿过铁牢，落在牢外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