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说服(二)
一个六岁的孩子,做出这般大人的行动,既敬爱又讨喜。更何况,凌雬是凌五爷的季子,男人普通对宗子要求峻厉,对季子老是多几分宠溺的。
临时让李氏对劲好了。很快她就会让李氏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
凌老太太当家多年,极有严肃,此时板着面孔毫无笑意,岳氏母女顿时内心发憷了。
亏岳氏有脸和长房攀比。
岳氏只得无法地领着凌静娴辞职。还没等两人走出内堂,就见墨葵笑着出去禀报:“启禀老太太,九蜜斯有事求见。”
岳氏又歉然地看向凌老太太:“娴姐儿还小,说话多有不周之处,婆婆别放在心上。”
凌老太太活了七十岁,早已人老成精,岂会看不出岳氏母女的这点小把戏,淡淡说道:“娴姐儿说的也有事理。伉俪两个各居一地,毕竟不是悠长之计。明日我就和老二好好说一说,让他带你们母女两个一起去任上。”
凌霄当年再聪明又如何?现在瞎了眼睛,不过是个废人。凌五爷对凌霄即使有些顾恤,最喜好的倒是季子。
岳氏母女:“......”
凌老太太叹口气安抚道:“行了,你们母女两个都别哭了。明日老二来的时候,我自会说他几句。有再多的气,也不该撒到娴姐儿身上。女人家脸皮最嫩,那里经得起这么大的手劲。”
说着,便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正说着话,门被敲响了。
此时的凌五爷毫不会想到,凌静姝领着凌霄分开定州去都城,早已抱定了一去不返的心机。
虽说后代婚事要听父母之命。不过,疼惜后代的父母,在做决定之前总要问过后代的情意。凌静姝这个要求听起来也不算过分,凌五爷略一思忖,便点头应下了。
凌雬人虽小,却秉承了李氏的聪明灵巧,一本端庄的走上前,向凌五爷鞠躬施礼:“求父亲多指导。”
岳氏用帕子擦了眼泪,道了谢。
李氏见凌静姝来开门,竟也没觉对劲外,含笑喊了声:“本来姝姐儿也在。来了如何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凌老太太没表情听她们母女啰嗦,不耐地挥挥手:“我有些乏了,你们两个先退下吧!”
凌静姝自是听出了凌五爷的言外之意,立即应道:“父亲,我现在一心想的是治好阿霄的病,别的究竟在偶然去想。毕生大事,还是等我和阿霄从都城返来以后再说吧!”
凌静姝内心悄悄嘲笑。
凌五爷咳嗽一声,突破了沉默:“阿姝,你本年十四了吧!”
李氏笑吟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是妾身和阿雬。”
不过,凌静娴脸上指痕未褪眼泪班驳的模样也实在不幸。
看着神采不动沉稳自如的凌静姝,凌五爷的内心出现一丝奇特的感受。
凌老太太沉了脸,声音里透出些许冷然:“你们母女想跟着老二一起走也是人之常情,我没筹算拦着你们。扯到长房是何企图?这类话如果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觉得我这个老婆子这几年苛待了你们二房?”
细细看去,细嫩的俏脸上确切有些红肿。足可见凌二爷愤恚之下,用了不小的力量。
本日岳氏领着凌静娴来了。
声音不大,恰好够凌老太太闻声罢了。
凌静娴委曲地不敢吭声了。
......
是李氏母子来了。
凌四爷不过是个戋戋的县令,身边有妾室服侍着也就充足了。岳氏这个正妻,留在老宅里服侍婆婆才是正理。
李氏眼中闪过欢乐和高傲,成心偶然地看了凌静姝一眼。
凌五爷在书房里夙来不喜被打搅,沉声问道:“是谁?”
岳氏心中一喜,口中却道:“这可如何使得。二爷一向驰驱在外,儿媳该当代二爷留在老宅里服侍您。如果说要走,二爷第一个就不乐意。”
凌静娴也红了眼眶,哽咽着喊了声祖母。
凌静姝扯了扯唇角应道:“我想和父亲说些私密的话,这才悄悄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轰动了母亲。”
岳氏和凌静娴不约而同地张了口:“婆婆(祖母)请息怒......”
父女两个说完了闲事,一时也不知要说甚么,相顾无言,有些莫名的难堪。
岳氏红着眼眶一脸委曲地抱怨:“......二爷带了妾室和庶子返来,儿媳并未苛待。不过是昨日说了几句,二爷便不欢畅,冲儿媳发了一通脾气。娴姐儿护母心切,和二爷顶撞了几句,二爷一怒之下,竟打了娴姐儿。不幸娴姐儿几年没见过父亲,日夜盼着他返来,谁曾想见了面就是这般风景。婆婆可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
李氏立即转移话题,笑着对凌五爷说道:“因为老太太的寿辰,家学放了七日的假。不过,阿雬一日都不想闲着,一大早就闹着要读书。妾身想着,老爷在府中摆布无事,不如将阿雬带来,老爷亲身教他读书习字。”
凌静姝抬起眼,斑斓敞亮的眼眸浮出一丝哀告:“这是关乎我一辈子幸运的事。女儿恳请父亲,不管是谁向父亲张口提及婚事,都不要等闲应允,等着我返来再做决定。”
号称“有些乏了”的凌老太太立即说道:“快让姝姐儿出去。”
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一提起婚事不该该是娇羞害臊欲语还休吗?凌静姝这也太平静太安静了吧......
凌老太太不肯过问庶子房里的事。
凌大爷是端庄的四品官,在都城多年,购置了府邸住处,算是落地生了根。常日公事繁忙,和各府来往应酬少不了要孙氏出面。
这个春秋,恰是说亲的时候。凌氏那日的摸索言犹在耳,凌五爷背后里细细考虑过,越想越感觉这是一门好婚事。
清楚就是晓得她来了,才用心领着凌雬来搅局。这些年,她和凌五爷之间的陌生冷酷,李氏居功至伟。
凌静娴又不失时机地低声咕哝:“娘,大伯母不是也没留在老宅么?”
凌五爷的神采顿时温和了几分,叮咛凌静姝去开门。
凌老太太内心有些不悦。听听这话音,不是之前就筹议好的才是怪事。看来,岳氏早就生出这份心机了。
凌静娴恳求道:“祖母,父亲待我和母亲冷酷,也是因为聚少离多的原因。过几日,父亲就要分开定州,求祖母让我们母女也跟着父亲一起走吧......”
......
如果岳氏真的想走,大能够明说,凌老太太心中不欢畅,也不会拦着。岳氏恰好如许耍弄心机,可就令民气里不痛快了。
凌氏本来一向待在雍和堂里,自从卢安来了以后,要照顾丈夫衣食起居,在雍和堂里待的时候大大变少。不过,凌老太太身边向来都不缺人陪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孙女,一个个争抢着在凌老太太身边服侍。
李氏被噎了一下,内心悄悄气恼。不过,当着凌五爷的面,她是毫不肯和凌静姝撕破脸皮的。这也恰是李氏的高超之处。
“住嘴!”岳氏吃紧地打断凌静娴:“尽是胡言乱语。如果我们都跟着你父亲走了,岂不是不能在你祖母身边尽孝了?这类千万不准再说了。”
岳氏嫉心重,说话又刻薄刻薄,见凌二爷带了妾室和庶子返来,哪有不闹腾的。凌二爷若不是气狠了,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凌五爷哑然发笑,想也不想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