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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 束甲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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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厅宽五丈,长十丈。

“甚好!”

高览大声道:“然也,刀不见血,不为刀也!”

碎湖早已策画于心,当即脆声答道:“回禀小郎君,我华亭刘氏主、别两庄,酒坊、酒庄四周,总计一千七百余人。昔日荫户五十,现在小郎君身为太子舍人,故而再添二十户。按晋律,每户五人记,是以,我华亭刘氏可荫三百五十人。”言至此处,稍稍一想,又道:“曲首级所携之人,昔日皆未入籍,亦属我华亭刘氏所购私产。再合计往年所购,我华亭刘氏共有私产,六百二十六人。以上,婢子皆已备录于吴郡顾典臣。故而,我刘氏部曲,皆可转为荫、私!”

来福阔步而出,按剑道:“然也,小郎君乃刘氏之主,部曲亦乃刘氏之卫,蓄之七载,当出!莫论小郎君剑指那边,刘氏刀剑,当随!”

当下,众部曲首级纷繁行至案前,便连刚从北地死里逃生的曲平也刀眉一竖,瞅了瞅身侧的小静娈,按刀而出,嗡声道:“若论北地,在坐诸君,何人比得过曲平?曲平展转千里,浴血厮杀……”言至此处一顿,回眼看向小静娈,柔声道:“只是小妹静娈,尚需小郎君……”

“静娈!”曲平神情一惊,喝道。

刘浓把茶碗一搁,看着面前众首级,正色道:“诸位且放心,在坐之人,凡是与我一同前去北豫州者,皆归入刘氏家生,若立军功,可入刘氏别谱。若不肯,待他日功劳彰显时,亦可自主流派。”说着,又问碎湖:“碎湖,刀曲与剑卫有多少人份属荫曲?”

李催看着一干雄纠纠的武夫,眉头拧作深川,瞅了瞅碎湖,谁知女儿却对他的眼神故作未见,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案前,渐渐跪下,沉声道:“小郎君乃阖族之主,岂可置身于险地?李催跟从小郎君多年,小郎君待李催恩重如山,当今小郎君欲行险地,李催不得不请小郎君,三思!”

“小郎君,可否?”

杨少柳边走边想:“娘亲,刘氏有后无后,与我有何干系……”殊不知,愈想愈乱,越想越恼,闪现在外的眉眼尽作冰寒,脚步也更快,疾疾窜入西楼。

这是一套满身甲,以百练钢铸就,匠作坊耗时半载方成,全部华亭刘氏仅此一套。铠甲浑身乌墨,即便阳光直照亦不泛其辉。

“我,我要……”小静娈气鼓鼓的犹要言,兰奴不动声色的靠近她,一把揽在怀里,抱到案后坐下。

而右方则由仓促赶回华亭的李催为首,李宽、李健、胡华、胡铭、胡煜等人分次落座,昨日回华亭的兰奴与留颜亦在此中。

杨少柳烟眉一颦,沿着楠木廊碎步而行。

碎湖早已等待在外,瞥见浑身着甲的小郎君走出来,眸子刹时一疑,亦不知想到甚,脸颊爬满红晕,眨着眼睛强自稳住心神,浅浅一个万福,细声道:“小郎君,人,人已齐至。”

刘浓揖道:“然,各位曾记昔日否?昔日庄园初建,流匪蜂涌来犯,若非各位同心合力,挺剑斩尽匪首,扬我华亭白袍威名,想必我华亭刘氏,早已灭亡于日月之下也!现在,铸城为何?皆在居安而思危也!习剑为何?当在砥锋拒刃也!蓄曲为何?尽在保家护园也!今虽安矣,岂知来日不危乎?今虽静矣,岂知他日不为人夺乎?故,但为将来,我意已决!往北!!!”言罢,“锵”的一声,楚殇出鞘,剑指北窗。

长四尺、宽三指的楚殇挂在左腰,裙甲蒲伏而下,与小腿上的胫甲相连,浑然一体。

本日定有大事,世人安然静坐,暗中却以目光相互交换。

兰奴瞅了瞅场中,再看了看室外,款款行至正中,跪坐下来,朝着刘浓浅浅万福:“小郎君,北地,乱!”

碎湖一声惊呼,李催从速避开,世人纷繁垂首不敢当礼,唯有李越坐在窗前,好整以暇的品茶。

刘浓稍作沉吟,沉声道:“罢,便如此。此中如有耕户,则留在江南,勿需与我同往。与我同往者,其家人有田者,免田赋半载。若处置商事者,每人赏钱十缗。与我同往者,如果身损,其家人,也自有我刘氏照拂,勿忧!其事,需得诸位首级与管事共同布达,不成懒惰!”

言罢,“碰”的一声,重重叩首。

“锵、锵锵……”

绿萝退后一步,擦着额间的细汗,眯着眸子打量身前的小郎君。◎頂點小說,

他这一开首,胡华等人纷繁离案,与李催并作一处,叩首道:“请小郎君,三思!”、“小郎君三思,令媛之子,坐不垂堂!”

嫣醉轻笑道:“他这个模样更都雅,夜拂,然否?”

