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疏狂当醉
袁女正细眉一拧，打横扫了一眼怔住的全场，哼道：“看甚？就许你们吃，便不准我吃？”说着，气鼓鼓的抱着猫疾走，将一干郎君惊得面面相窥。
晨鸟轻鸣于柳枝，腾跃展翅时，惊落颗颗露水。
“妙哉！”
满场极静，便连呼呼风声亦仿若寂静！
这时。萧然行于半山腰，听得山上传来的阵阵朗笑声，面上由然一喜，脚步便随之加快，噌噌噌来至山颠，把四下一看，不由宛尔。但见得，其间六人个个醉态放荡：袁耽仰观红日，放声作咏；谢奕以两根筷子击打矮案，出声附合；褚裒头冠歪歪。正与谢珪跳着鸲鸽舞……
香气随风而散，顿时惹得一干人食指大动。
世人渭然纷叹，随后相携下山，刘浓又落在了最后，皆因袁女皇低低一言：‘刘郎君，且稍待。’，袁女正心知有奇便想旁听，却被阿姐细语劝离。
桓温捧着个木盒踉踉跄跄的行至袁耽身侧，将木盒往案上一搁，用手猛地一拍，哈哈笑道：“彦道，但记今晌之欢便可，何需再愁言伤拜别？桓温别无它长，愿以此物相赠，滋君行色！”
“荷香绿珥糕，甚好！”
刘浓微浅笑着，却悄悄感觉面红耳烫。
“原是如此！”
“噗嗤！”
当下，世人纷繁上前献礼，刘浓亦将本身所作之画赠于袁耽。
“然也，当浮一白！”
“偶有所感……故而戏之……”袁女皇轻声低喃，柳眉愈蹙愈深，鼻子微微皱起来，端于腰间的十指悄悄颤抖，清楚便是在哄人呀。
美郎君懒懒的靠着树，两腿天然曲于怀前，右手则悄悄的拍打着膝盖，红日之光拂着微仰的脸，温和而暖和。
谢真石翘嘴笑道：“罕见呢，竟连知秋阿兄亦醉了！”眸子看似投向自家阿兄，实则余光尽在醉态浑厚的褚裒身上描来描去。
袁耽持着酒盏，挥着大袖，随其咏声节拍，俯仰起舞，朗声大笑：“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珍惜费，但为后代嗤……”咏至此处，指着刘浓叫道：“瞻箦，何不咏尔？”
袁耽大喜，拍案而起，捉起一盏酒，几个疾步踏至高处，朝着四座郎君团团一个揖手，笑道：“袁耽即将远赴，承蒙各位老友相送无觉得谢，便借此酒，与诸君共醉！”
随后，桓温猛地一声大呼：“来得好！”
“果然，且待我来！”袁耽大步踏来。
桓温面上一红，眼角处的黑痣悄悄抖跳，被世人笑得委实有些禁不住，刚好见袁耽安顾好舟车缓缓行来，心下一喜，遂指着不远处的雾中青岭，笑道：“彦道已来，子泽却尚未至，莫若我等入岭观日，一则可寄情续怀，二则亦可静待子泽！”
刘浓正欲伸手拈食，身后一声娇呼，随后一阵香风悄来，打斜伸出一支纤纤玉手，在盘上一顿。【ㄨ】择了最大的一块，以三根手指捏着，缩了归去。
半个时候后。
此时，刘浓也有些许微熏，闻声，捉酒而起，一饮而尽，笑道：“神仙王子乔，难可与等期！”言至此处，此诗已绝，意犹未断，稍稍一想，纵声续道：“而本日月同，披剑觅荆丛；谁言古来事？潇潇不老松！”
场面顷刻一静！
这时，谢奕环顾一眼世人，再瞅了瞅烟波缠绕的柳道，奇道：“怎地子泽尚未至？莫非竟不知彦道本日将远行乎？”
世人停杯罢酒，起家行礼。山间轻风悄悄吹，面面相顾皆无言。
“咦！”
世人抬目而望。随后纷繁同意，留下几名侍从看车等待萧然，便连袂上山。
世人轰笑。
顿时，几个郎君觥筹交叉，把着酒盏撒欢，未几时便各呈酣态，最是那七星脸桓温，饮得未几，却极是放浪畅怀，将胸怀一扯坦胸露腹，趁着面红耳热之际，拍着矮案当缶击。
侧首一看，袁女正！
“哈哈……”
“哞！”
“然也！瞻箦，宁不天降乎？”
随后将皓腕悬于画作上方，半眯着眼似在捕获着甚，很久，睫毛突地一眨，而后快速抖腕虚虚两点。竟与刘浓作画点晴之时的神态与伎俩，一模一样。
心机电转之际，嘴角微挑，揖手答道：“刘浓未曾请教丹青大师，只是偶有所感，故而戏之！”
“抢甚……”
“然也！来得恰好！”
袁女皇漫不经心的将桓温话语打断，柔声再道：“笔法固然如此，可若言捕神注魂之法，刘郎君确乃天降画才，偶有所感、戏而试之，便能贯穿曹不兴‘点蝇之法’，委实令女皇汗颜再不敢提笔也！”语声渐渐，却一语便将环围郎君怔惊。
