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小红头（下）
这是明白了她一为自在身，二保她吃穿安然。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各处都有各处的端方，你们既是祖母拨下的人，我自是要好好待你们的。”含钏眼神从水芳身上移开，一个接着一个看了看，目光坦诚坦直，“一个食肆，大厨两个，墩子一个，账房一个，跑堂的一个，便也够了。”
含钏笑着点头。
桌上摆着一盏标致素净的小红头点心，宝塔一样的形状，酥皮顶端点了红曲，一颗没动，纯属安排。
水芳手规端方矩地放在膝上，嘴角噙着笑，率先再磕了头，嘴里唱道，“谨遵二女人教诲。”
她当侧妃当了这么些年初，除却徐慨给她做脸时，赏了乌泱泱一院子的人来叩首，她身边常伴的也就是阿蝉了。
说真的，含钏一向觉得给小胖双和拉提就教书先生的银子白花了。
小双儿略显雀跃地大声应了“是！”
可一见薛老夫人语声和缓又态度亲热，阿蝉松了松，一五一十答了，“...累自是累的，半夜睡五更起，在膳房里头被刀割过，被火燎过，饭不过饱，逢人便跪...便是含钏也吃了好些个苦头的...”想起那些个日子，饶是阿蝉也有些想哭，抿了抿嘴，将难受的情感顺了下去，“跟着秦王府出宫，将身贴家里在河北，不敢归去，家中的父亲和继母恐怕早觉得儿死了。”
还是一等女使！
阿蝉有些冲动地应道，“自是情愿的！”
又说了会儿话，含钏回了木萝轩，不一会儿一溜串丫头进了来，薛老夫人指了个看着便端庄沉稳的丫头与小双儿同做了一等女使，名唤水芳，老子是船埠上响铛铛的管事，祖母便是薛老夫人身边的童嬷嬷，算是个很有些来路的丫环，一看便是来给含钏镇场面的。
含钏搬到曹府，静悄悄的。
“起来吧。”含钏声音悄悄的，扫了眼畴昔，有十几二十来个丫环，小的刚垂髫，大的便是水芳如许的年纪，边幅都不错。含钏目光低垂，看到这些小丫头手白白净净的，细致得像块豆腐似的，便在内心头暗自叹了一口气――都是些没做过火大活路的“副蜜斯”。
都是服侍人的。
就她，明显是“时鲜”元老级的人物，最后被这些个佞臣踩了一头！
水芳禁止住了上挑的眉头。
就算是宫里的女使，莫非就不是丫环了？
有了一等，才有二等、三等、四等！她但是头头儿！
噢，除了小胖双此起彼伏，突破沉寂的感慨。
阿蝉本有些怕――漕帮诶...传说中，一言分歧就将人摁水里的帮会...
含钏也有些不安闲。
这有啥不成的！
现在看来，还是有点用。
水芳低低敛眉，含钏看不清她的心机，却也没停下话语声。
小双儿有些不美意义地低了低头。
她在东郊集市不幸巴巴卖桂花儿的时候，可没算到她小双儿，另有一天能当上一等女使！
薛老夫人被小双儿逗乐了，笑着同身边的童嬷嬷说道，“...家里还得有女孩儿，阿环性子也闷。”回身同含钏笑道，“明儿个你见见你婶娘和你堂姐，这几日她们一个染了风寒，一个要陪侍尽孝，说是不出门，惊骇给家里过了病气来着。”
水芳同含钏差未几的年事，比含钏矮了小半个头，带着一溜儿小丫环跪地叩首，“请二女人安！”
含钏带着阿蝉与小双儿去给薛老夫人请了安。
特别优良的，才叫一等！
背面跟着的小丫环有样学样，跟着唱出声。
光宗耀祖，真是光宗耀祖了！
在“时鲜”，拉提那小哑蛋儿会做菜，能上灶，是掌勺的；崔贰心细谨慎，又会缝补缀补，表情也和顺，垂垂地也得了自家掌柜的倚重。
薛老夫人听含钏说阿蝉是含钏在掖庭时过命的姐妹儿，有些顾恤地拍拍阿蝉的手背，“...宫里苦不苦？累不累？与钏儿是同屋的姐妹？现在身帖可在手里？家里可在都城？”
薛老夫人叹了一声，“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不归去也好。手里捏着身帖，这户头便挂在曹家头上吧，吃喝嫁娶，曹家给你撑着。如果情愿就在‘时鲜’主事帮手，如果不肯意...”
“这鸟真肥，像盘中丰润肥硕的甘旨...诶？噢，这是薛老夫人野生的仙鹤？”
每个月还多了二两银子呢！
起码赋比兴用得还挺好。
小双儿没见过这阵仗，手往背后藏了藏，有些不安闲。
薛老夫人看小双儿一脸福相，耳垂子又大又宽，面庞上挂着肉，连手背上都胖得起肉窝窝，愉镇静快地笑起来，“年事不大，瞧着是个满有福分的。要不给你提成木萝轩的一等女使？一个月二两月钱，你家女人食肆的红利分红，她情愿给你多少便给你多少，老太太我不管，可成？”
食肆的分红又没少！
“人一多，便会有人偷懒，有人躲闲，有人无所事事嚼舌根...这些事儿，我都不但愿在木萝轩看到。你们若安守本分，月钱照发，面子照给，皆大欢乐。若中间有些人动歪心机，扯着个大嘴咧咧巴巴，那便甭怪我不客气。不给你留颜面事小，若因着你，连带着剐了家里大人的颜面...自个儿好好想想，曹家这好处所，还呆不呆得下去！”
“这湖真大，像天上一轮弯弯的明月。”
现在这叫啥？
想想不幸得很。
薛老夫人又把眼神移到小双儿身上，笑道，“老身记得你。一边忍哭一边冲要到你家掌柜的跟前挡事儿，是个忠心的。”
“木萝轩院子不大。”含钏清清喉咙，目光落在水芳身上，“内院管衣裳金饰的，外院洒打扫尘的，实在需不着这么些人。祖母将你们全都放在木萝轩，放在我身边，一是人多充场面，二是处理府中家生子的差事，这些事理我都懂。”
啥叫一等！
不是说，这位才认祖归宗的二女人、大蜜斯，也是丫环出身吗？没甚见地吗？
别人便运道好、命好，原是曹家端庄的女人，鲤鱼跃了龙门，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女人了...
“这树真胖，像人生一圈一圈的年轮。”
小双儿不由自主地吁了口长气，看含钏的眼神冒着星星――不愧是掌柜的，在那里都是一把妙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