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探王府(1)
“葡萄美酒 夜光杯，欲饮琵琶顿时催。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交战几人回？”
她本来想再找牟斌一同前去，但考虑以后还是决定单独前去。
过了一会儿，她竟然闻声了一个幽远而娇细的女子声音，从小楼轩窗内传出来：“……不是说东厂已经结案，皇上也不再究查此事了么？为何锦衣卫会派人去义庄呢？”
度量琵琶的少女抬起泪眼说：“夫人说得对，是我不争气……”她欲语还休，凝噎半天说不出口。
一柄镶嵌着宝石与玳瑁的金丝琵琶，美人洁白如白玉的手指拨弄下贱泻出碎玉敲冰的噪音，配上仿佛梁间燕子呢喃般和顺委宛的吴侬软语低吟浅唱，就像一缕悠然的迷魂香，让听曲的人都有些晕沉，浑浑噩噩中竟不知此身安在。
眉妃！
那女子的语气仿佛并不幽怨，反而带着高兴的语气说：“妾身有王爷如此相待，夫复何求？只愿妾身腹中孩儿安好，将来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开高兴心糊口，紫禁城内浮华不过是给臣民看的，贵妃也好，皇后也好，那些浮名妾身早就不奇怪了。”
夜深人静，德王府内看似一片安宁。
苏挽月晓得德王在此，小楼四周必然耳目浩繁，她唯恐被人发觉，立即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黑衣女子感喟着摇了点头说：“学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技艺不精！既然没有入后宫的命，就断了动机，放心留在我这里吧。”
当晚，大雪终究停了，一轮明月高悬。
“……不管如何，妾身现在在宫中是已死之人，皇上册封的‘眉妃’，早在数日之前已暴毙于翠缕宫内，现在妾身不过是一名普浅显通的女子，即便有人发觉，又能如何？莫非不准人间有长附近似之人么？王爷何必担忧？”
没过量久，一袭黑衣的德王呈现了，他鹄立在窗前，凝睇着天涯一抹暗淡的下弦月，神情如有所思。
苏挽月心中一向惦记取眉妃一案，自从前次与牟斌在都城义庄内见过死去的眉妃，她就感觉这件事公然不是那么简朴，那位在朝中名声极好、“德高望重”的德王朱见潾，究竟与眉妃有甚么不成告人的干系呢？线索清楚指向了德王，但东厂怀恩那边非常谨慎，连朱佑樘都暗中压下此事，看来，必须亲身去一趟德王府才行。
黑衣女子假装没瞥见，面无神采地对身边的侍女说：“叫下一个出去。”
德王见她执意不肯通融，也不再多言。
据汗青记录，德王朱见潾为人风雅，名誉颇佳，又善于乐律，他在自家天井内调教自家的歌姬，本是理所当然。
她暗自悔怨刚才脚步太慢，正在烦恼时，却俄然发明小楼窗户“吱呀”一声轻响，紧接着闻声有人走近窗边。她敏捷低下头，躲藏在小楼犄角的位置，这里光芒暗淡，刚好放着一盆足足一米多高的碗口大茶花，此花合法盛开之际，枝叶稠密，是藏身的好处所。
那团黑影又低声说了些甚么，德王的神采更加丢脸了，他“腾”地站起家来，仿佛再没有表情管顾弹奏琵琶的少女，独自出了暖阁，沿着竹桥缓慢地走了出去。
德王身边，坐着一名黑衣黑裙的女子，她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开外，面貌端庄，鬓边斜插着一支乌木金钗，黑丝缎裙角下摆处的百褶都以金线镶边，针脚处各自垂坠一大颗光芒四射的猫眼蓝宝石，穿着打扮极尽豪华，颇似官家内眷。
看到这个手势，刚才风情万种的琵琶少女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猫一样，神情一片暗淡，眼角顷刻竟似有了泪光，她讪讪地收了琵琶，带着祈求的眼神向黑衣女子看去。
