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民间杂谈之血玉
祠堂后墙竟无缺无损。供桌上积着三指厚的灰，灵牌东倒西歪，唯有一块乌木牌位端立中心。周怀安抹去浮尘，心跳蓦地加快——牌位正中鲜明刻着"周氏第七代守美女怀安之位"，而落款日期竟是三十年前。
"你来了。"棺中响起金石相击般的嘲笑。周怀安浑身血液仿佛凝固，玉璧脱手飞出，啪地贴在铁棺大要。血丝猖獗滋长，转眼织成张猩红大网，将铁棺裹成血茧。
枯骨右手攥着把断剑，左胸肋骨间卡着块玉璧——与周怀安带来的那块恰好拼成完整圆月。当两块玉璧相距不敷三尺时，周怀安掌心血月胎记俄然灼痛，玉璧内部传出婴儿哭泣般的尖啸。
暴雨拍打着青石板路，周怀安隔着玻璃柜台盯着那枚玉璧。玉色青白，内里洇着蛛网般的暗红血丝，在台灯下竟似活物般缓缓游动。送来玉璧的老头浑身湿透，袖口滴着水，却说这玉是从干爽的木匣里取出来的。
"周家欠的债...该清了。"周怀安最后看了眼掌心血月，蓦地撞向青铜灯树。玉石身躯轰然炸裂，万千青光如流星坠落。血玉在光芒中熔成赤金液体，十万盏人面灯同时燃烧。
窗外忽起阴风，卷着纸钱拍在窗棂上。周怀安摸出贴身佩带的玉璧，惊觉血丝已爬满整块玉面。恍忽间闻声金戈铁马声，无数焦黑手臂从地底伸出，腐臭的面孔嘶吼着"还我命来"。他踉跄后退，后腰撞上硬物——竟是口描金漆的柏木棺材。
周怀安踩着腐叶深一脚浅一脚往上爬。老鸦在枯枝间扑簌簌飞过，带起阵阵腥风。转过山坳，豁然见残垣断壁间立着半截牌坊，"贞烈流芳"的匾额斜挂蛛网。恰是族谱上画的周氏宗祠方位。
"周老板，这物件您给掌掌眼。"老头咧开嘴，缺了门牙的牙床泛着青黑，"祖上传下来的，说是明朝将军墓里的陪葬。"
周怀安撞开石门刹时，背后传来骨骼爆裂的闷响。他不敢转头，借着玉璧血光瞥见墓室中心立着盏三丈高的青铜灯树。九百九十九盏人面灯吊挂枝杈，每张人脸都在哭嚎。灯树根部盘着具金丝楠木棺，棺盖早已翻开，暴露一具披挂金甲的枯骨。
三个月后，古玩街新开了家玉器店。老板娘总望着柜台上的残玉入迷——半枚青白玉璧嵌着暗红血丝，像极了或人掌心的新月胎记。雷雨夜常有人瞥见个穿道袍的老头在店外盘桓，腰间葫芦对着残玉幽幽发亮。
"本来我早该是个死人。"他苦笑着推开吱呀作响的配房门。床榻下暴露半截铁箱，锁头早已锈蚀。箱中羊皮卷记录着惊悚旧事：明宣德年间，周氏先祖随征南将军屠麓城，十万百姓血染沧江。将军暴毙后口含玉璧下葬，周家受命世代镇守...
