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厉鬼
“施主想要听甚么？”
此时，一叶大师的一名弟子则代替知客僧，将百里枫和莲心琼枝引到一叶讲经的禅房前。莲心和琼枝按例被留在禅房外间，百里枫则进了里间。
百里枫眼含冰霜，嘲笑一声：“我不修来世。我只信，此肇事，此生了；当代怨，当代报。有何仇怨恩德，就在这一世十足应验罢了。让我亲眼看着仇怨告终，何必留到今后？免得我今后死不瞑目，带着这仇怨入天国，连孟婆汤都不肯喝下，然后化成厉鬼向人索命！”
“我想问，天降暴雪，草木当如何？”
“我偏要留住这红叶似火。”
大晋人多信奉佛教，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布衣百姓，都情愿去庙中礼佛。特别每逢初1、十五，去庙里上香还愿的品德外多。并且为了鼓吹教义、招揽信徒，各个寺庙也常常有讲经的活动。能够支撑起庙中讲经活动的，都是很驰名誉的和尚。
一叶大师跌坐在黄色蒲团上，面庞平和安静。眉毛与胡子都是红色，显得非常衰老。直到听到百里枫的脚步声他才缓缓展开眼。他的双眼没有白叟的浑浊，而是透着深沉睿智。双手合掌，念了声佛号。
“修来世？”
“无碍，我还是要去的。再过几天，一叶大师就要奉召去都城讲经。这一去，便等闲就不会返来了。明天我若不去听经，今后恐怕就没有甚么机遇再伶仃听他讲经了。”
“海棠质娇，风韵绰约，本应爱之、怜之，何必遍尝酸楚？”
“顺天易，逆天难。不成为，不成不为。”
望云城的上层权贵富商，几近都晓得阛阓上的“疯娘子”爱好听人讲经。几近每逢十五，百里枫就会带人去望云城里最驰名誉的若叶寺。
“何草？何木？”
“海棠如何？”
琼枝出了房门，昂首看了看内里的天空，转过甚来，略有忧愁道：
“人间万物有序。子从父、臣从君、人从地、地从天。既然身在三界五行中，便要顺服天意。当代之果，必有宿世之因，恰是因为宿世行恶，当代才会尝恶果。存亡皆有天数，施主何妨顺服天意，放下执念，来修将来？”
百里枫的态度虽不说涣散，但却也绝对称不上恭敬有加。但一叶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外界之人所看到的、晓得的，都是百里枫想要让他们晓得的。百里枫想让他们晓得，她披着一张人间最慈悲又虔诚的皮，和浅显的妇人一样也有缺点。
莲心也拥戴道：“下雪也好，到时候寺里人少，我们也能平静很多。免得那些人多惊扰了主子。”
“我有些小题目，因为得不到答案，便常常困扰着我。都说以小见大，以大师的本领，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施主本日想听甚么经？”
“主子，这天色瞧着有些阴沉，只怕会有大雪。我们还要明天去若叶寺里听经么？”
马车到了若叶寺庙门外便停下，车夫摆好脚凳，便请百里枫了下车。跟从她一同来此的主子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熟门熟路地跟着知客僧把百里枫捐赠的东西送到库房。因为气候转寒，此次捐赠的东西里有一大半是保暖衣物，知客僧见了这些衣物，非常客气地接待起他们。
可惜却没法熨烫平她心内的褶皱。
一叶念了一声佛号。
一叶双掌合十：
百里枫与一叶打了一阵机锋，终究只得了这最后一句。她低头考虑，手也覆在腕上的佛珠。一叶没有打搅她的思虑，只是开端渐渐诵起了佛经。他衰老的声音透着奇特的力量，足以安抚住任何一颗不安的心。
百里枫顺手推开身边的窗户，院中寥寂的气象便映入视线。院中草木已被风霜摧成冷绿色，孤寂而又坚固地立在地上。天涯已经模糊变暗，有着风雪欲来前的压抑。
“风雪侵之，当摧且折。”
系好大氅，琼枝就和莲心扶着百里枫上了头一辆马车，接太小丫头递来的香炉，塞在百里枫手里。至于身后那些捧着衣物经籍等物的小丫头则跟着上了背面的马车。马夫车鞭一扬，两辆马车便悠悠地往着若叶寺的方向驶去。
一阵冷风便随即卷入禅房。风把窗台边的经籍翻得哗哗作响，亦把百里枫的发丝吹得混乱。她墨玉般的眸子被乌黑发丝遮住，若隐若现。现在仿佛乘风而来的雪妖。
佛门后辈不讲享用，禅房里少有地龙火盆。以是即便是一叶如许的禅房里也不很暖和，仍透着些冷气。
“那么，如果以金屋贮之，”一叶抬起眸子，直视百里枫，仿佛可一向接看破她的心底：“却囿于方寸之间，折枝剪叶、夺花食果、与人掌上把玩……海棠可情愿？”
“你当真觉得，顺随天意，便能保存残躯吗？”百里枫从蒲团上起家，冷声道：“若真顺天而为，谁又能活到本日？”
降落的女声缥缈如风：“若能平平生顺，谁情愿在风雪中苦苦挣扎？”
一叶没有答复，只是捻动手中的佛珠。半晌才道：
百里枫薄唇轻启，声音顺着风吹到一叶耳边：
百里枫径直在劈面的蒲团坐下。
琼枝虽从未感觉一叶大师与百里枫讲经有何意义，但亦不辩驳她的话。担忧落雪时天冷，只能给她多系上一件大红色滚了白狐狸毛的大氅。
“当然不肯。”
“红叶别枝，顺时罢了。”
百里枫眸光一冷：“为何？”
“那施主来此想扣问甚么？”
“如果红枫，当如何？”
她不为求签，以是倒很少在前殿滞留，多时是去听寺中的得道高僧讲经、辩经。寺中略驰名誉的和尚都曾欢迎过她，对她的评价甚好。
一次偶尔，她听了一叶大师对公家的讲经，非常赏识，今后便成了若叶寺的常客。因为她的香油钱老是很多，又常给寺中增加僧袍等物，以是也得以有机遇能够伶仃听一叶大师的讲经。刚巧一叶大师也感觉与她很有佛缘，竟也不是非常架空。像本日这类伶仃讲经的报酬也常常获得。
“传闻本日要有大雪，以是我不想听大师你讲经了。经中所言之事，高于我的了解太多。纵使听你讲了多年经籍，我这等陈腐世俗之人也没能参透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