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琴殇
【终究写到了蜻蜓的结局，心中俄然变得很空虚，又像是，很堵。
古时，有高山流水，本日有《长生》，人间知音最难觅，知音一曲，就像高山对流水，形同一人，油滑而无瑕疵。
“呼！”
琴声响，一身白衣，一身粗布麻衣，均未言语，仿佛天生的默契，同时抬手，拨动琴弦，不是《思未央》，而是《长生》。
更多仙禽异兽奔腾而来，将山顶完整围住，密不通风，连头顶的天空，都被各种异禽粉饰住。
薛白衣提着琉璃灯回身，白衣如雪，在风中肆意飘舞，长发如龙蛇，荡漾狂迭。
风起山顶，蜻蜓紧了紧衣领，抬头望天，一轮寡淡的弯月，从云雾中闪出，月色昏黄，看不清，但驱淡了乌黑。
“你说，我还能不能瞥见明天的曦阳，我想，那轮曦阳，应当是又大又圆，红彤彤的，像是春季的柿子，又像是年节的大红灯笼。
薛白衣的琴无弦，却弹出天籁之音，引来八方朝灵。
因为即墨，蜻蜓有了生命，因为即墨，蜻蜓终究凋亡。
蜻蜓嘴角挂着浅笑，一向在笑，微皱的眉角展开，一对星眸，像是两个小玉轮，弯弯的，美美的。
她的抵挡，是多么惨白有力。心中很堵，她不过是断了翅膀的竹蜻蜓罢了，哪怕有完美的容颜，惊世的才艺，但也毕竟抵不住她的运气缺憾。
……
突然，苗条手指又拂过琴弦，引出狠恶琴音，像是金戈铁马，疆场交战，苍茫而萧瑟，悲壮而震惊。
神之仙曲，曲长不断，一曲长生，生不逢时，敢问可长生？
抬指，按弦，一曲天成。
鲜红如珍珠般的血滴，甩飞向高空，久久不落下。
不管是谁，第一本书，哪怕写得再烂、再差，也很用心。此中的每一小我物、情节，或多或少都有瑕疵，但不成否定，那是作者心中最完美的抱负化模型。
“太阳出来了。”即墨转动已经生硬的脖颈，看向东方。
“在曦阳中，我能够穿戴最标致的那件粉纱，跳出最都雅的跳舞。
这一刻，仿佛六合皆无，只剩下浑沌，六合未分，天下不存，只要两小我。
“上古有十大古琴，你这张琴，应当是排行第九的扶风。”薛白衣拉下琴盒，将无弦古琴谨慎放入盒中，用琴布细心包裹住，缓缓站起家。
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美好，有急雨细雨之奇妙。
那一轮初生的曦阳，正如蜻蜓说的那样，多么的斑斓，又具有多么的魅力，让一小我如此等候、希冀。
她没有不甘，只要沉沦。
“等等。”
我自傲，这人间，论舞姿，没有人能超出我，就像是，我自傲，没有人能超出我的仙颜，我的茶艺，我的声音，我的琴技。
朝气本源他能够借助生之仙蕴规复，其他本源却规复不了，不过，他并没有罢手，他还能对峙，还没有到不能对峙的那一刻。
乍然，仙音停止，只残剩音绕梁，久久不断，两人行动都定格住。
他不明白，那小我，为何要针对他，他也不明白，为甚么所谓的‘好人’，都如许命短。
画布展开，从远到近，从太古到现在，这一曲，太悠长，太心伤，太悲壮，太独奋民气……
那一轮攀爬上扶桑古树的金乌艳阳，抛洒温和而又耐久的辉光，如此和顺和缓，像是畅游在暖和的陆地。
“感谢。”
月色冷僻，到了后半夜，月光亮亮，抛洒明辉，照亮十地八方，让统统都能尽收眼底。
断翅的竹蜻蜓。
――浴火梧桐
远处，有高山峻岭，大河奔腾，灵雾蒸腾；近处，有千里黄尘，一座孤山，滚滚风沙；天空，有一轮明月，万里无云，如是水洗；空中，有三千黄土，一万怪石，九千湖泊。
噗！
但是，即墨极力了，他救不活蜻蜓，却为她续命一晚，斩断了昔日的因果，了结了曾经的情缘。
蜻蜓平生做过甚么，错了甚么，她没有，她连最后的害人机遇都放弃了。她只想活着，享用做人的悲欢聚散，但是她死了。
蜻蜓神采惨白，双手天然放在膝头，被断弦割破的指间，鲜血汨汨，染红粗布麻衣。
这是一只毕方，上古遗种，哪怕在现在，这也是一个极其强大的种族。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蜻蜓膝上的琴，顷刻间，弦全数断开，折断的琴弦，割破蜻蜓晶莹饱满的指间。
两人都是琴道天赋，只弹过一次《长生》，竟然能够重新复制，固然这曲《长生》，比不得易之玄弹奏。
“铮！”
“无可奉告，这是我的奥妙。”薛白衣收回目光，平平扫了即墨一眼，踏空而去。
劈面，蜻蜓相对而坐，两人皆微微阖眼，神采温和而庄严，手指或抬或按，奏出天籁之音。
一朵朵琼葩开满天空，无根自生，霞光溢彩，辉光氤氲弥绕，并不刺目，温和能养神，轻柔能埋头。
