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春季围猎（5）
直到碧秀皆查了一遍，才走至桌前，将那莲花式三彩印牡丹小盘，连同上摆的一套官窑甜白瓷的茶壶与盖碗，端了出房去。
赵如蕊又看了她会，慢道：“你也不必难过，运气天定，焉知非福！太子妃原是你的，我有夺人所好之嫌，心中老是不安，左思右想后，起了个主张，不知玉翘可想听听？”
半晌工夫，她方才回转，壶里重沏了新茶，倒了碗，摆放在玉翘面前。
官家女子动静最是通达，晓得赵如蕊为钦定的太子妃已是大半。
而那方雨沐，因着帝意不明，世人不靠近，也无人去挑事，她身边另有个曹凤华，状似密切的聊着。
顿了顿，她面露朴拙，笑道：“以是如蕊，不久太子即位，你就掌凤印，享皇权，理后宫，但是要忙着呢！就莫为玉翘操这份闲心了！”
赵如蕊便亲热的挽起她的胳膊，可贵温言软语的说：“我们也是处了好些年的，相互脾气合拍，豪情深厚，等我封了太子妃后，愿与玉翘姐妹相称，供侍太子，等他即位为皇，我俩共享母范天下这份光荣可好？”
玉翘进了房，却瞧着碧秀试着门锁插扣，推关着纱窗，又去罗汉床大将被褥翻个底朝天再重新铺过。
碧秀未曾说透，玉翘确已明白，想着此次围猎，永乐王爷竟也亲来，他世子刚被查抄且羁押，怎另有如此闲情逸致来此围猎？
“老爷是怕吓着翘姐儿吧！”碧秀持续道：“那女子是三品督察院御使程思旋大人的三女儿，名唤程昭卿。永乐王爷家的大郡主那日在她房中，后不知怎地，这程蜜斯口吐鲜血而死。传闻是喝了碗里的茶。当即便严查，后在她枕里搜出一小纸包红色粉末，原是砒霜。案就此告终，疑其欲侵犯大郡主，却害人终害己，误了自个的性命。”
碧秀替她围上薄纱遮面，方才下得轿来。只见四周环抱皆山，诸峰深秀，林壑蔚然，接天处苍霭迷离，如云似蒸。
“玉翘无福！如蕊不必过分介怀才是！”玉翘淡道。
天子携明妃、皇子公主及王爷等皇亲国戚进金鸾宫；前来的官家女子进雁归楼；文官武臣携青壮后辈进虎跃堂，其他侍卫下人等皆进储行院。
碧秀开了门，福了一福道：“是赵蜜斯，我家蜜斯身子不适，正歇着呢……！”
两人酬酢了会，赵如蕊刹时眼神变了变，语气谨慎的说：“听家父提起，太子妃本是玉翘的呢！”
玉翘这才轻笑道：“碧秀多虑了，我既不是皇亲国戚，又非赵如蕊这般重臣女儿，无人会来侵犯我一平平女子！”
她便抿抿唇，也未几言，寻着一旁交椅坐下，只盯着碧秀繁忙。
玉翘体味，回身急步上了榻，拉过沉香色绣衾罩住身子，侧卧于软枕上。
而中心倒是淀泊相连、苇壕纵横的阔水域，名唤藻苲淀。了望去，满淀清澈如璧，芦苇翠嫩，烟波浩森，偶有肥鱼腾跃，雁凫成群，模糊啁啾不断。
赵如蕊未曾瞧她，只伸手把她推一边儿，直接进了屋，边朝床榻走去边问：“玉翘这是如何了？晨间见还好好的！”
玉翘心念一动，想起父亲丁宁，便问：“但是被前来围猎的浪荡纨绔后辈欺负了？父亲说是前朝的事！”
“只怕此事蹊跷，岂如此简朴！”玉翘沉吟半晌，问：“总要有个缘起由头才是！”
“你莫逞强，再不适就叫随行的太医来瞧一瞧，不然养着他们何用？”
此时熟悉的女子6续下轿，纷繁集合过来，相互号召嬉闹。玉翘眉眼之间，不落陈迹地扫过赵如蕊于那方雨沐。
碧秀朝她使使眼色，指指床铺。
行馆前后四周，分金鸾宫、雁归楼、虎跃堂及储行院。
赵如蕊当即笑了，含了几分怜悯：“你这身子竟没法生养子嗣，实在可惜！放心，我自是替你保守奥妙，决不会说出去的。”
玉翘本是腰酸背疼的紧，却看这山这水，鼻嗅处如雨过清爽，顿觉容颜焕，精气神足起来。
玉翘翻身坐了起来，抬手重理鬓，看着她笑道：“能够坐了两个时候马车，有些累着了，歇歇便好！”
甚得我意？玉翘内心跟明镜似的，太子野心不提，这赵如蕊必是看重她没法生养子嗣这点，即便许了太子，对她也毫无威胁！又能顺水给太子做小我情，何乐而不为呢！
想至此，她莞尔，即敛了笑意，安静道：“做太子侧妃，是光荣至极！但我身子虽荏弱，心却如飞雁般自在涣散，断受不了宫墙内繁文缛节俭束！”
碧秀蹙眉正色说：“翘姐儿不知，当年王皇后在时，随天子来此围猎，我亦陪侍摆布。那次有一官家女子丧了命。”
“当时是说为争一世家后辈引来的祸事！程大人倒也未曾是以事受连累。”碧秀抬高声道：“后听王皇后偶然提起，实因这程大人递了封折子给天子，内有对永乐王爷不敬言语……！”
玉翘愣了愣，抬打量她道：“这是太子的设法？还是如蕊女人自个想的？”
一时无话，玉翘正渐渐吃着茶，却听门外有人笑声开朗，大声唤着：“玉翘可在内里？”
晓得方雨沐被退婚，却由天子指令陪公主插手春季围猎亦是大半。
如此一想，顿觉盗汗腻腻，湿于浃背。命理循环，诸多事件已在前尘后代中悄悄悄悄地变更，平增多少凶恶的意味。
道贺的、奉承的将赵如蕊团团簇拥，她也非常享用这份光荣，背挺头昂，似听非笑，已摆了些许太子妃的傲慢架式来。
玉翘听她话中对劲之形尽显，也未几说，只懒懒弯着唇。
火线有人来传，路途悠远，皆有疲累，皇上体恤可去行馆休整，明日正式登舟去藻苲淀水围。
是赵如蕊！
玉翘还是没有言语。
玉翘低眉垂，未曾吭气。
赵如蕊有种被看破的狼狈，勉强笑着：“不瞒玉翘，虽是太子提的，但也甚得我意！”
玉翘在车舆内颠簸了近二个时候，前面浩大连绵的车队才渐缓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