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豆麦酱（上）
小肃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自家主子爷的叮咛，见徐慨略微抬了抬手，便赶快起家奉侍着换衣、沐浴。
徐慨的语气过分凝重，小肃快跪下了。
主如果不晓得，他同含钏究竟详细说了甚么？
小肃提起衣摆，“噗通”一下跪下，“奴一点儿也没说！看贺掌柜面色不太好，奴搀着您便回府了！”
小肃弓着腰，耷拉着脑袋，眼睛稍稍抬了抬。
“...您昨儿个给贺掌柜的说了红玉髓、钟家、勇毅侯府的事儿...”小肃埋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空中，“许是没说完，可贺掌柜的如此聪明，必然顺藤摸瓜猜到几分。奴受命接您时，贺掌柜的还逼问了奴，这些事儿的来龙去脉。”
三皇子赐婚后，接着该当是大皇子。
很好。
含钏紧紧闭上眼，再翻了个身，隔了一会儿，猛地坐起家来，翻身趿拉了鞋，筹办去点一柱安神香助眠，哗啦了一根洋火。
赐婚...
封王赐府邸，紧跟着就该当是赐婚。
那晚的灯光也很美。
不美意义倒是其次。
现在咋办？
又是一阵风吹来，柿子树沙沙作响。
本日走，徐慨行如疾风，走得缓慢，大步流星地从“时鲜”大门一闪而过。
二皇子的婚事还在贤人的考量当中，大皇子以后恐怕就是他。
三皇子本身也拿了两壶酒来，说是自家酒窖酿造的粮食烤酒，虽不辣口，后劲儿却足，他喝时无事，喝完坐在原处却脑筋嗡嗡的...
小肃背弓得更加弯，“您...您都记不得了？”
火星点亮了狭小的方寸之地。
徐慨睡得很苦涩，苦涩得第二日凌晨，冷着脸叮咛小肃叫人出去换被褥。
徐慨站在吏部分口几次想了想。
他就看着，自家爷现在咋办？
风吹动院子那棵长势杰出的柿子树簌簌作响，叶子与枝桠交叠在一起，成绩了沙沙而轻巧的响声。
含钏朝晨起来睡了个回笼觉后，倒将这些破事甩到了脑后，只觉神清气爽――有些事，只要没说开，就如同生米下锅没开仗，闷再久，就两个字儿，没熟！把没熟的事儿翻来覆去地想，烦恼的是本身，烦恼来烦恼去，头发会掉光光的！
含钏一个激灵，面前的洋火将近烧光了，发散出一股硝烟与木头烧焦的味道，含钏愣了愣，鼓起腮帮子一下子将那股火苗吹燃烧了。
人贺掌柜直接下了逐客令，打了烊就别去用饭了！
现在如何回想，却也没法想起他究竟说了甚么。
招得他是进退两难，在贺掌柜跟前只能故弄玄虚，不然压根圆不返来！
“叫，娘――娘――”
整间屋子又变得黑黢黢、静悄悄。
律动而腾跃，点亮了她面前的那一片天。
含钏没睡得安稳。
横眉冷对不准他漏了风声，千方百计斥巨资请了告老回籍的孙太医，还非得让人装成江湖游医去“时鲜”瞧病...千丁宁万叮嘱不准他奉告贺掌柜，现在可好，两滴猫尿，啥都招了。
他...不至于说甚么胡话吧？
自家主子爷脸都黑了。
徐慨看了眼小肃，面色一滞，放了茶盏，沉声道，“说。”
自家爷也是实在好玩儿的。
一只手正揉捏着鼻梁，嘴巴抿得紧紧的，不知在想些甚么。
徐慨脑筋晕晕乎乎的，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热的龙井茶，顿了顿，“昨儿个我喝醉了，贺掌柜没送醒酒汤？”
还送醒酒汤？
含钏一早晨醒了梦、梦了醒，梦见了院子东南角的那株柿子树成果了，红彤彤圆滚滚的柿子坠满枝头，又梦见姑苏城的小桥、流水和青瓦屋檐，刚要梦醒却如同被人推下山崖似的，一下子又重重地跌入了另一个梦境。
含钏拎着菜篮子，带上小双儿，牵着小乖，哦不，牵着驴，逛东郊集市去了。
小肃说完，半天没闻声响动，也不敢昂首，借着擦额头汗的机遇，眼风缓慢地瞥了眼徐慨的神采。
噢。
他与三皇子相约“时鲜”用餐，是为贺三皇子婚事大定――定了定远侯许家的嫡长女，传闻是位贤能淑德且温文高雅的女人，其父许长印现在外放出去，时任四川承宣布政使司，驻成都府，是京中功劳世家里可贵的实权派，待外放返来，入阁拜相指日可待。
徐慨抱着安哥儿面向她，轻声轻气地奉告安哥儿如何叫“娘”。
徐慨出府的时候走得极快，现在勇毅侯府裴家大事一了，贤人顺势将他从户部撤出塞进了吏部，将二皇子端王放到兵部，三皇子恪王入刑部，除却端王，他与恪王都轮了一遍，六部虽在一起，每个部分之间却相隔甚远，户部与国子监相邻，他每日坐马车去上差便可，现在在吏部，吏部尚书左先生是位节约自勉的须生，家住煦思门坊口往东，尚且日日行路上差，他初来乍到，虽是天潢贵胄却也不好日日马车出行――免得落人话柄。
昔日走路上差还挺欢畅，因为要路子胡同尾巴，也就是“时鲜”。
六月中，天儿热得像盖上盖子的蒸屉，含钏躺在雕花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徐慨歪着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她的模样。
该当是不至于。
腾跃律动。
他在含钏身上破钞的时候，太多了。
徐慨紧紧抿了抿嘴唇，再低头看手上积年名册，只觉这一个个簪花小字糊成一摊烂账，理也理不开，拆也拆不清，反倒叫民气里堵得慌。
含钏看着那一小簇火苗儿，俄然想起来一件事。
这些时候，早已超越，他数年来对某一件事统统的存眷。
幸灾乐祸加痛心疾首的语气必须藏好。
这事儿本就不太下酒，就这么，他能喝醉？
不管是伸手帮手，还是思虑，还是纯真地驰念...
在梦里。
徐慨在吏部分口磨了好久，终是沉了沉，回身进了吏部大门。
安哥儿正丫丫学语，也是这么热的天儿，也是夜里，也有油灯闪动的亮光，徐慨可贵抱起安哥儿，小奶娃藕节普通粗细分节的胳膊被徐慨悄悄握在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