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盛春2

公公罗大疙瘩第一个分歧意：“那是我的寿材，不要打这个主张。”

没钱去请稳婆，金氏就充当了这一角色。马氏几次晕畴昔，醒来后大喊着有鬼来催命。她指着墙上的影子，吓得魂不附体。金氏把孩子从马氏的胯下拉出来的时候，李春仙胃里的一口酸水涌上来，直吐在了身后。

罗大疙瘩和罗大丰眼睛直愣愣的，就仿佛两个木头雕成的死人。家里多了一小我，对他们来讲，仿佛就和多了一粒灰尘没有辨别。

金氏有些抱愧：“我才撕了腿子去给爹吃，返来时候他们几个就吃完了。这些混小子，实在可爱。别说我，连大丰都没吃上...”

老公公两眼一翻，道：“不准你砍！”

李春仙饿着肚子舔了几口黑面，连活力的力量都没有。一向以来撑着她的，唯有那一股不伏输的劲儿。可现在，那股劲儿也顿时要松弛了。

用一捆榆木疙瘩换来的一只病鸡仔，竟然也养大了。中秋的时候，李春仙亲手把鸡煮了，想着好好过个节。鸡汤先舀出来一碗，李春仙亲身端去送给棚里的喂奶的马氏。妯娌两个逗弄了一下孩子，等李春仙再返来的时候，桌上连一根鸡骨头都没有给她剩下。

不知是哪来的福分，或许是马氏命硬，在灭亡线上挣扎了几天后，马氏毕竟还是活了过来。

榆木卖了钱，粮缸填满。老公公罗大疙瘩满满吃了一碗细粮饭，还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反面李春仙说话。李春仙可不惯着老公公，喂饱了就出门，她的活儿还多着呢，没工夫计算这些。

金氏不免又唠叨起来：“没死就得活啊！本来就阿谁模样，现在又疯疯颠癫的，我们家那里养得起这么多张干坐着吃的嘴！”

马氏窝在墙缝中，死活不肯抱着孩子睡。她被生养吓坏了，孩子一靠近，她就呜呜哇哇地叫，好似一匹吃惊的母马。唯有李春仙给她送吃食时，她才肯斜着眼睛看一看那孩子。

饶是老公公那样固执，李春仙还是把它砍了换粮食。老榆树倾斜着身躯，看了也做不得甚么好木料。所幸五丰是木工，他的徒弟看上了这老榆木，看在五丰的面上，低价收了去。

李春仙已经好久没和别人说过话了。一方面，她是太饿了没劲说，另一方面，她没法和家里任何人产生共鸣。马氏生养后，当家做主的李春仙满脑筋只想着如何搞粮食，可不能在她手底下饿死了人。

金氏哭天喊地，两只手拍打着凹凸不平的空中，呛出的灰尘都拦不住她的嚎叫，直说马氏不可了。李春仙慌不迭地帮着马氏顺气，新婚衣裳的一双袖子，都感染着马氏的心血。

春分之日，弟妇马氏在李春仙的窝棚里临蓐。

衰弱的马氏没有奶水，端赖金氏磨黑面糊豢养这小家伙。金氏抱着孩子，感喟道：“本来还盼着你生个丫头给人当童养，年年我们就能有几斗粮食。真可惜你也生了个小子！小子只会吃人血！”

李春仙道：“不砍就饿死。”

孩子统统安康，宏亮的哭声震惊着这暗中的窝棚。反倒是马氏身子衰弱，如何都喊不醒来。李春仙把孩子抱到马氏面前，想让马氏看看孩子，可马氏连眼睛都睁不开。

夜里刮大风，风从窝棚的裂缝中钻出去，吹得屋子里的油灯摇摇摆晃。墙上李春仙和金氏的影子也跟着风摇摇摆晃。

李春仙道：“您老寿命还长着呢，赶明儿生存好了，换个杨木的给你。”

李春仙算计着屋后那老榆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