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卤肥鹅
男宾不分宗室世家，摆列贤人与龚皇后主案左手边，三皇子与徐慨挨得非常近，邻近两张桌案，一伸手就能勾肩搭背好兄弟。顺次下来坐着的曲直赋、龚国舅、英国公、北国公这些个老牌勋爵世家的当家人，再往下才是曹醒、尚探花、东南侯这些个新出炉的新贵，再往下就是各家的世子、嫡宗子、嫡次子...零零散星三十来人，倒是凑得成几桌席面。
如何说呢？
三皇子面色一沉，待半晌后，方展眉一笑，挑了挑眉头，将手中那盏酒放到结案桌上，单手搭在徐慨的肩头，附耳轻声道，“去一趟北疆，口齿工夫倒有些长进了，本来笨口拙舌，几句话打不出一个屁，现在也敢同哥哥争利顶撞了？”
隔了很久，方笑着端起满满铛铛的一杯酒，“嘭”的一声，这杯酒主动碰到三皇子酒盏上。
三皇子眼风一扫，马场上风大，那盏酒漾起波纹来。
徐慨捏住酒盏的手紧了紧，逼迫本身目光不要暴露杀机。
小女人的心机藏不住。
出身王谢的小嫂嫂...
“嚯！”
在含钏思虑之际，三皇子的第三杯酒也敬到了徐慨面前，身形朗阔、声音粗暴，带有看好戏的腔调和不容人回绝的倔强，“第三杯酒嘛...”三皇子的眼神笑下落在了篝火外的女眷席面上，“哥哥贺你喜获王妃，你这婚事呀...啧啧啧...可谓是一波三折，先头烧了钦天监，背面本身又存亡未卜，也不知是命硬还是怎的？交来回回，可算是正儿八经指了一名王妃了。”
贤人的目光压根就没有往这处瞥，当今圣上正用心埋头听英国公在旁说些甚么，时不时地点头请安，好似底子未曾听到两个儿子针尖对麦芒，端着酒像喝水的一样...
徐慨手悄悄松了松，压在胸口那股气，终究抒发了出来。
三皇子笑了笑，拍了拍徐慨的背，低声道，“新王妃我见过，是本来阿谁开食肆的老板娘，对吧？”
薛老夫人一副“我都是成了精的狐狸，甭在我跟前说聊斋”的高深莫测状，轻声指出，“自尚探花了局，左三娘子的目光就没分开他...小女人的心机那里藏得住哟！”
含钏被安排在与自家哥哥面劈面，中间就是左家，左家的正劈面就是...咳咳..恰是衣冠楚楚的“现本相”小朋友。
原是教唆罢了。
含钏脑筋里有个动机闪得很快，快得压根抓不住。
说罢，三皇子便抬头一饮而尽。
有看热烈不嫌事大的世家子在席面上收回低低的嘁声。
徐慨眸色深沉地看向三皇子，低头看了看粼粼起波的酒盏，双手举盏朝前拱了拱，跟在三皇子身后，利落抬手抬头，杯子倒过来，将三皇子刚才的行动还给他。
“你想想看。”三皇子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薄薄的热气吹过来，让民气头一凛，“京中那么多标致的、无能的、很驰名誉的世家女人，父皇为甚么要单单指给你一个先头是卖菜的贱民？就算她是曹家失散多年的女人，可曹家又是甚么好人家？”
含钏一惊。
含钏这个动机刚过，便听男宾席面上首传来阵阵喧哗，含钏昂首一看，透过腾跃的篝火苗，男宾席上觥筹交叉，各自推杯举盏，说场面话的说场面话，拉干系的拉干系，好不热烈。
含钏看着马场上，左三娘双手牵马缰欲哭无泪的模样，非常不刻薄地捂嘴笑了起来。
待看到贤人的眼神，含钏愣了愣。
含钏感觉，左三娘这老女人好似一刹时连筷子如何拿的都不晓得了。
篝火之间，人影堆叠，含钏眯了眯眼，见三皇子站起家来先敬贤人与龚皇后，再敬二皇子，紧跟着满了整整一杯盏，似笑非笑地递到徐慨跟前，“老四，贺你本日得御笔之喜，三哥喝了这酒，你随便。”
“感谢三哥对弟弟的存眷。”徐慨薄唇悄悄勾起，眸光幽深，笑意只逗留在了嘴角，未及眼眸，“弟弟刚返来，也借此机遇敬哥哥一杯――贺您纳妾娶妃，嫂嫂嫁进门才多久，您就为弟弟添了一名出身王谢的小嫂嫂。”
三皇子决计将声音压得像发不出音的弦，闷得像天涯处滚了三圈的惊雷，“...现在父皇重用曹家，只是因为补葺河道、疏浚运河，需求银子...等曹家银子没了，你说对于帮派出身、混迹江湖的人家，父皇会不会打压？到最后，会不会...狡兔死喽啰烹，飞鸟尽良弓藏...”
左三娘到底还是换了劲装了局，可惜磨磨蹭蹭的时候太久，等她翻身上马，“现本相”尚探花早就骑着马不知跑哪儿去了。
含钏埋头夹了块卤肥鹅放入嘴里，不自发地点点头，卤得恰到好处，鹅肉选的是鹅脯肉，未去皮，皮糯肉嫩多汁，嚼下去迸收回异化肉香、卤料香，含钏细细嚼了嚼，有种香气吃起来有些陌生，像是柑桔或是苹果的果香。
薛老夫人塞了颗葡萄到含钏嘴里，凑过来低声道，“三娘子和尚探花...”
篝火晚宴上，三皇子灌徐慨的心机，也底子藏不住。
总而言之，是道很不错的下酒菜。
这怕不是指着三皇子的鼻子说，这门纳妾有点门道？
徐慨身形未动，手里仍旧端着一盏酒。
酒场无大小，三皇子此番做派，倒是投了世家子的眼缘，引得连连喝采。
含钏下认识地歪过甚看向端坐上首的贤人――两个儿子快打起来了！这当爹的也不管管！
如此场面之下，徐慨站起家来，亦一言不发地抬头饮尽，正欲坐下，便见三皇子又满了一盏酒再次敬到徐慨跟前，“弟弟从北疆返来，咱这做哥哥的倒是未曾庆祝弟弟班师，这杯酒算是哥哥自罚一杯！”
三皇子再次抬头一饮而尽，喝完后笑嘻嘻地将杯子翻了过来，好似揭示又好似挑衅。
徐慨眸色深深，抬开端面无神采地谛视着三皇子。
女眷这处便多了，男宾女眷用一团烧得红旺的篝火隔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