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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舒窈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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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想尽快医治小金莺的断翅,陆舒窈的金丝履迈得轻巧,未几时,二人便行至清风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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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陆舒窈瞅瞅怀中的小鸟儿,瞄瞄身侧的美郎君,内心美极了,暗想:‘昔年飞走了,现下又来了,再不让你飞了……’

刘浓正色道:“何怪之有?”想了想,又问道:“舒窈之张世叔乃何人?莫非是江东张氏,张澄,吴郡张郡丞?”

少倾。

陆纳与陆静言熬战正酣,若论棋艺,陆静言自是稍胜陆纳一筹,但小郎君故意好生折磨七哥,是以部下包涵,用心漏出些马脚,待陆纳觉得本身即将得胜而对劲失色之时,再兵出奇招,一举将其摧毁,非得教他扼腕感喟,方才罢休。

陆静言下认识的吐出两个字,随后捏起黑子便欲落,而此时,她一投盘中,手却蓦地一顿,落不下去。细眉渐凝,三指轻颤。半晌,叫道:“呀,怎可落在此地,挡了我的路?!”白子落得甚妙,刚好挡住她的来路,虽不成一举窜改颓势,却为已方争得战机。

言罢,略显淡淡哀伤,想起了她与刘浓之间,但转念想起刘浓刚才所言,悄悄自喃:花开此岸,共结连理……

刘浓大惊,恐它伤了陆舒窈,飞步上前,挥袖将大金莺赶开,伸开双臂护着身下的小人儿,笑道:“搁着吧,长鸟回归,定会襄助幼鸟。”

“啪!”

静听花着花落,漫随云卷云舒。

至于顾、张反目,则要追述至近百年前,东吴张温将二妹嫁给顾承,未料顾承却英年早逝,又因当时顾氏已然势微,张温便将二妹再醮给丁氏。殊不知,张氏女郎与顾承伉俪情深,且脾气极其贞烈,竟在结婚当日服毒身亡。至此,顾氏恨张氏入骨,经得百年架空打压,已然将张氏全面压抑。

刘浓笑问:“而后呢?”

“嗯,舒窈盼着呢。”陆舒窈眨着眼睛,任由他悄悄的捏着本身的小手,那种软甜往内心一阵阵的钻,几乎便又扬起嘴唇,闭上眼。

陆舒窈眯着眼笑道:“北地士族中,舒窈只识得华亭刘氏,并不识得别人。”说着,歪着头想了想,改口道:“非也,我的郎君并非北地士族,而是新晋的江左士族。”‘新晋’二字咬得甚重,还点了两下头以示必定。

陆舒窈掩着小嘴娇笑,笑得浑身轻颤。胸前的金丝胡蝶结微微起伏,仿若得灵欲飞普通,半晌,笑声悄停,柔声续道:“那是曹师点睛之法,并非双鹤入帘,君怪舒窈戏言否?”

陆纳抹了一把汗,擒着棋子往左欲落,想了想,又往右挪,他总感觉如果本身这一招下得妙,也许能窜改乾坤。而陆静言的脑袋则跟着他的手转来转去,但他就是不落。

刘浓脱口道:“顾氏女郎?但是顾,顾荟蔚?”

刘浓渭然一声长叹,心中不知何故,却也悠悠地一松,暗思:看来郭璞所言委实非虚,顾、陆、张之间看似若平湖静水,实则暗涌波澜。

“稍待,稍待……”

晋时,世家郎君们有各种雅集,而世家女郎们亦有诸般诗会、琴棋会等。

“莫若,屯于此地?”

刘浓昂首瞅了瞅树梢,高约七八丈,在树杆的交叉处有一笼鸟窝。这是只雏鸟,浑身羽毛绒黄,边角处缠着三圈金丝。极是都雅;而它的左翅则垮在半边,合不拢、挥不起,想必是从窝中不慎掉落。

刘浓知她心机聪明,定然有此一问,淡然笑道:“昔日曾于兰亭作画,刘浓行以舒窈所授的丹青伎俩:‘双鹤入帘’,不想却为人看破。”

这时,一只大金莺自天涯遥遥插来。

陆静言撇嘴道:“观棋不语,方乃君子行动,美鹤莫非不知?”

