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圣旨下
日头升到正中，人影只剩一个斑点，应当中午了，如何到这个点还没有散？
张卿是指张辅，当时宋诚救下他后，这么奉告他，想必朱祁镇从瓦剌营返来后曾问起王振，张辅就这么回了。当时明军四散奔逃，王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寺人，被杀实属平常。
王振本来就该骂，若不是当时腾不脱手，我还想把他凌迟呢，他不死，如何慰十七万精锐英魂？宋诚腹诽，可看朱祁镇对王振只要满满的哀思，自是不会拂他的意，道：“臣自当为国、为皇上尽忠。皇上，在土木堡时送到都城的喜宁，可还在么？”
宋诚承诺了，眼看宫门快落锁，辞职出宫。
喜宁是叛徒，三番四次暗害朱祁镇，最后还是朱祁镇以使节的名义把他送到明营，让宋诚把他拿下。
宋诚看他仿佛完整不知真相，就算他起疑，也只能把这个谎圆下去，当下点头道：“是，臣远远看不见，来不及施救，请皇上见怪。”
普通早朝巳时散朝，宋诚掐着点到宫门口，被奉告朱祁镇还在上朝，让他稍等，这一等就快一个小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寺人小跑出来，道：“皇上口谕，请宋公子到太和殿暂歇。”
宋诚奇道：“早朝还没有散吗？”
就见前头朱祁镇坐在肩辇上，仪仗像一条长长的尾巴，迤逦而来。
“嗯。朕用心让他们议，让他们掐，免得圣旨下后闹朕。”对文官们的手腕，朱祁镇知之甚详，之前有王振挡在前面抗骂，现在没有王振，统统都会冲朕来，朕吃不消哪。
“朕九岁，先帝驾崩，王先生于朕而言，亦师亦父，朕实不忍他落得如此了局。”朱祁镇感喟，虽说王振御驾亲征乃至二十万雄师差点全军淹没，他也被俘，若不是宋诚，大明和他极有能够步上宋朝钦徽二帝的后路，可现在分歧了，统统因为宋诚窜改，他回到都城，又是天子，不免再次驰念王振的好。
“王大人，王大人，你醒醒。哎呀，王大人晕畴昔了。”
这么一通折腾，已到未时。文武百官凌晨三点到午门外列队等待上朝，一口水没喝吵到未时末，也就是下午快三点，加上上朝在路上的时候，统共六七个时候，也就是十三四个小时粒米未进，早饿得头晕目炫，渴得嗓子眼冒烟。
宋诚在殿前交来回回遛了半个时候，朱祁镇还没有散朝，只好回偏殿，小寺人又奉上茶，道：“奴婢去看看。”太小半个时候返来，道：“皇上让宋公子再等等。”
他先不回府，而是去大牢提了喜宁。宋诚即将为批示使的动静已传开，牢头哪敢不依？点头哈腰送到牢门口，道：“宋大人慢走。”
小寺人轻手重脚端了热茶上来，把空盖碗撤下去了。
朱祁镇道：“关在大牢呢。卿要如何措置他？”
小寺人笑容有点怪，道：“是。宋公子这边请。”在前面带路，把宋诚让到偏殿，又上了四样点心，一盖碗茶，道：“宋公子先垫垫肚子，不敷说一声。”
宋诚出偏殿，站在廊下见礼，朱祁镇见到他，叮咛停御辇，下御辇走了过来，笑吟吟道：“卿久等了吧？可惜卿没有上朝，见不到明天的奇景。”
这一等就比及日影西斜，宋诚又吃了两碟点心，喝了两碗茶，上了一趟厕所，才听殿外一声婉转地呼喊：“皇上回殿。”
“？”宋诚一脑门题目，仍然规端方矩道：“臣拜见皇上。”
空等无聊，又不敢乱动殿中的东西，宋诚只好踱出殿外，在殿前的空位上走来走去，这里连一颗树也没有，更无风景可言，就当消食了。
王文由两个小寺人扶出宫门，自家的车夫接着，刚上车便放声大哭。
袁彬升南镇抚司同知。
几个站在王文前后摆布的朝臣嚷嚷着，朱祁镇叮咛传太医，便有人去太病院喊人，太医来了，把人救醒，大师天然要安抚一番，看着这一张张虚假的面孔，王文只觉悲从中来，很想放声大哭，好不轻易忍住了，就听上头朱祁镇道：“既然王卿没事，那就退朝吧。”
朱祁镇想起当时的凶恶，堂堂天朝天子，竟然被人拿刀抵在后腰，逼迫上阵叫阵，不由气愤，道：“卿说得是，卿既掌锦衣卫，就由卿措置吧。”
第二天，圣旨下，追封宋瑛为郓国公，谥忠顺，宋杰袭爵为西宁侯，宋诚封一等永锐伯，调任锦衣卫批示使。
办事真殷勤。宋诚暗赞，又把剩下两碟点心吃了。
“快快平身，进殿说话。”朱祁镇说着抢先进殿，在椅上坐了，笑道：“圣旨明天就下了。文官们很怕你啊，传闻你任锦衣卫批示使，他们吓坏了。”
谷子、陈春桥为千户。
宋诚伸谢，见小寺人并没有走，而是垂手站在廊下，随时听候的模样，便朝他微微一笑，拿起点心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四碟点心吃了一半，茶也喝完。
倒是这两天他让人搬来一个多月来的奏折，越看越是活力，在土木堡大败的动静传来时，奏折如雪片，一概臭骂王振。
“此人叛变皇上，理该千刀万剐。”
宋诚道：“皇上节哀，十七万军士，一百余位大臣一样骸骨无存。”都被瓦剌的铁蹄踏成肉泥了，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分清，只好一起埋了。
听朱祁镇说散朝，都缓慢躬身见礼：“恭送皇上。”
想起王振，朱祁镇又有些黯然，道：“张卿说，王先生为瓦剌军所杀，连骸骨也没有找到，但是真的？”
“早朝到这时才散，就为臣的事？”宋诚有些不测，朱祁镇表情不错，这是把群臣耍了一通吗？
朱祁镇长长感喟，很久才道：“你我君臣做一些事让大臣们瞧瞧，免得他们总说朕为王先生所误。”
顾淳封三等武成伯，升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
朱祁镇起家拜别，文武百官没有表情寒喧，急着去垫巴肚子筹思对策，一哄而散。
我是不会奉告你，是我让樊忠动手把这坑了大明的死寺人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