谢珪双手抚着头冠，用心暴露镇静的神采，大声道：“然也，我之头冠，不成再弃也！”
世人皆至，手指闲逛。
当此时，刘浓怔了，袁女正格格笑了。
袁耽眉梢飞拔，瞅着刘浓，却对袁女皇笑道：“女皇，莫论瞻箦从何习之，汝且言来，此画如何？”
山岭不高，未几时便行至山颠。当即命侍从摆案，刘浓晨间未食，来福便将提着的食盒翻开，拿出绿萝与墨璃经心筹办的各色糕点。
“哈哈！”
仿似教人闻声“滋溜”一声。
青牛长啼，弯角挑开茫雾，拉出排排富丽的牛车。
若言丹青，自汉以降，首推曹不兴，而其最著称的笔法便是：点蝇之法。东吴之时，曹不兴为孙权作画屏，画作将成时，一不谨慎落墨于此中。世人皆惊，唯曹不兴沉默沉吟，稍徐，竟有一缕神思恍若自天外飞来，当下便挥笔促就，顺势将那污墨点成一只苍蝇。而后，孙权来观画，误觉得真有苍蝇落入画屏中，竟几度伸手拂赶。自此，曹不兴擅画之名，风扬天下。
萧然震惊。
“妙哉！”
“啪！”
袁耽面色略显难堪，正欲出言减缓，却听刘浓朗声笑道：“袁小娘子虽是年幼，但性坦直真，恰若明珠初慧也！你我当为此，浮一白尔！”说着，举杯相邀。
车停帘张，从中踏出一个个的少年郎君，具是宽袍高冠，踏着木屐齐齐行至柳亭中。倚亭瞻望，但见得氤氲晨雾满盈于江，半半一遮，恍若水玉生烟。缭缠之际，隐见蓬船悄来，好似落叶作点。
萧然捧酒无法。只得放声豪言，三碗酒落肚，顿觉六合乾坤皆在扭转。
“是耶！”
袁女皇目逐着远方日烧烟雾，神情幽远，轻声道：“刘郎君待女皇向陆小娘子问好，如有幸，袁女皇真想见她一面。”言罢，轻笑一声，抓着裙摆吃紧而行，行至一半又回顾，嫣然笑道：“刘郎君，点蝇正法，只要江东陆氏得存！而江东陆氏，便只要陆小娘子贯穿。”稍顿，再道：“此言，你知我知。”浅浅一个万福，回身拜别。
凌晨，薄雾微澜，似沙般铺展于黑墙白瓦的山阴水城。
世人细细一思，袁女正尚不及十四岁，恰是年幼率真也，再瞅见美郎君神采正然，心中不由为本身刚才所思汗颜，随即竞相举杯。
袁耽将木盒翻开，只见内间搁着五枚玉片，拿在手里一瞅，竟是一套玉五木，嘴角尽裂，拍了一把桓温的肩，笑道：“妙哉！元子之礼，彦道收下了！”
谢奕将杯中酒尽数灌入腹中，重重往案上一顿，抹得一把嘴角，大声笑道：“何需再言，但在酒中！且来！”
桓温得了奖饰，更是尽情飞扬，嫌手掌拍得疼，竟将脚下木屐一脱，持在手中乱擂，边擂边放声咏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禀烛游……”
世人哄然喝采，惹得正在远处松下对弈的袁女皇、谢真石、袁女正三人几次回顾。
袁女皇嘴角微微一扬，笑道：“刘郎君此画，嗯，若言笔法，略加砥砺，定有增益。”说着，稍稍一顿，目光漫向美郎君，略带捉狭。
“啊？”
桓温笑道：“岂会不知？昨日我尚与子泽言过，恐其是因事担搁，稍后必至！”
“莫抢，给我余一块！”
刚才经刘浓一语，袁耽暗中已将胸怀放开，归正只得一会便将分开山阴，干脆不再拘她，笑着对袁女皇道：“女皇，真未看出来么？”
袁女正格格娇笑，抱着猫浑身轻颤，桃红丝履高低轻点，显得极是高兴：“耶，这便是擅鸣、擅咏、擅赋的华亭美鹤所画么？怎地与我画得相差不离呢？”言下之意，耐人商催呀。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刘浓情不自禁的点头。
袁女正双手撑头，如水眸光软软的拂着刘浓，心道：这时的美鹤。我最喜之……
刘浓微微一愣，随后沉默一笑，挥着宽袖，踏着木屐，大步下山。(未完待续。)
桓温几个疾步窜至他身边，将其肩膀一搂。携至案前，指着酒碗，笑道：“子泽当罚，且饮！”
袁耽将画缓展于案，微醉的目光凝于此中，半晌，抬开端来，问道：“瞻箦，君之丹青伎俩师从何人？”
酒起数番，意畅若海。
不知何时她竟站在了刘浓的背后。正一支手抱着明白猫，一支手将糕点往樱桃小嘴里送，糕点过大，塞不进，用嘴衔着边角，看着刘浓眨了两下眼睛。而后俄然一吸，竟让她给吸出来了！！