抱着琵琶的少女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透暴露绝望之色，泪珠滚滚坠落。
此前，苏挽月已从云天手中拿到了一幅详细的都城舆图，上面将德王府的位置标注得清清楚楚，就在城东永平巷内。
他身边的一名侍卫立即追逐上去，替他披上一件玄色貂裘。
度量琵琶的少女抽泣着退了下去，别的一名抱着古琴的少女从暖阁外走了出去，低头施礼后就开端弹奏。
暖阁内，有几名唱曲的歌姬，此中一名正在唱：
她昂首一望，只见暖阁亭内端坐着一名年约四十摆布的中年男人，头戴金冠，器宇轩昂，生得浓眉大眼，豪气实足，很有王者之风，猜想便是宪宗天子的弟弟、曾经就蕃于德州，后改藩山西济南的德王朱见潾。
苏挽月躲在暗处察看了他们好一阵，都看不出任何不当之处。
德王听完这句话以后，神情立即大变，语气有些严峻地说：“……锦衣卫为何参与此事？”
德王凝神听了半晌琵琶曲，待一曲停歇，伸出右手重挥。
德王看着泪流满面的琵琶少女，目光带着顾恤之色，说道：“实在照本王看来，她的技艺并不算太差，不过当中有几个音符弹得略微走样，不留意是听不出的，何不给再她一个机遇？”
黑衣女子还是不假辞色，一张脸却没有刚才那么阴霾了，嘴上还是冷冷地说：“人生能有几次重来的机遇？王爷既然将此事交给我，就必然要选最优良的。如果没有真本领，就算勉强进了宫，也一定能够获得女官封号，更不消说今后飞黄腾达了。”
牟斌固然对她有情有义，但毕竟是锦衣卫的人，朱佑樘与万通之间的干系，前次在永宁宫已初见端倪，他既然不肯意将此事交给锦衣卫办理，恐怕也不肯意牟斌插手。并且她越来越感遭到，本身附身的这个“苏挽月”武功并不低，特别是轻功绝好，只要她行事奥妙一些，自保不成题目。
此时，只听德王叹了一口气道：“本王倒不怕他们清查。只是感觉对不起你，统统都是本王的错，害得你现在一无统统。”
这个声音本来不奇特，但接下来她说的话，让苏挽月几近目瞪口呆。
黑衣女子冷冷地扫了抱着琵琶的少女一眼，说道：“你们自幼跟我学习乐舞，应当晓得我的要求，人生并不是永久有第二次机遇的。后宫美女如云，没有过人的本领，就不必进宫自取其辱。”
苏挽月直觉那人所禀报之事必然与此案有关，她不敢怠慢，眼睛盯着他们一行人的去处。只见德王等人沿着浮桥，一向向岸边另一座小楼走畴昔。
这座大宅的后花圃本是依湖水而建，湖心亭至岸边有弯曲折曲的九曲连环竹桥相连，竹桥另有未熔化的厚厚积雪。皓月当空，湖水幽蓝，入夜的粉红色灯笼倒映在水中，湖中灯火摇摆多姿、明显灭灭、交相辉映，别有一番夏季晚间的动听景象。
苏挽月不敢跟他们太紧，是以掉队了约莫十余丈，等她追到德王府的小楼四周时，却发觉他们竟然落空了踪迹。
她心中正有些绝望，担忧今晚恐怕白来一趟，俄然发明不远处的浮桥上俄然呈现一团黑影，那团黑影身形娇小却灵动矫捷，敏捷到了暖阁以内，他走到德王身边，很缓慢地低声禀报了一句话。
苏挽月偷偷来到德王府后院，几近没费甚么力量，就翻过了高大的后墙，看到了一个宽广的后花圃。
这一刹时，她俄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受，难怪她总感觉眉妃之死这件疑案有很多很多的不公道之处，本来是因为她底子没死！但是，如果眉妃并没有死去，那么，她与朱佑樘所见在翠缕宫的眉妃，和她与牟斌在都城义庄所见的眉妃，又是谁呢？
德王看了一眼黑衣女子，缓缓说道：“可另有更出色的人选？”
苏挽月不由汗毛直竖，本来她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