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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山有木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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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也……

绿萝昂首仓促一瞥,目光凝住。

墨璃本不想理睬,但委实极爱它,听它叫得惨痛,心中阵阵悸痛,稍稍一侧首,眸子唰的一下亮了,一把将其搂在怀中,格格笑道:“小郎君的笔,返来了!”

青袍退后三步,缓缓单膝跪地,微微阖首,浅露肩上墨色剑柄,沉声道:“唐利潇奉小娘子之命,自今而后,但凭小郎君差遣!”

“我的郎君亲启!”

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心中寸寸柔嫩,将随信所附的香囊拾起,但见囊面针脚精密,两面各绣一枚小金铃,置于鼻下悄悄一嗅,熟谙的暖香缓缓透怀,心道:嗯,稍后奉告她,我在何地……

“便是如此,又如何?”

周札甚是畅怀,虽年已不惑,面上却红晕如坨,犹似白发童颜;懒懒的歪在侍姬怀中,悄悄的拍着身侧侍姬之腿,笑盈盈的看着嘟嘴的美人行来……

“小郎君!”

“喵……”

哼,狐媚子……

“喵……”

树下暴起一声吼怒:“竖子,安敢如此,竟行阴弑于人,欲置我周氏于死地乎!!!”

桂花树下。

众姬皆惊,瑟瑟作抖。(未完待续。)

“信?”

袁女皇将猫揽入怀中,用手抹去它髯毛上的糕点粉屑,迩来它经常溜至隔壁,常常返来必是吃得甚饱。隔壁……隔壁有美郎君!

“稍待,同往……”

白苇席绕树漫铺,乌桃案错落四方,周札落座正中,身侧丽姬环围,具是蛾首粉黛、娇丽韶华。八步以外有案,案上置着投壶,里里外外散落着竹制令箭。

刘浓拂去心中惊意,接信未阅,踏下阶来,朝着抢先青袍笑道:“唐首级,一起辛苦!”

绿萝正欲答复,却被墨璃抢了先,后者两步行至案侧,巧身旋跪,将狼毫缓缓搁于双龙衔尾架中,随后把怀中的猫举了举。

墨璃对劲的扬了扬嘴角,捉起案上茶壶迈向室外。

这时,有侍从吃紧行来,低声道:“家主,有信至!”

“喵!!”

“当真?”

言罢,头未抬,双手呈信。

明白猫在半空中几个翻滚,终究在刻不容缓之际抓住青藤,荡了两下,缓慢窜至墙顶,转头瞅了瞅。“喵!”了一声,跳入隔壁。

心道:嗯,逃军去的倒是甚快,就这么搁着吧,待回华亭时再做计算。稍后致信问问碎湖,庄中赋税另有多少红利;日前,与萧然商讨驮马之事,先购五十匹,作价五千缗,不成贪多!江东马匹奇缺,重金难购!听闻未几,萧然本欲赠送。然,细水方可长流,今后连续再购,李催来摒挡此事。

稍徐。

待诸事皆毕,方才一挥衣袖,踏入室中。

“小郎君,有信……”

袁女皇细眉轻颤,追至门边,惊声问道:“小妹,何往?”

刘浓稍稍一怔,少倾,淡然一笑,微微侧首。目光不由自主的穿过窗、探向墙。近两平常去隔壁拜访谢裒,曾见它待在袁女皇的怀里。

想着,想着,脸颊由浅至深红透了,嘴角却越愈来愈弯,笑得极甜。

手札有三。

袁女皇抓起案上的狼毫。飘冉相随……

明白猫抖了抖耳朵、毫不害怕,尽管围着墨璃转,拖长声音乱叫。

绿萝正筹办研墨,侧首奇道:“小郎君,不回么?”

阳光透窗,洒得案上一半,美郎君一半。刘浓捧着书卷朗读,苗条的剑眉微微上扬,稠密的睫毛不时扑扇,剪辑着聪明与雅典。

袁女皇眨着眼睛,歪着头,呆了。

“格格……”

……

“小郎君,茶凉了。”墨璃伸手探了探碗侧。见小郎君不解的看来,微微垂首敛眉,小声补道:“碎湖阿姐交代过,秋风起时。便不宜再饮凉茶。”

“呀,未中!”

舒窈呵……

袁女正抓着桃红裙摆,浅露一对小巧粉丝履,踩着廊木曲郎,轻巧旋过紫木雕柱,踏进室中,一把将明白猫从袁女皇怀中拧起来。

“是,小郎君。”

“见过,小郎君!”

