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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对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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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这愁闷的样!今晚干脆去喝个痛快,来个一醉方休!做兄弟的,舍命相陪!”前一句说得挺仗义的,下一句却透露了疯少的真正企图:“从凌晨到现在,我这肚子都是扁的。老哥,你出钱,我陪你喝酒吃菜!我们先去捞顿饱的!”

凤流站着没动,目送他走出了十来步远,俄然“咕咚”一声栽倒下去,直接醉倒在路边,嘴里含混了几声,两眼一闭,呼噜声高文。

黄老板(麻皮金荣)相中了个伶人,叫露兰春,这事被他老婆李桂生晓得了,就让人去劝,胡爷是撞在了枪口上,没推测黄老板这回是来真的,劝没劝成,反倒获咎了老板,被人给一脚踢出局,大老婆、小老婆见他失势丢了饭碗,当晚就卷铺盖跟恋人跑路了,他这才灰溜溜夹着尾巴回到故乡,在这小镇上娶了个三房……

凤流愣了一下,看个大老爷们两手两脚都扒拉在他身上,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定睛儿这么一瞧:喝!好家伙!胡爷脸上横七竖八的,那是女人的长指甲刮出的道道血痕哪!今晚可算破相了!

“小子,你干吗呢?”两小我喝酒吃菜,这小子如何又往桌上添了一双筷子、一个杯盏?

听听、听听,这小子打的快意算盘!胡爷当了整晚的冤大头,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到头来还是落在了这小子的手里,被他牵了鼻子走。

“那今晚……”凤流直勾勾的看着他,看得贰内心一毛,却见这小子来了这么个绝招:一把揽着他的肩膀,哥俩好的并肩走着,将他推向小吃街。

胡爷喝了很多酒,这会儿酒劲一起,连走路都踉跄不稳,醉成如许,还能自个走归去?

“归去跟她赔个不是,不就行了?”凤流一指胡家的门,胡有为就吓得神采发白,“不不不……不归去!归去了活活得脱掉一层皮!”

“好像?”胡有为醉眯着两眼,瞄了瞄阿谁空座,嘿嘿地笑,“哪个好像?我家阿谁?还是冯家阿谁?”

凤流凑到他面前来,定定地瞅了他半晌,笑嘻嘻隧道:“你还蛮敬爱的!”

“老哥……”凤流定定地瞅着他,俄然将脸凑了畴昔,胡爷闻唤一睁眼,吓了一大跳:“你你你……你干啥?快快起开!起开!”这小子,嘴唇都快挨着他了,凑那么近干吗?

凤流伸手将它拾起,摆到了桌面上,拎着酒壶,将酒水倾洒在这双绣花鞋上,而后,擦了根洋火,一把火扑灭。

“……你放心,他醒来就没事了。”凤流目光一转,对着身边阿谁空座说道:“你也该走了,杀人者偿命,你那案子,我与胡爷都会清查下去的!”

凤流昂首看他一眼,又低头用心致志给一旁留出的空座上夹菜斟酒,侍侯殷勤,“老哥,好像也在呢,我给她添酒。”

胡爷打着呼噜,路上就没醒过来,浑然不知本身竟被疯少背上了山,在天将近亮时,进了那座老宅子!

“待会另有谁要来?”胡爷问。

“您自个还犯结案底哪?”凤流忍不住打趣胡爷:民国乱世,军阀手上捞的也是不义之财,胡爷这是黑吃黑哪!真是比狐狸还刁!

凤流起家相送,胡爷却不承情,回过甚来狠狠瞪他一眼,“别跟着我!”

“疯子,你知不晓得……”胡爷端的是醉了,醉人醉语说个不断:“我是真的真的很喜好小辣椒,可她整日缠着我、要我带她去大城子……上海租界有甚么好?洋人的地盘!以往,我在巡捕房当探目,给黄老板办差,那是豁出性命卖力地干哪!十里洋场可乱着,看起来纸醉金迷,装点承平,可背后里私运鸦片买卖军器,命案多了去了,背后冷枪防不堪防哪!我这么卖力地干,到头来却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你不叫我‘侄儿’了?”吃惊归吃惊,他见了这只鸟,脑筋里第一个动机倒是:自个用饭都成题目了,它这一来,他该如何赡养它?这鸟是茹素还是吃荤?

“少爷!少爷你返来了!”

“老哥,你这是去哪?”

“老哥,你不姓胡都好几次了。”凤流冲着空座儿那头轻声细语说了几句,又伸手去抢胡爷端到手里的酒盅,“别喝了!你如果醉了,我可不管,让你睡路边去!”