便在此时,陆舒窈亦不知看到甚,眸子突然一亮,“呀”了一声,抓着裙摆飘向林丛中,身姿轻巧若蝶,飞扬的金丝履踩得一对小金铃“叮铃铃”作响。

陆舒窈明眸闪波,细细一阵思考。突地嫣然一笑:“舒窈晓得了,陈郡袁氏有二姝,女皇擅诗赋予丹青,女正擅弄琵琶。年前,陈郡袁氏于丹阳停止秋兰会。遍邀江左各地的士族女郎参予,作画以赋秋兰。舒窈本也想去呢,何如族里不准。厥后,阿父与张世叔路过丹阳,听闻人言:‘袁氏女郎,丹青之妙,江左无双’,张世叔感觉定是言过实在,便带着舒窈的画作去了,而后。而后……”说到这里,她一向而后。

“那,那便落在这,定可杀出重围!”陆静言想了想,又点了一处。

“嗯。”

刘浓笑问:“它叫呦呦?”

“非也!”

“然也!岂可失本而逐末也!”

洛阳旧事:公元303年,八王之乱时,陆机奉司马颖与司马顒之命,率二十万雄师讨伐长沙王司马乂。因其身为江南士族,所率部众却为北地骄兵悍将,故而令出不可,导至兵败鹿苑、飘血七里溅。而这时,一同与陆机入洛阳的顾氏顾荣乃司马乂行军长吏。(军事参谋长)

刘浓心中一阵柔嫩,也带着些许欣然,看来南北之壑深伏于江东陆氏啊,不过天下无恒事,只怕故意人,他并不为此而过于担忧,便捉着她的手,浅笑道:“北地士族也好,江南士族亦罢,终有一日,花开此岸便结连理。”

白云山颠,红日映翠松,暖洒四野,刘浓与陆舒窈并肩而行。俩人行得极缓,刘浓静待着陆舒窈的樱唇稍淡,以免为陆纳所发觉。

“然,非也……”小郎君正欲随口应对,突地回过神来,当即改口,将膝一按,便欲辩驳。

“唉……”

便在此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世人寻声而望,只见清风老道面色若古井不波,尺长银须飘零于山风中,斜持雪麻麈,踏着青行动,缓缓行来。

“臭棋……”

“袁女皇?”

陆舒窈点头道:“嗯,张世叔与阿父是总角之交,陆氏与张氏交好已上百年,舒窈与七哥的母亲便是张氏族人呢。”说到这里,眼睛一眯,轻声道:“七哥,七哥……”

面对彼其间奥妙的窜改,刘浓心中也有些许涩然,浅笑道:“祖言,刘浓统统安好,谢过祖言挂怀!”说着,深深一个揖手,这但是将来的大舅子啊,现下能够稍有难堪,但今后干系非同普通,切不成拘泥不化。

现在,已是第三局。

郭璞昔日有言,若真与江东张氏干系难清,无妨交好顾氏,借顾氏之力扼制张氏。

参天的古松下,一群侍婢环围。

刘浓笑道:“陆小郎君说得甚是,然,棋之一道乃谋窜改而生,若多一种窜改,便多一分棋趣。岂可因棋外束缚而少棋内本趣,小郎君觉得然否?”

行得一阵,刘浓摘掉落在陆舒窈头上的一片树叶,突地又想起昔日袁女皇所言,便笑道:“舒窈可曾识得陈郡袁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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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莺冲着大金莺乱叫,大金莺将将飞临树梢,双翅一振,缓慢回旋而下,绕着陆舒窈打转。“嘤嘤嘤”急叫几声,便欲扑上。

陆纳笑道:“杀出重围?怕是送首而出,教汝半道而击吧!”

时价暮秋,山间青石道飘满落叶,薄薄积得一层。二人法度落于此中,触觉绵软,仿若漫行于云端,略作沙沙。

陆舒窈惊咦出声,投目美郎君,却见他面色淡然、眼底纯洁,心中没出处的一松,点头笑道:“非也,七哥所中意的并非吴郡妙音,而是妙音之妹。因昔年洛阳旧事,阿父不准;因顾、张反目百年,母亲不准。阿父与母亲已做主,待年后,七哥便要迎娶张氏女郎。”

刘浓随口道:“祖言怎地了?”

