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 谋划
海得才认下的孙子小应子打着六角宫灯毕恭毕敬地给师父照路,一出太极宫的门,海得才这背立马挺直了。
“皇上景象很不好。”檀生截断了昌隆让她归去歇息的话头,深吸一口气。
对他海得才构得成威胁的人是谁?
是龚国师。
怪不得。
先点出他的出身,再暗指龚国师和他别苗头别得跟乌鸡眼似的,最后向他示好——一介女流、等出了宫...啥意义?不就是明晃晃奉告他,她合真只是个女人,且还没不算真正的方外之人,甭看现在蹦跶得欢儿,今后迟迟早早是要嫁人归隐的,她和他别不着苗头,走的门路也不一样,她对他海得才构不成威胁。
怪不得上辈子到昭德十三年时,天下全乱了。
海得才属虎,寺人又爱钱,这赤金老虎实心实底儿,少说也有四五两重。
谁知海得才诚惶诚恐,躬身一退,“县主可折煞主子了!奉侍朱紫是主子的本分,哪能说甚么辛苦不辛苦的!”
“尽早运营吧。”檀生面色沉冷,“陈鹤,你想活下去,我也想活下去。若听任信昌侯,天子一步一步迟早完整沦为傀儡。到最后,这满宫高低、满朝表里,想要活下去全都要看信昌侯和龚国师的神采了。”
海得才回了神,再拍一巴掌,“应个屁!你爷爷但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龚国师在皇上身边多少年了?合真道长才来多久?还早着呢!风景一早晨都不叫事儿,她啥时候把龚国师拉上马了,你爷爷啥时候才认她是这个!”——海得才顶了个大拇哥。
申时三刻,太极宫正殿灯火透明,昌隆县主面沉如水地站在穿堂等待,忽见两列晕黄亮光由远及近而来,亮光越来越盛,昌隆县主紧绷的神采突然变缓,深吸一口气,笑着迎上前去,“海公公辛苦了,这么晚了还劳您跑一趟。”
小应子觑了海得才的神采,闷声问了句,“爷爷,那将才合真道长奉求您在皇上跟前说说好话、吱个声的事儿,您是应了,还是没应啊?”
他入宫前的事,是他这辈子的恨,这宫里谁都不晓得!
檀生笑了笑,“昌隆县首要给你,你就拿着,你平生不遂,幼年温饱,少年丧嫡亲,靠力量吃饱饭,而后又遇大恶之人,年满二十才受了大刑入了宫。现在身材遭了损,且命里一无后代缘,二无伉俪份,趁有力量多攒攒钱,也不至于暮年落拓。”
小应子嘿嘿笑。
海得才一挥手拍在小应子脑袋瓜上,“听不懂就甭听了!就你这道行,再修二十年也爬不到你爷爷的位子上!”
檀生挑了挑眉头,笑了笑回身朝里走。
可不是嘛!
她合真道长因是一介女流,在皇上身边到底不便利,可他便利得很啊,他日日夜夜都在皇上身边呢!
昌隆县主极力禁止住眉头高高挑起。
海得才埋着头没说话。
檀生将海得才的神采尽收眼底,又笑了笑,轻声道,“贫道本日算是将龚国师获咎了,龚国师怕是容不下贫道,俗话说见面三分情,龚国师日日夜夜都在皇上身侧,贫道一介女流,虽拜在了正觉女冠名下,却到底没有入箓记册,不算真正的方外之人。男女有别,这一点贫道不管如何也追不上龚国师。”
檀生目睹太极宫暗了下来,这才后背一驼,顺势坐到游廊长椅上,昌隆县主赶快过来扶她,却见檀生有气有力地摆摆手,“就是累了,让我歇一歇。”
檀生语带安慰,“旧事畴昔就畴昔了,海公公还请朝前看。”檀生语气一顿,“当初作歹之人见您现在是皇上身边风风景光的第一人,怕是日夜难安,早已逃离旧地了。”
就凭这份说话的本领,当个主子娘娘都是屈才啊!
虽这合真道长在昭德帝跟前大放异彩,可在他眼里,不过又来个和龚国师差未几的、哄人骗钱的主儿。
海得才内心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
海得才在内心串了一遍,想明白了。
冷食散那东西都绝迹多少年了,还能被龚国师他们翻出来?
既然如此,他们二人便是天然的盟友。
海得才应了声,“那主子先谢过合真道长了!”
海得才不由大惊,猛地昂首看向檀生,嘴角嗫嚅,“您…您这都晓得?”
檀生笑了笑,“故而,贫道仰仗海公公的处所且多着呢。如果龚国师在皇上眼进步了贫道的谗言,或是龚国师有何异动,还请海公公留意着,您便利的时候就替贫道在皇上跟前一言片语,如果不便利贫道也念着您的情,您的好。他日贫道出了宫,必然记得在无量天尊跟前给公公您点上不灭的长明灯。”
“成心机,这小道姑成心机。”海得才却如有所思地回过甚瞅了眼太极宫外飞翘的檐角,笑了声,“多少年了,太极宫终究有点声响了。”
海得才头一埋,伸手接了昌隆县主的赤金老虎,顺势谢了恩。
这老奴,宿世此生加在一块儿,对太极宫都没现在这般恭敬!
昌隆县主怕她过了凉,号召宫人利索地端了热茶、拿了披风,又将游廊里的竹囊括放下来挡风,一下一下地帮檀生顺背,“要不——”
再看檀生的神采,有些发白可眼神却亮得像藏了一把火。
檀生笑意平和,“海公公感觉,贫道这识人辩道之术,是忽悠人的?”
可…可就在方才,合真道长就这么寥寥数语,就将他平生述尽!
昌隆县主点点头,伸手顺檀生的背,哪知摸到后背,这手上凉津津、汗涔涔的。
这位主儿,那里该当道姑啊。
他前两年风头还算旺,现在…海得才轻哼一声,现在那龚国师给天子灌了迷魂汤,他那里还算甚么第一人啊!
海得才蹙了蹙眉头,眸子子滴溜溜转了两圈。
说着,一锭沉甸甸的赤金老虎就递到了海得才手上。
小应子凑上前去,嬉皮笑容问,“爷爷,您跟那合真道长打的甚么哑谜呀!孙子听了半晌,就听了个字面上的意义,其他的啥也没听懂…”
这是几个意义?
亮光洋洋洒洒走远。
怪不得呀。
现在看来,天子不过用那冷食散用了两三年罢,现在还成心识还能说话能见人。再等几年,跟着药效药力的加大,天子轻则偏瘫、重则丧失认识,信昌侯完整处理掉最后一个掣肘,当然肆无顾忌地祸乱朝纲,至于那龚国师天然也将这皇城视为他之禁脔,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