来福环眼扫过,脸上洋满笑容,每日皆派人守在城门口,终算将他们等来了,小郎君就此安矣。

第一封是陆舒窈寄来的,真是个聪明致极的小女郎,把信寄往华亭,再由华亭寄出。缓缓将信展开,娴雅婉丽的笔迹闪现于眼。

另一艳姬娇声笑道:“mm恁地奸刁,必是用心为之,想赠家主美人酒!”

袁女皇,花萝裙么……

短短不到百字,却书了近半个时候。斜斜捺尽最后一笔,乌墨如星的眸子眯起来,用笔杆戳着浅浅的酒窝,歪着脑袋打量。不错,真有几分《七阵图》势呢,横若千里阵云,点似高山墬石,撇若陆断犀象,折似百均弩发。

“白猫传书!”

提在手中,回身便走,行至门口,回顾笑道:“阿姐,借我一用!”

“喵!”

“喵!”

袁女正拍了拍明白猫的脸,将其捧在手中,双手向上试着抬了两下。随后深深吸进一口气,猛扬双手,“簌”的一声,明白猫飞出,目标,青墙。

“我拿给小郎君去!”绿萝凑过来一看,当然也看不懂,睫毛悄悄一眨,不着陈迹的将纸卷一抽,回身便扭着小蛮腰,款款的摆向室中。

缓缓点头,将半截左伯纸折叠,略略一想揣入怀中,捧起书卷持续朗读。

袁女皇跪坐朱红矮案后,固执狼毫缓缓作书,行的是卫夫人的《名姬帖》笔法,这类笔法别名:簪花小楷。若与钟繇楷书相较,笔风清癯高逸更显洁宛灵动,是以便有‘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一说。时下,郎君大多传承钟繇书法,而女郎则习茂猗先生。

……

“阿姐!”

“仙儿,但是又去偷吃了?”

“嗯。”

曼曼葛藤青墙下,两个世家小女郎手拉手昂首瞻仰。

刘浓柔声说着。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吴兴,周氏庄园。

稍徐,悄悄抬首,凝目茶壶,踌躇道:“莫若,莫若婢子去换了来?”

明白猫想挣扎抵挡。何如后脖被人提着,只能诉之以惨叫。袁女正嫌它吵,撇着嘴稍稍作想,曲着中指对准脑门。猛地一弹。

“回甚,抓好它!”

闻声,绿萝冷冷一哼,头亦不抬的嗔道:“坏猫,偷小郎君的笔,他日让来福哥炖了你。”

芥香缓缓,浸鼻润怀,有提神聚意服从。

“不消了。”

翻开碎湖的信,碎湖言:庄中统统安好,主母身子甚好,北地来投的逃军已安排安妥,请小郎君勿要挂记,请小郎君必然保重身材,请小郎君牢记春季加衣,请小郎君……

明白猫跳出去,窜到案上,抖了抖尾巴,慢悠悠的度着步子盘桓。

闻声,绿萝不屑地一哼,却不得不正了正身子,悄悄伸手到背后悄悄一扯,抹胸便往上移了移。

“去吧。”

袁女正诘然一笑,捏着装死的猫。转到袁女皇劈面落座,伸手执过阿姐手中狼毫,唰唰几笔乱撩,而后将左伯纸一撕,卷成筒,起家迈向屋外。

“碰!”

夏季湮尽,秋电扇起桂花香,扑帘悄浸小轩窗。

一名艳姬将手中令箭悄悄一掷,令箭飞出,在壶口边沿一磕,弹跳而起,落在案侧。

“墨璃,小郎君可在?”

绿萝跪坐案侧筹办做桂花蜜,楠木小篮里装满着红黄花瓣,皆是她近几日趁着晨露所采。夜里,小郎君练完字喜好加食,如果做些桂花糕备着,定然是极好的。嗯,常常小郎君吃完糕点,总会多看我一眼……

“啪!”

嗯,杨少柳,阿姐……

“格格……”

绿萝俏俏弯身,伸手悄悄摆布抹拂,粉底蓝边绣花鞋软在室口,只着粉色萝袜踏进书室,媚媚的目光稍稍一弯,捕获到小郎君霎那的失神,浅浅一笑。冉冉跪于一侧,呈上手札。

细细一看,信角边沿处隐见斑斑陈迹。碎湖心机细致如发,毫不会教水渍染信,定是眼泪无疑。可想而知,她得知遇袭之过后,是多么的惶恐且忧愁。

嗯,书法不错,簪花小楷。颇具卫夫人神韵!

顿时,温馨了!

刘浓将三封信一一叠好,搁于案左,以镇纸镇了。提起狼毫,稍作思考,落笔连回三书。书毕,正欲搁笔,蓦地想起一事,略作沉吟,微微点头。墨璃得其表示,将左伯纸再度铺展。

杨少柳来信甚简,仅书一言:人之求,多闻善败,以鉴戒也!

