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流水无情
“不碍事。”杜明心轻柔地拍着儿子的后背，脸上尽是慈爱的笑意。
“多谢晋王昨夜舍命相救。”钱玉兰端端方正地行了个福礼，仪态万方，动听至极。“我感激不尽，深愧大恩无觉得报……”
说完，陈希也不等钱玉兰答复，径直回了船舱。
两人正说着话，从连接二层的楼梯处走上来一名袅袅婷婷的少女。一身素白裙衫，外头套着一件绣了暗花的青碧色纱衣，长长的裙摆迎着船头的风飘荡起来，似是谪仙走进了尘寰。
他不美意义地笑了笑，没有言语。徐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哈哈大笑道：“年青真是好啊！”心中的情素都还是那么的新鲜。
过了一会儿，小瘦子睡着了，杜明心悄悄将他放在床边的小摇篮里，小声向乳母道：“你去睡吧，外头有夏叶值夜，不碍事。”
“再者，我是灭吴越之人，这一点我无话可说。但是在疆场上拼杀是一回事，欺辱妇孺是别的一回事。不管你信与不信，起码我另有良善之心。”
入夜，吃饱了奶的小瘦子正趴在母亲的肩头，被母亲悄悄地拍着后背。
由这丛翠竹，陈希想起了当年他曾和杜明心无数次在竹林里饮茶谈天，下认识地，他并不想把这段过往展露在外。这是他与杜明心两小我的……小奥妙。
因为是公主，母妃又甚是得宠，故而钱玉兰自小到大，大家见她都是笑容相迎。及至长大，又因她这绝世姿容，吴越国浑家人对她趋之若鹜，家世略微好些的青年才俊，无不想娶她回家。
深夜，正房的门俄然被人翻开，睡在外间的夏叶立即惊醒，低声问道：“是谁？”
斯须，钱玉兰走到两人身畔，屈膝向徐行福了一福，说道：“定国公，可否容我伶仃与晋王说两句话？”
乳母有些纠结：“王妃，您可别如许熬坏了身子……”
陈希脚步一顿，很快便闪身进了阁房。
杜明心抿唇笑道：“谁晓得呢？刚巧罢了。”
“是，”夏叶应道，“大爷也在里头睡着。”
“大爷可真是会挑时候，刚出世都城就变暖了，瞧这外头一树花开得！”乳母在一旁凑着趣，“更别说刚落地王爷就打了大败仗，大爷这是出世就带着大福分呢！”
乳母递上来一块棉垫，帮杜明心压在孩子的头上面，口中笑道：“王妃谨慎些，大爷刚吃完奶，细心一个嗝上来吐您一身。”
徐行瞥眼瞧见了她正冲这边走过来，低声提示陈希：“……怕是来找你的。年青归年青，可不要犯胡涂！”
陈希点点头：“我晓得。”
阳春四月，都城也和缓得很了，晋王府里各处的花都开了。正院里的两株西府海棠，正开得浓烈、热烈。
杜明心笑着冲她挥挥手，本身也躺下睡了。
“请自便。”徐行闪身让开，自去洗漱用饭。
陈希的这番冷酷回应，实在让钱玉兰始料未及。她两只手藏在袖中，修剪得宜的指甲深深地嵌到了肉里。可开弓没有转头箭，再感觉热诚，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晋王豪杰盖世，是我小瞧了。”钱玉兰愤怒道，不过因为自小的涵养，她这怒也只表示出来了分毫，一丝气急和一丝冷酷交缠在一起。
他回身将喝洁净的茶杯递给身后的兵士，向钱玉兰道：“劝说女人一句，好轻易六道循环入人道，总该珍惜这条性命，好好活着。祸福相依，你又安知将来不会有奇遇？”
“那为何非要绣在内里呢？”徐行呵呵笑道，“如许邃密的女红，绣在旁人瞧不见的处所，多可惜！”
“指教二字不敢当，亡国之人，这‘公主’两个字也不必再提。”钱玉兰轻启樱唇，淡淡地笑道。
陈希将食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低声道：“不必惊动听，我出来看看王妃，还要出城去。”
陈希看了钱玉兰一眼，将别在腰间的衣衫下摆放了下来，顺手拍了几下，转头取了兵士手中捧的茶，喝了一口，这才问道：“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晋王千里迢迢率军来灭了吴越，我钱氏一族在你眼中，莫非不该去死么？今后若再有他杀之事，还请晋王袖手旁观，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钱玉兰恨恨地说道。
话到此处，陈希才抬眼看了看她。甚么意义？如果以身相许的戏码，未免也太老套了，老套到让他没法信赖是面前如许一名公主能使出来的。
“这福分就落在这‘巧’字上呐！”乳母笑道，“要不然天底下该有多少如许的巧事？”
“救女人乃是我职责地点，你不必挂怀。”陈希的语气里透不出来一丝情感，这让钱玉兰非常不安。“再者说，那也不是舍命。鄙人鄙人，身上略有些工夫，即便是落入江中也有体例自救。”
陈希悠然道：“灭不灭吴越，为何要灭吴越，这些事女人能够留待回朝以后，去与翰林院的先生们切磋一二。想必他们能给女人一个旁征博引、无可回嘴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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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那人取下戴在头上的兜帽，倒是离家将及一年的陈希。
钱玉兰回身看着他的背影，凌晨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将那素白的长袍镀上了一层金，仿佛他整小我是从天上走来普通。钱玉兰不由得痴了。
“嗯。”陈希简短地应了一声，又端着茶盅喝了起来。
谈天聊到这个境地，已经没体例再往下了。你说是大恩，他说是职责。你说是舍命相救，他说是举手之劳。钱玉兰从未被人将话如许堵得死死的，不由有些愤怒，俏脸上浮起一片薄怒的绯红。
“王爷！”夏叶非常欣喜，仓猝就要下炕趿鞋，唤人出去服侍。
“至于救女人的性命这件事，我说了是职责地点。既然你落入我手时是活的，那我就有需求将你，连同你的性命，一起带回都城。如何措置你，并非我权责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