"您这症状..."巷尾算命的老瞎子捏着铜钱手串，"怕是沾了阴玉。血沁入骨，怨气缠身，七日以内必遭非命。"话音未落，柜台上的玉璧俄然"咯"地裂开道细纹，惊得笼中画眉扑棱乱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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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坠入暗中的顷刻，九盏青铜人面灯沿着墓道次第亮起。青红色火焰在灯碗里跳动，周怀安闻到甜腻的腥气——灯油里浮着层乳白油脂，鲜明是人脂炼制的长生烛。
深山地动那日，暴雨冲开坍塌的将军墓。有胆小的村民说瞥见个穿西装的年青人从墓里走出，脖颈红线在月光下泛着玉色光芒。他对着东方三叩首，回身消逝在浓雾中，身后跟着浩浩大荡的透明人影。
周怀安翻出父亲临终前给的桃木匣。退色的族谱里夹着张泛黄信笺，笔迹被水渍晕染大半："...周氏世代守美女...落魂村...将军墓..."他盯着舆图上被朱砂圈住的山村，掌心那道自小就有的新月形胎记模糊发烫。
"进主墓室！"老道甩出七枚铜钱钉住尸群，"血玉在吸食怨气，子时三刻就要化形了！"
将军骸骨收回气愤的嘶吼。周怀安玉石化的身材寸寸龟裂，青光从裂缝中迸射。老羽士的声音穿透墓壁："痴儿！你这一脉魂飞魄散，可就再入不了循环了！"
老道指尖在玉璧上划出道金痕，血丝顿时如活物般扭曲挣扎。"将军怨魂借十万亡灵气养玉，现在玉已成精。"他盯着周怀安掌心的胎记，"唯有周家血脉能解此劫——子时携玉入墓，以心头血祭玉，或许能超度怨灵。"
"小友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沙哑嗓音在身后响起。周怀安猛地回身，见个肮脏老道倚着门框啃鸡腿，道袍上油渍斑斑，腰间葫芦却泛着幽幽青光。
"以吾血肉，奉为捐躯..."周怀安俄然咬破舌尖，含血喷在玉璧上。这是族谱夹页里用隐形药水写的禁术，"愿化劫灰，永镇幽冥！"
空中开端震颤。陪葬坑里传出陶片碎裂声，数百具裹着陶俑的白骨破土而出。它们脖颈处都系着退色的红绳，枢纽收回竹节爆裂的脆响，朝着周怀安围拢过来。最前排的骷髅俄然加快，指骨如刀直插他咽喉！
腰间葫芦俄然迸射青光。老羽士鬼怪般闪到周怀安身前，桃木剑挑着张紫符："六合玄宗，万炁本根！"符纸轰然燃烧，比来的骷髅刹时化作飞灰。但更多白骨前仆后继，陶片在青光中纷飞如雪。
山道在雾霭中时隐时现，三轮车夫说甚么也不肯再往前。"周老板，落魂村二十年前就没人住了。"车夫攥着车把的手背青筋凸起，"那场山洪...整村百来口儿，连祠堂带祖坟全埋进泥石流里了。"
残月被乌云淹没时，周怀安站在陷落的墓穴前。玉璧在掌心突突跳动，像颗将死的心脏。他按老玄门的体例咬破中指，血珠滴落的刹时，空中轰然陷落..
灯树俄然狠恶摇摆。血玉摆脱束缚浮到半空，无数血丝刺入周怀安四肢。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率玉石化，脖颈闪现红线——就像老道说的美女傀儡。认识恍惚前，他瞥见棺中将军骸骨缓缓坐起，黑洞洞的眼窝里亮起两点猩红。
"本来我才是最后一块祭玉。"他终究看懂羊皮卷上的密文。三百年前周家先祖为停歇将军怨气，将嫡子炼成玉魄镇在墓中。历代守美女实则是活祭品，只待血玉吸够嫡亲血脉，就能让将军借体重生。
玉璧俄然变得滚烫。那些游动的血丝穿透皮肉，在他掌心凝成枚血红新月，与胎记严丝合缝地堆叠。墓道绝顶传来铁链拖曳声，八个赤目獠牙的青铜兽首从石壁凸出，口中衔着的锁链拴着一口玄铁棺。
"咚——"远处钟楼传来子时的报时声。老头不知何时退到门边，蓑衣上的雨水在青砖空中晕开大片水渍，"代价您看着给，这玉...该换主了。"话音未落，人已消逝在雨幕中。
周怀安接过鹿皮手套，指尖刚触到玉璧便打了个寒噤。阴冷顺着指骨往上爬，像条蛇钻进心窝。他强作平静翻转玉璧，后背刻着八个篆字：血债血偿，永久不休。那些暗红纹路俄然聚成一团，在玉璧中间凝成个恍惚的人脸。
第二日周怀安就建议低烧。体温计水银柱停在35度，呵出的白气在镜面凝成霜花。夜里总闻声女子抽泣，展开眼就见帐顶飘着团灰雾，模糊是个穿嫁衣的人形。更骇人的是玉璧上的血丝日渐浓厚，今晨竟在锦盒里排泄暗红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