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水碧与退红娇

2007.8.8

退红，两个字便如杏花枝头，濡染了雨意轻浅，是淡而雅的一点昏黄。又仿佛大红根柢上托出白绫子，那红应当也是薄薄的方透出的意义，一如天水碧。

唐有一种色，谓之退红。王建《牡丹诗》云：“粉光深紫腻，肉色退红娇。”王贞白《娼楼行》云：“冰片香调水，教人染退红。”《花间集乐府》云：“床上小熏笼，韶州新退红。”盖退红若今之粉红，而髹器亦有作此色者，今无之矣。绍兴末，缣帛有一等似皂而淡者，谓之不肯红，亦退红类耶？

我是最喜好看杂书的人，溽暑昼寝之前，总要拣几本闲书看，不然必然睡不着。克日复习《老学庵条记》，中间有一则提到“退红”。原文摘抄以下：

天水碧也是极香艳的色彩，出处甚妙：南唐李煜之妓妾尝染碧，经夕未收，会露下，其色愈光鲜，煜爱之。自是宫中竞收露水，染碧以衣之，谓之天水碧。

翡翠原为鸟名，《说文解字》中关于翡翠的解释为：“翡，赤羽雀也。翠，青羽雀也。”一样的，翡翠中红色的被称为翡，绿色的被称为翠。天水碧与退红都是失传千年的色彩，在汗青的泯没中偶尔见著于笔墨，令人怅但是倾慕不得。

用露水染出来的天水碧总令人想到老坑的玻璃翠，那一种通透而敞亮的绿色，仿佛蕉叶凝露，仿佛绿得能够滴下水来。只是现在真正的老坑翡翠越来越少，市道上除了小的挂件、戒面之类，几近不见。满翠玻璃种当然更不见了，除了世家收藏。客岁香港拍卖行曾拍出一串老坑玻璃翠的项链，水头好得令人不敢看，怕看久了就会沉进那碧色中去。那一种绿，倾国倾城，当然代价更是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