她的双眼有力闭上，长长的睫毛在颤抖，想要翻开眼皮，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她沉沦啊。
即墨解下青衣，披在蜻蜓肩头，双手划印，哄动八方灵气，稳住蜻蜓体内的暮气。
这又到底是谁的梦，是谁进了谁的梦中，谁又在做谁的梦。
即墨闭眼，仰天长叹，猛地一声怒喝，群山崩裂，黄沙乱舞。
在悠远的此岸，是否也有另一小我，他像我一样瞻仰星空。
】
别了，蜻蜓！断翅的人儿，怕水的鱼！
这或许就是命，就是梦。
轰鸣声从地底传来，仿如高山陷落，烟尘滚滚，自远处，无数异兽奔腾而来，纷繁停在山下，抬头看向山顶。
“知音难觅。”薛白衣顿步，半偏头，而后无声拜别，依如无声走来，一样无声拜别。
蜻蜓是我很用心塑造的人物之一，一个敢与运气抗争，看似让步，实在胜了的绝代英骄。
《长生》奏响，或许真的能长生不死，这是一曲鼓励心志的战歌，这是一声不肯伏输的号令，这是一道永久也诉说不完的呢喃。
可否另有人记得，一个名叫蜻蜓的人，我想活着，这天下太夸姣，多活一刻，我都会更加舍不得。”
在九千丈高空，有万千星斗，她们灿烂非常，一闪一闪，比水晶还标致。
琴声绝，无数仙禽异兽，在一刹时全数逃离，眨眼间就消逝不见，只剩下光秃秃的山顶，山顶上坐着三小我。
随即，蜻蜓膝上的古琴炸开，完整成为粉末，只剩下残骸，激射向四周八方，这张惊世古琴，跟着曲罢。弦断、琴殇。
蜻蜓玉面含笑，娇躯挺直，当真拨动琴弦，琴弦上，跳动出无数个精美音符。
霹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记起，仓促转头看向蜻蜓。
但是，他一点都高兴不了，这只是开端，或许将来，他会如许送走一个又一个。
山顶，薛白衣身侧，琉璃明灯无声披发辉光，温和澹泊，照亮山顶的每一寸地盘。
蓬！
风吹来，又吹走，再吹来。
即墨神采惨白，双臂颤抖，封天石坠摇摇欲坠，他已经到了极限，再对峙下去，必将会毁伤本源。
但是，过了明天，另有人会记得吗，曾今有人弹唱过一曲《思未央》，曾今有人在桃花瓣中翩然起舞，在凉亭中沏出最苦涩的茶。
一身白衣颓如雪，半张古琴问弦音。
蜻蜓点头，她没有起家，美满是因为，她底子没有才气起家，弹奏这最后一曲，已经耗尽她统统体力。
即墨未答复，他晓得，这些话，蜻蜓不是说给他听，而是说给本身听。
晨光中，即墨谨慎拿起竹蜻蜓，对着那抹晨光，想要放飞她，但竹蜻蜓毕竟已经断翅，没有能飞起来，她从高空中坠落，打期近墨眼角。
此曲太美，只因天上有，人间可贵闻。
但是，这显得相形见绌，蜻蜓体内的暮气，更加庞大，以即墨的才气，已经不能压抑，他所做的统统，只能耽误蜻蜓的最后时候，却不能窜改终究结局。
那轮曦阳，应当是这人间最好的场景了，她又大又圆……”蜻蜓的声音消逝在风中。
“嗡！”
“能奉告我，你那张琴的奥妙么？”蜻蜓抿起红唇，星眸晶莹闪闪，如同含水般。
那轮曦阳，应当是暖洋洋的，温和的阳光打在身上，很暖和，就像是泡在温水中，身边有百花香，只想闭着眼回味。
好久后，他垂下头，微微喘气，倒在怀中的人，已经永久闭上眼。
这《长生》，乃是传承数十万年的仙曲，世人皆慕长生，但可否真的能长生？
即墨不晓得，蜻蜓可否看到最后的晨光，或许那一眼，她瞥见了，或许那一眼，她没有瞥见。
怀中的衣衫垮落，只剩下一堆乱衣，即墨神采微怔，缓缓解开十数层衣衫，在最深的一层粉纱中，只包裹着一只竹蜻蜓。
一滴泪从不施粉黛的红颜上滚落，打湿了即墨的青衣，长长的睫毛，始终紧闭，皓首垂落。
即墨竟然痴迷了，健忘思虑，就那样看着东边晨光，目不转睛，紫眸中倒映出一抹晨光。
但这曲，已经达到一种高度，除了蜻蜓与薛白衣，无人再能够弹奏。
在无尽的远方，有沉默之海，海中可否有鱼儿徘徊。
远处，乌黑中飞来一只庞大火鸟，像是能将六合都扑灭般，庞大非常，只要单足，仰首翘听，神采迷醉。
我在想啊……”蜻蜓在咳血，完整制止不了，她吐出破裂的内脏，眸中晶莹闪闪，眼角潮湿了。
“我在想啊，北原是多么萧瑟，西漠是如何的苦楚，东荒是多么的苍茫，中州是那样的繁华。
不成否定，蜻蜓是倍受运气玩弄的不幸人，不管是鱼儿怕了水，还是她只想活着，亦或者，是她内心中的那份柔嫩。
蜻蜓更加衰弱，即墨已经为她添衣十数件，还是抵挡不住后半夜的酷寒，这类酷寒，来自骨髓中，底子不是衣物所能够反对。
她的死，或许能弥补这最后一点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