陆纳眉梢舒展,目光直投犬牙交叉的吵嘴疆场,左手摸索着酒壶的纹路,右手三指捏着白子,欲落未落。小郎君则不然,好整以暇的以双手撑着脑袋,瞪着大眼睛,赏识着七哥的糗态。

陆舒窈捧着小金莺,重重的点头道:“昔年,七哥送舒窈的金丝莺儿,便叫呦呦……”说着,对着犹自回旋不舍的大金莺,娇声道:“莫慌,莫急,待我将呦呦治好,便还返来。”将小金莺细心的护在胸前,以金纱胡蝶结的丝带拢着,对刘浓道:“郎君,我们走吧。”

陆纳眼睛唰的一亮,叫道:“妙哉!便是此地!进可攻,退可守!”说着,噼啪一声,将棋子按落,随后举起酒壶小抿一口。

陆纳放声大笑,突地想起那根手指,侧首仓促一瞥,却见刘浓跪坐在案侧,正微微着笑,而陆舒窈则引着四个近婢款款的迈向后院,笑道:“瞻箦,别来无恙否?”神采略带些许难堪。

“咦?!”

待至树下,未看世人,一眼扫过棋盘,目光凝于某点,少倾,笑道:“棋招极妙!敢问这位郎君,后续当如何?”

“格格……”

她连名字都想好了,再说若要将这断翅治好,没个十天半月怎成?而她怎会在此地逗留这好久?这是在诓大金莺啊。刘浓暗中好笑,却怕大金莺伤她,只得将她紧紧的护着,一步步踏出林间。

“叽叽……”小金莺扑腾着鸣叫。

陆舒窈垂首爱抚着小金莺,大声地辩驳,随后神情一愣,眨了两下眼睛,幽幽地抬开端来,怯怯的道:“我的郎君,长鸟又不会医术,怎生襄助呢?依舒窈之见,我们该当将呦呦带归去,把它治好后,再送返来。君觉得然否呢?”

而现下,张澄虽为吴郡郡丞,但顾氏家主,顾众则是驸马都蔚加奉朝请。顾众虽不在吴郡任职,但权柄范围却涵盖吴郡武备武事,如此一来,张澄刚好位居其下。只是近些年来,张氏得陆氏帮扶,顾氏亦故意与陆氏言和,不然……

“叽叽,叽叽。”

这时,一根苗条若玉的手指往盘中某处一指。

刘浓洒然一笑,大步踏至林间,只见陆舒窈正蹲在不远处的一株树下,不时昂首瞻仰高高的枝头,双手则谨慎翼翼捧的着一只小金莺。

刘浓心机刹时电转之时,突地一个身影似飘忽于面前,倩兮俏兮。仿若一束紫心兰;半晌,悄悄吸进一口气,将那缕淡影悄悄拂于无迹,深思着:不焦急。不焦急,张芳之事尚未端倪尽显,待与张迈见过后再言,何况,即便张芳背后之人真乃张澄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各自博弈、各显本领便是。怎可,怎可与不相干之人有所连累……

陆舒窈弯着一对新月儿,瞄画着美郎君的模样,巧笑嫣然。

少时,便听她在草丛中呼喊:“郎君。快来,快来……”

陆舒窈想了想,轻声道:“七哥有中意的女郎呢,何如倒是顾氏女郎,阿父与母亲都决然不准,母亲更加此悲伤落泪。”

陆静言将案一拍,喝道:“七哥,你思虑已有半炷香也!”

陆静言见陆纳仍不落子,嘟着嘴巴,伸手往盘中一点,鼓动道:“七哥,往这落子,定然可抒难局矣。”

陆舒窈噗嗤一笑,端着双手正了正身子,嫣然道:“而后,舒窈就被称为‘吴郡的高傲’了。”眉眼里盛满高傲,轻柔的看着面前敬爱的郎君,心想:“我的郎君,固然华亭美鹤之名遍传吴郡表里。但舒窈也不差呢……”想着想着,俄然一顿,踌躇地问道:“我的郎君,你。你怎地识得袁氏女郎呢?她安知我与郎君……”

交好顾氏?顾氏扼制张氏?从何动手?

陆舒窈爱抚着小金莺的头,柔声道:“不痛,不痛,吹吹就好!”说着,对着小金莺悄悄吹了几口气。继尔,又抬开端来,望着刘浓,眼底有雾水缠绵。细声道:“它的羽翅拆了,从树上摔下来折的。”

陆纳皱着眉,点头道:“落在此地?嗯,不当,不当……”

盘中棋局,黑相焦灼,又到了最为关头之时。

刘浓亦不敢再行猖獗,神情涩然的放开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摸了下鼻子,笑道:“舒窈虽不识得别人,别人可识得你呢。陈郡袁氏有女名女皇,对舒窈的丹青极是敬慕。托我传话于你,若得有缘,期盼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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