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蓝调时光
等黄包车停稳，柳雁欢率先下车，而后将手递给芸笙。
“大少爷，您信赖我，我连杀鸡都不敢，哪敢杀人啊。”
柳雁欢瞧着那只紧拽着他衣袖的手，没说话。
贾府在城西，城西近宁城船埠，是很多贩子富户的聚居地。
倒是领头的家仆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将柳雁欢重新打量到脚，似在深思他是哪家的大少爷。
那仆人摇了点头：“贾老爷请你再到府上一趟。”
见柳雁欢敛了目光，家仆才俄然想起本身的职责地点，一顿脚：“唉，我与您说这些做甚么，两位这边请，老爷就在前厅。”
两人一个用心手中的行动，一个内心藏着事儿，恰好那拨弄头发的行动还透着股密切劲儿。
家仆见柳雁欢没动静，哼笑一声，又持续将人押着走。
“不。”领头的家仆轻声说，“本日卯时，贾夫人被发明时就断了气，相干人等都要到贾府去。至于赏钱，放心吧，毫不会虐待你的。”
家仆脸上的笑容僵了，好半晌才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少爷请便。”
柳雁欢听着他滴水不漏的说辞，也四平八稳地应道：“走一趟倒也无妨，只是不知此去贾府有多少脚程，芸笙又是个受不得累的，我少不得替他雇辆人力车。”
刚走了两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都说打狗还得看仆人，当着爷的面儿就抢人，贾老爷就是如许教你们端方的？”
芸笙闻言，气场弱下去半截，却还是咬牙道：“贾老爷这是要返场子？我本日的场次已经满了。”
芸笙吓得浑身一激灵，柳雁欢抬手摁着他的胳膊：“别动，过会儿就好了。”
慌乱间一抬眼，站在一旁的柳雁欢成了他最后的一根拯救稻草。
芸笙眼仁儿一瞪，梗着脖子说：“是我，如何？给我的赏钱莫非还想讨归去不成？”
芸笙一怔，随即脸上闪现出一丝惧色，接连发展了两步：“断......断气儿？我......我甚么都不晓得，我只唱曲儿，没去过内院，你们......你们别过来。”
梨园背景另有别的人，像是见惯了这副景象似的，只等着看柳家大少爷何时受不住芸笙的挑逗。
那群人紧盯着芸笙，领头的还打量了柳雁欢半晌。
安静的声线在现在的芸笙听来，无异于救世之音。
“芸笙，昨日是你在贾府唱的戏？”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一会儿的工夫，芸笙不但没能把头套摘下来，反倒将头发都绕到了一起。
家仆停下脚步，一双眼睛顾忌地看着柳雁欢：“不知您是？”
芸笙黏糊糊地靠了一阵，柳雁欢却半丝反应也没有。待芸笙抬开端，就见柳雁欢还是那副冷冷的神采。
“不知贾老爷对甚么买卖最故意得？”
那家仆挠了挠头，低叹一声：“近些年那些个洋人的药出去了，像申城那样的多数会，新派人士都说洋人的药见效快，宁城好些富人也有样学样，都去教会病院找洋人瞧病。另有人瞧着贾家药铺运营得好，就来掺一脚，现在这药材买卖啊，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他是城东柳家的大少爷。”芸笙先一步报出了柳雁欢的身份。
而贾府的蛮子大门在浩繁宅子里非常显眼，足可包容三人同时进入。
芸笙行动一僵，只得悻悻地收了手，楚楚不幸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梨园里的人第一次看芸笙吃瘪，都背回身偷着乐。芸笙臊了一张大红脸，他惯于在客人面前伏低做小，这会子见勾引无效，让本身下不了台，只能忿忿地摘着头上的发套。
那家仆闻言立马挺起胸脯，得意道：“那当然，我们但是跟着老爷走南闯北的人。”
“芸笙，不得无礼！”柳雁欢制住使性子的人，“单看这处敞亮的蛮子大门，也可知贾老爷复兴家业很故意得，部下的人又怎会晤识短浅粗鄙呢？”
柳雁欢还未开口，芸笙却先受不住了：“笑甚么？少见多怪！”
“大少爷，求求您，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您替我做个见证吧。”芸笙越说，声儿越低，最后垂着头，一副不敢作声的模样。
柳雁欢轻叹一声，止住芸笙毫无章法的手，将一缕缕头发从监禁中挽救出来。
芸笙如同做梦般坐上了黄包车，他摸干脆地挽上柳雁欢的手臂，见后者没有反对，便倚得更紧了些。
“这话儿你留着去巡捕房说吧，我们只将人带归去。”领头的家仆明显没甚么耐烦，他一挥手，几个男人就制住了芸笙的胳膊，押着他往外走。
芸笙此时不乐意在柳雁欢面前丢了面子，也没心机解发套，胡拽乱扯一番，不一会儿就将青丝拽断了好几根。
黄包车一起走，柳雁欢的眼睛也没歇着，将道旁的风景记了个七七八八。
四下一搜索，便直奔柳雁欢和芸笙而来。
“那还用问嘛，当然是药材啊，贾家药铺里卖的药材，成色品格都是一等一的。搁在前些年，宁城说得上名号的药铺不超越三家，贾家绝对是领头羊。”
柳雁欢状似偶然地问：“难不成近些年不是了？”
这名流的气度是家仆们向来没见过的，有些个胆小的家仆，便看戏似的嗤嗤笑起来。
家仆眼眉一挑，拖长声音道：“本来是开书局的城东柳家，失敬失敬。柳少爷这是......要跟咱走一趟？”
惹上了命案这等肮脏事儿，只要柳雁欢不是个傻的，都会见机地绕道走。
世人都见机地挪开了目光。
芸笙偷偷打量着柳雁欢，本日的柳家大少像是换了小我。换作畴前，他那里会做这和顺详确的活计。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隔帘一把被拽开，几个家仆打扮的人闯了出去。
眼下的柳雁欢让人摸不出深浅，饶是畴前以为柳家大少好拿捏的芸笙，也更加谨慎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