袁女皇轻柔笑道：“有何为奇耶？唯真名流也，故能萧洒醇真，俯仰见性。古语有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红楼七友皆为真人也！”
一番笑言后哄抢而光，刘浓瞅了瞅摆布，再看看案上。空空无也。
“嗯……”袁女皇开初只是仓促一揽整局，随即细细观之，殊不知细察之下顿时柳眉渐凝，眸子尽投于此中而不忍舍离，身子微微前倾，嘴里则喃喃有辞：“怪耶，怪耶！”
“罢！醉死案下我所愿！”
刘浓洒然一笑，朝着四周众郎君团团一揖，笑道：“见笑，见笑！”
桓温盯着美郎君嘴巴张得老迈，而世人脸部神采亦各作分歧。
袁耽瞅了瞅远方，将酒碗随便一扔，笑道：“本日之酒。实为袁耽平生所饮之最尔！袁耽，谢过各位！”言罢，深深一个长揖。
世人狂赞，恰与此时，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洋洋洒洒注满山颠。
谢奕抱着酒坛唰唰唰注得三大碗，笑道：“先饮三碗，再续以言！”
“就来！”
袁女皇撤腕端于腰间，渐渐直起家来，缓缓侧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刘浓，轻声问道：“刘郎君向哪位丹青大师习的点晴之法？”
见得此景，萧然哈哈一笑，大步上前，揖手道：“诸君，萧然来晚也！莫怪，莫怪！”
“唉，便是如此，可惜我只能捕形，却定不得神！”
本日，袁耽将分开山阴回返丹阳再入建康王导司徒府任职，是以，红楼七友早早的便来渡口相送。
谢奕眉梢一拔，调侃道：“元子，现在彦道将去，如果汝再输得洁净，怕是只能徒呼何如也！”说着，瞅了瞅谢珪，又再戏道：“届时，切勿再寻我与知秋！”
“嗯！！袁小娘子但言无妨！”刘浓经她一瞥，岂会不知其间何意，神情微窘，面色略红，忍不住的握拳于嘴，干放了一声嗓子。
“且来！”
袁耽排众而出，适时替刘浓得救，笑道：“瞻箦，确乃天降美材也！嗯，时候已不早，袁耽亦当起行！各位，莫若就此下山罢！”
“啪、啪啪！”
“本日送彦道，不醉不归！”
月衫郎君负手在左，素洁小娘子含笑居右，轻风燎起郎君袍角，绵拂女郎耳丝。
“小妹……”
刘浓早已为她的举止震惊，听闻此言更奇，心想：点晴之法？舒窈不是说：‘凡是画作，最后一笔极其关头，需将整局融于一点，舒窈偶得一法，名唤：双鹤入帘！’莫非……诓我？
“女正所言差矣，莫要奸刁！”
袁耽挥手笑道：“袁耽不擅于画，难言其妙！但是，有人擅之！”说着，环眼四顿，在松下找到三个小女郎，将手拢在嘴边，唤道：“女皇，且来观画！”
而松下的三个小女郎早罢结局中之棋，浅笑谛视。
少倾。
刘浓心中一跳，笑道：“未从何人，但是难入彦道之眼？”
“甚好！”
“非也！”
啊？！
出城东三里，便是水陆渡口。
不远处，袁女皇挥动手唤着，柳眉微蹙。谢真石站在一侧，神情略显惊诧。
“小郎君无妨，来福尚备有一碟呢！”来福变戏法似的从食盒的底层再拿出一盘，往案上一搁，随后挑着浓眉，呵呵的笑着。
“嗯！”
桓温大喜，吐着浑浊酒气，抚掌笑道：“哈哈，瞻箦亦终有不擅之处？甚好，甚好！若真事事皆……”
红日未起，时候尚早。
袁女皇眉眼轻柔一放，脆声而应，与谢真石、袁女正齐至。粗粗一掠案上的画作，笔法好乱，布局甚缺，层次推染颇是稚嫩！瞥了一眼美郎君，嘴角微微挑起来，浅浅暴露贝齿，心想：美鹤不擅画……
“此续妙哉！”
“桓郎君，女皇尚未言毕呢！”
一时欢醉，拜别终来。
待与世人隔着数十步间隔，袁女皇俄然侧首问道：“刘郎君，可否代女皇传以言信？”
“瞻箦备了甚好吃的？味道竟这般香浓！”谢奕笑着迈过来。伸手拈了一块，往嘴里一送，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当即赞道：“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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