六百二十六人,这尚是记实在案的私产,而华亭刘氏向来营私守法,如果别家,怕是上千亦乃少数,这便是数百万北人南渡之成果。

方才,刘氏一听刘浓要去北豫州,几乎便当场晕厥,杨少柳当即便对她好生一阵细细安慰,刘氏亦知儿子既已作决,便再无能够变动,只得连连哀叹而作罢。随后刘氏又抹着眼泪,东想西想,念叨起了刘浓的毕生大事,时尔念陆舒窈,倏尔说桥游思,并不时偷看杨少柳,明显但愿杨少柳能帮她拿个主张。

浓浓的异腔,惜字如金,却将满场的“碰碰”叩首声,压了下去。

“随我来。”

除了在建康的革绯以及尚未回归江东的刘訚外,华亭刘氏统统管事、首级,皆列席于此。

罗环迈出矮案,按着腰刀,单膝跪地,沉声道:“然也,千日养军,用在一时也,罗环等候本日,已有七载!请小郎君令,若遇阻截,罗环当为小郎君,拔刀斩之!”

刘浓笑道:“无妨,便如此!”

碎湖眨了眨眼睛,随即恍然大悟,伏在腰间的十指相互胶葛,皱眉心道:看来,小郎君又向杨小娘举债五千缗,唉……前债尚未清,后债又至,这,这几时可偿清呢……

众首级神采大喜、轰然应诺,而右方的管事们则一个个眉头深皱,兰奴在策画,别庄一载能出多少缗钱;留颜在感慨,莫非将缩减庄中用度以补全?

三息,刘浓微微含了含着,而后快步走向议事厅。

“小郎君,折煞李催也……”

碎湖惊呼:“小郎君……”

刘浓按着剑,走了两步,又试着伸展了下拳脚,极其称身,此甲重达五十斤,若非长年习剑不辍,莫说穿戴它与人厮杀,便是走路也极其困难。

不擅言词的北宫,阖首道:“北宫愿往!”

厅内鸦雀无声,世人面面相窥,心道:此,并非议事,小郎君已作决也!

便在此时,小静娈眼睛骨噜噜一转,猛地跳起来,挥扬动手中的小刀片,叫道:“小郎君,静娈不怕,静娈也要去,静娈要骑马杀敌……”

“小郎君……”

为了将此甲穿戴结束,绿萝与洛羽忙了足足半个时候。

“嗯。”

碎湖提起案上茶壶,为小郎君浅斟一盏,而后并未退至刘浓身后,反而端动手,迈步向前,走到刘浓案前跪下,抬着双手加于眉际,大礼顿拜,朗声道:“然也,小郎君乃阖庄之主,深谋而远虑,一进一退必有所取,尚请小郎君示下,婢子唯命是从!”

刘浓深深吸进一口气,双手按膝,缓缓起家走出案,将李催等人一一扶起,又走到兰奴身边,把她也虚扶起来,而后放眼看过在场合有人,沉声道:“华亭刘氏起于微毫,七载建庄,现在稍有所成,而此,多赖各位倾力相扶。刘浓,谢过!”言罢,团团一揖。

北地,乱……

刘浓淡然一笑,按剑下楼,刚至楼下院中,杨少柳走出中楼,两人似心有灵犀,一个昂首,一个斜俯,目光沉默对上。

“小郎君,真,真要去江北么?”绿萝轻声问着,声音在颤抖,心中怦怦乱跳,现下全部华亭刘氏都晓得了,小郎君要去北地,在她的心中,那但是有去无回之地啊。

这时,一阵甲叶嘶磨声与沉重的脚步传来,世人纷繁投目室外。

现在,沿着窗的两排长案上,世人肃目跪坐,左方顺次为:李越、来福、罗环、曲平、高览、北宫,小静娈竟然也在开端按膝而坐。

夜拂瞥了一眼小娘子,弯着嘴角,笑道:“然也,小郎君本就都雅。世人皆言,嫁人当嫁华亭美鹤,妻女当妻刘瞻箦。”

刘浓按着剑,直视厅中短案,边走边道:“北豫州乃烽烟肆掠之地,又适逢两军对阵,依刘浓度之,祖豫州年前必将击退桃豹而退守淮南,由淮南而至上蔡,权势盘据,坞保成林,不知何人向北、何人向晋,想必一起厮杀不断。诸位,觉得然否?”

“诺!!”

十缗?!若五百人,那便是五千缗!!

小郎君未着头盔,掌宽的胸领摆布斜伸,庇护着脸颊两侧;圆环铁链护项由脖走肩,至肩头处透露两具狰狞的兽头。胸前铁甲似鱼鳞,摆布各置一片圆甲,紧紧护住心口。鳞甲水泄而下,垂至腿弯,护着腰际。腰上则以巴掌宽的玄色牛皮带,死死系住三角形的裙甲。

阔步行于两案中间时,世人目光随其而流,“锵”的一声落座于案后时,话语便毕,顺手捧起案上茶碗,悄悄一吹,饮了一口。

“诺!!!”(未完待续。)

刘浓摆了摆手,笑道:“何人去,何人留,尚未有定!至于小静娈,自是……”说着,看了看满脸希冀的小静娈,捧起茶碗,渐渐饮了一口,淡声道:“自是,不成前去!”

然,她也只猜中其一,未猜中其二,刘浓所举之债,何止五千缗……

清脆的声音盘荡于厅,世人神情一震。

国中之国,有荫户、耕户、草市所购奴曲之分。

“休很多言……”

胡华与儿子们面面相窥,心叹:“兵者,实乃耗财之事也!”

刘浓捉起案上茶碗,饮了一口,按着楚殇快步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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