“有钱能当司令,能招兵买马占地盘!有钱就是天王老子!这甚么世道……”胡爷嘴里咕哝着,下巴都搭在了桌面上,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这一吓,可把他吓得酒意一减,复苏几分:他方才是不是跟这小子说了些甚么?这小子该不会逮着他的把柄了吧?

胡爷坐在地上,愣了半晌,俄然跳起脚来,恼羞成怒:“你个疯子!别老在我面前提好像!她死都死了,还能坐这儿跟你唠嗑?鬼才信!”话落,往桌面上搁钱结帐,掉头就走。

凤流昂首,“冯家,冯好像。”

胡爷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仓猝今后一仰,失了重心,连人带凳摔在地上,半晌没起来。他这狼狈样,逗得凤流“噗嗤”一笑,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是好像讲的,她感觉你蛮敬爱,只可惜此生与你无缘,当不成你的三姨太。”

还是是捡着拍门砖,敲开了“夜来门”,一脚迈进门去,疯少俄然听到“扑喇喇”一阵拍翅声,而后,有个黑影掠过来,冲着刚回门的他打了声号召:

“你另有钱金屋藏娇?”凤流这一问,倒是套出胡爷的老根柢:“我私藏了军阀一箱大黄鱼!挪来自个用!这辈子都花不完!嘿嘿,老胡我可聪明着呢!”

“少爷少爷,有客来?”九宫鸟通了人道似的,在这老宅子里有模有样的当起了“门丁仆人”,迎着刚回家的“仆人”,不但改口唤他为“少爷”,还落到胡有为肩头,偏着小脑袋看看他,用喙啄了啄他。

胡爷他端的如郭老三所讲,在上头犯事了!

他这是躺在马路牙子上睡去了。

“老哥……”扯开扒拉在身上的胡爷,凤流俄然感觉哪儿不对劲,细心一看……“你那两撇八字胡呢?”如何就没了?

凤流走到路边,背起醉卧在地上的人,朝着西郊野冢山去。

等酒菜上齐,凤流先给他斟满一杯,胡爷是抢过酒盅,抬头一口闷,当真是来借酒消愁的,也不举筷,只端着酒,一杯接一杯地干。

“唉,甭提了!”胡爷满腹酸楚,一腔悲楚,又抱住了路边的行道树,脑门子抵在树干上,愁闷得直感喟,“也不知如何了,我一见她,两腿就直颤抖……我老母活着时,我都没这么怕过!”

“她、她扯了我胡子!”胡有为眼泪汪汪,“哎哟哟”直喊疼,那模样要多不幸有多不幸,凤流看得是直点头,“那不是你自个的家么?如何反倒是你被赶出门来了?”

“你小子是有多穷?连饭都吃不上了?”

凤流吃惊地昂首,却看到一只九宫鸟拍翅飞来,边飞边叫,非常聒噪。

“你如果小我就好了,能帮我照顾他!”凤流想着:要不要抓住这只鸟,拿鸟市上卖了,换几个钱来,度过这缺粮少盐的日子?没准还能换几斤肉返来……

话落,一阵风旋过,空座上像是有个声音悄悄感喟着,而后悄悄分开,独独留下了一双艳红的绣花鞋,悄悄搁在那边。

这火烧得不大,火焰里却有青烟环绕不散,半晌以后,才垂垂燃烧,残留的余烬,被风一吹,袅袅散去……

凤流听到这里,忍不住昂首看他,又听他絮干脆叨,酒喝高了,这话匣子就关不住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十足说了出来,凤流听着听着,甚么都明白了――

新娘出嫁时穿的喜鞋,红艳之色映在火光里,衬着妖蛇般扭动蹿燃的火苗,分外都雅!

胡有为心一软,唉声感喟地跟着走,到了路边一个小摊儿前,唤店家上酒来,再炒几样小菜,爆油带香的下酒菜,切几盘卤味,十足端上桌来!

胡爷一愣,又用手支着额头,有些不堪酒力,醉醺醺地发笑:“你小子活见鬼了!我如果信你的疯话,我就不姓胡……”

敬爱?!

这鸟如何又返来了?!他给表叔购置后事时,不是将它托养在寿材铺子里了么?莫非它是自个摆脱笼子溜返来的?还能熟门熟路飞到这老宅子里甲等他?

劲道狠恶的老白干,一下子被他咕咚咚灌下半斤,辣得他眼角飙泪,一抹嘴唇,唇上空空的,没了那两撇八字髯毛,他总感觉不太安闲,常常风俗性地用手去捻胡子,手里空空抓不到半根髯毛,就又闷头喝酒,喝得两眼都快睁不开了,才搁下酒盅,留意了一下坐在中间的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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