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姊妹花

方春旎打量她，斯须，淡然一笑道，“算了，木已成舟，想洪太医也不是冒昧之人，必然是查验后才给太子用的。”

一句话逗得方春旎噗嗤一笑，含嗔道，“天然放了药，还是放了安胎补气的药，表兄可敢喝？”

看着她们姐妹密切的模样，谢子骏解释说，“你旎姐姐的船行到河南就遭了劫匪，几乎罹难，靖安候府派来的那位仆人也落水不知去处了。幸亏护送你旎姐姐的那位嬷嬷忠义捐躯护主，历尽周折在此和我相遇，各处饥荒，我便留她临时在此，帮了救济一些哀鸿留下的孤儿。”

方春旎为她摆了碗筷说，“临时委曲你这大蜜斯了。现在内里水灾，饥民食不充饥的，能吃上一碗薄粥都是光荣了。”见流熏的眸光里透出几分猜疑望着她，方春旎更解释说，“你哥哥每日三餐也是如此的。我都在想，但是苦了他，他堂堂世家公子，自幼衣食无忧，那里吃过这类苦，竟然还甘之如饴的忍了。”说罢，泪光盈盈，声音哽咽。

方春旎一身蓝布花短衫，月白长裙，头裹了兰花布，烘托出一张比先时肥胖了很多的俊脸，清清雅雅的似一朵玉兰花，或是因为她双颊凸起，反显出那双弯弯的眼乌亮明透，笑盈盈的望着流熏，悄悄拉起她的手问，“听你兄长说，你来了河南，姐姐都难以置信，也不知该是忧是喜了？不过，你我姐妹能在此相遇，也是此生缘分独厚。”

春旎害羞时脸颊上飞了一片酡红，对她说，“就是在此给骏表兄添费事了。”

一听“太子”二字，方春旎周身一抖，旋即强自平静，含糊着避开流熏的目光说，“那药吗？我倒记不得了。只模糊记得，珏表兄曾求我为太子配过一味药，是治那不成告人的病症的……”她游移的望一眼流熏，王顾摆布而言他，还反问一句，“熏儿你是晓得的吧？”

“姐姐，你如何了？”流熏故作胡涂的问，伸手还搀扶她。

流熏目不转眼的凝睇方春旎的眼眸，缓缓地问：“太子说，曾假哥哥之手讨得旎姐姐为他配的一味药，那金黄色的粉末，似是快用尽了，还急得向姐姐讨要呢。”

这字这画，笔划间逼真，力透纸背，清楚是哥哥所书。她面前俄然呈现了哥哥那英挺的背影，仿佛出了谢府来到河南，哥哥的腰身都挺直了很多，透出几分坚毅的风骨。

丫环捧来两碗薄粥，一碟盐水豆，一碟盐糟的柳芽，放在炕桌上。

流熏淡然一笑，已深知三皇子所言不假，但为甚么旎姐姐要给太子调那味令太子虚乏到人前出丑的药呢？

她摸索道，“倒是太子托流熏去姐姐房里寻这味药，看看可另有残剩的，临时应对一阵子。流熏也不懂，就求小姑母代为翻寻了，还真巧，就找到了。”

他乡遇故知，春旎欢乐的叮咛丫环们帮手将流熏所带之物放去配房，又筹措着为流熏安设。

“这是你哥哥那夜信手涂鸦，我却感觉书画逼真，讨了过来挂上。”春旎对劲道，抬头望着那画，眸光里都尽是赏识崇拜。

旋即同流熏笑做一团。

听方春旎话音游移，流熏心头那点恨意垂垂萌发，她还没来得及诘责她，到底为甚么要设想去热诚哥哥，莫非就是为了嫁祸给继母封氏，莫非就是为了逼哥哥走出这一步？

方春旎俄然本身感觉失态，责怪地甩开她的手道，“你这妮子，就是爱自作聪明。那药和药不一样，同一色彩，同一嗅觉，一定是同一味药。你冒莽撞失的把药给了太子，如果搞错了，可不是要乱大事？”

流熏讽刺道，“都说河南赈灾辛苦，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如何另故意机吟诗作画吗？哥哥公然好高雅。”流熏看一眼方春旎，心想这如果被爹爹晓得，必然打断骨头！

流熏心头顿生疑窦，望着旎姐姐，不知为何，春旎姐姐的每一句话现在都要令她费尽考虑。

流熏立在天井，望着房顶上干枯的荒草，透出几分颓废，院里两株桃树，也只剩了干枯的枝桠，孤零零的伸开臂向天，似在求天公恩赐一两滴雨水。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流熏心头百味翻涌，勉强笑了转头，公然是她。

但而后的话，倒是愈发的不安起来，就是神采都透出些心不在焉。流熏心头也知了大抵，不觉疑虑更甚，莫非是她多心了？只是旎姐姐却愈发让她看不懂了。

那手松开，悄悄推了她后肩一下，责怪道，“莫不是你背后生了眼，如何就看到我了？”

流熏慨叹一声道，“难为太病院这些老朽，公然是不顶用的，反不及姐姐的医术高超。不过，听闻太子被逼无法，要拿了那药粉去请太病院的洪太医代为调配呢。太子殿下说，洪太医本是同姐姐师出同门的，想必差不到那里去。”

流熏被她一说也惊得担忧道，“哎呀，都是熏儿莽撞了，但是，姐姐阿谁药，该不是甚么毒药砒霜吧？”

流熏正要问谢子骏，俄然身后一阵薄薄的冷风，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眼。流熏一惊，只在现在，俄然记起来沈孤桐那句“木已成舟”的话，不觉心头一沉，脱口而出，“旎姐姐！”

流熏踱步四下望着屋内，见中堂上一幅画，画得是墨竹，上面题的倒是郑燮的那首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但眼下大事为先，她不能让自家后院着火，就强忍了肝火，打量着方春旎，俄然问，“旎姐姐，熏儿来河南前，太子殿下另有一事相托呢。”

听到这里，方春旎的腿一软，竟然跌坐去榻上。

流熏一笑，将粥碗推给他说，“我这一起肠子肚子都要颠簸出来了，正没胃口呢，莫糟蹋了东西，你替我喝了吧。”

景珏毫不客气的上前捧起粥碗，只到了嘴边，俄然踌躇，望一眼方春旎问，“旎表妹，这粥里，可没有放甚么女人将补身子的草药吧？”

流熏进了房间，四下看看，倒也干净简朴，这屋子很有些居家的气味，每个角落都安插精美。

府衙后的小院两庑两厢，是谢子骏的寓所，流熏等人就暂住在此。

“这本是我住的，来不及清算，熏儿你就在此委曲几日吧。传闻，你要去南山七星台？”方春旎问。

方春旎脸颊上立时透出几分窘意，讳饰说，“怕是他当作规语自勉的。你哥哥这差事，可真是不轻易。若不是被逼到绝地，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借了这九死平生的差事。”

“如何，有粥吃吗？也算我一份。”景珏阔步出去，拱手说，“叨扰二位mm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