袁女正轻声娇嗔。将手中丝绳猛地一扯,便听得明白猫一声惨叫:“喵!”

“哼!”

袁女皇有些悔怨,微凝柳眉。喃道:“小妹,莫若,莫若我们回吧。”

墨璃浅身万福。瞅了瞅脚边蒲伏的猫,怕它闹着小郎君便顺手抱了,起家之时眼角撇过绿萝,眸光凝得三息,悄悄咳了一声。

墨璃把明白猫尾巴上栓着的狼毫取下来,见其背上尚缠着纸卷,三两下解开,左伯纸上有一行字,清丽绢秀,但是却看不懂。

一个梳着堕马髻,一个绾绕灵蛇髻,桃红惹花萝,步摇各叮铃。核心,则是八个神情严峻的女婢,掂足翘望四方,制止有人行至近前,瞧见小娘子……

“是猫带来的,小郎君!”

满纸皆是浓浓的思念,沉默间,仿佛得见,阿谁斑斓的小仙子正抓着纤绳泛动,金铃随风轻扬,烟眉却浅浅颦蹙,两把小梳子轻剪、轻剪。

哼!

刘浓微微一怔,眉间稍凝,随后浅浅渐放,将信接过,虚虚扶起唐利潇;放眼一掠,院中列满青白二色,加上先前的六名白袍与来福,现在共有十八名白袍、七名隐卫在山阴;如此战力,便是遇敌十倍,又有何惧!长长呼出一口气,暖意直荡胸怀,暗道:碎湖与阿姐,估计吓坏了!嗯,周义,便只待葛洪复书了!依光阴推算,想来信已致吴兴,周札将如何决择呢?

稍顿,再道:“小娘子,另有信至!”

嗯,独酌无相亲……

斯须。

“咦!这是……甚?”

室中。

“……雄稚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我的郎君,幼鹤羽丰,展翅翱唳,君却无音。秋风乍来,千绳漫絮,转首默言,舒窈想你。笔墨悄凝,寐犹不断,展转入帘,舒窈念你。我的郎君,舒窈陋绣,望君爱之……”

未投中的艳姬媚然一笑,捧起案上酒盏尽抿一口,鼓着晕红香腮,袅袅娜娜的行向周札。

“原是你。”

刘浓眼睛凝在书卷中,手却渐渐探向案右茶碗。

其间只要一行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春季已至,桂花开得浓艳,香味盛满小院。

《越人歌》

便在此时,来福的声音自室别传来。刘浓眉梢微扬,将书卷一搁,按膝而起,直直绕过屏风,踏至门前,微顿,嘴角浮起笑意。

“是……”

那周义考核未过,却盘恒山阴不去,其意较着、其心昭昭!

院中,白袍、青袍摆列两侧,齐齐按刃阖首、声音雄沉,刀、剑扣环、锵锵作响。细细一数,暗惊,白袍十一人、青袍竟来了七人!杨少柳隐卫一共便只要十五人啊,来了一半,怎地不心惊!

墨璃坐在劈面,眯着眼睛给小郎君的新箭袍绣暗海棠。她的刺绣极好,便是杨小娘子亦是奖饰的,主母与小郎君身上穿的、用的,凡是带斑斓,有一半是出自其手。绿萝很恋慕她的手巧,偷偷尝试给小郎君绣袍子,成果很令人懊丧,海棠没绣成,指尖扎破无数回,染作朵朵血梅花……

这个孤傲的美郎君啊,所作的每一首诗皆是这般的凌绝,亦如他的人。近几日,全部山阴城传遍了华亭美鹤之名:醉月玉仙么?他做此诗时,是多么表情啊……

笑问:“此信何来?”

既已拿定主张,当下便命来福将两名盯守周义的白袍撤回,再命唐利潇遣隐卫暗中静守,但有异动需得当即回禀,而此举非为别因,唯恐其逃。

“甚好!”

“顾小娘子,安好……”

而这统统,刘浓皆未得见,或许见亦未见。

刘浓将手中书卷搁在案侧,拾起茶碗浅浅抿得一口,方才接过那半片左伯纸。纸张甚卷,细细用手抹平,再以镇纸镇住边角。

“哈哈!”

“喵!!”

这时,明白猫从墙上窜下来,踉踉跄跄的奔到近前,绕着墨璃“喵喵”叫。

莫论如何作决,周义必死!

墨璃心中暗骂,捉起案上狼毫,顺手把那猫一搂,紧随厥后踏入室中。

不幸的明白猫,尾巴上拴着一支狼毫,背上缠着一方纸卷。

按着剑,踏前一步,笑道:“小郎君,另有两封信。”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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