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弓箭与铳（十一）
但是程庸只是虚张阵容，尚未扑灭火绳，直到现在才拿出火镰一吹。
瞬息间，十余名下人扛着个铁笼哼哧哼哧行来，在这数九寒天里竟然累得汗流浃背。
朱高煦不满的哼了一声：“无聊。”
谁知程庸侧着头恍若不闻，朱高煦对摆布笑道：“本来是个聋子。”
汉王哈哈一笑：“当年本王奉天靖难，将矢石交攻视若等闲，现在被你们铁桶般护着，又岂会惊骇一个枪手？真当我的胆气被磨没了吗？放心好了，把枪给他。”
朱恒将军道：“这位兄弟，不管你摊上甚么官司，王爷一句话便了啦。”
火绳激起撞针和火药，在狭小的枪膛中狠恶发作开来。这彭湃的力量把弹丸变成一颗流星，嗖的腾踊而出。
老虎虽是野兽，却极通人道，晓得朱高煦这边不好惹便把目光转向另一端。此时程庸浑身沾着马血和人血，一下便吸引了它的重视，因而放低身形作跃跃欲试状。
程庸在一片浑沌中忽觉腥风劈面，蓦地自问道：“我是谁？我在那边？”抬起眼时却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和四根钢锥般的獠牙。
朱恒摇点头：“只要不是谋反，你杀多少人都没事。”
程庸若不躲，即便射中也会与老虎同归于尽，当即向后猛跃，同时扣下扳机。
只听“波”一声轻响，弹丸从虎两眼间射入，老虎顿时落空动力，重重压在程庸身上。
半晌后，朱高煦俄然缓缓拍起巴掌，只听众将士高呼道：“懦夫！懦夫！”
朱高煦微微一笑，轻捻着髯毛喃喃自语：“就算是谋反……那又能如何呢？”
汉王劈面前之人兴趣更甚，捻着髯毛深思半晌道：“如许吧，将‘大货’搬来，看看他可否对付得了。”
诸将一听，也哄然大笑。
而程庸尚处于神态不清的状况，摇摇摆晃好似风中残烛，随时能够跌到。
朱高煦口中的“大货”指的便是最为凶悍的野兽。
老虎虽不知火枪是何物，可见到黑洞洞的枪口情知不妙，拧腰闪到一旁。
这时一阵北风吹过，刮得世人面庞子生疼，因而情不自禁的一缩脖子。就连裹在貂裘中的汉王也打了激灵，失声道：“好冷！”
却只见程庸猛地将手倒掣，抓起火枪护住脖颈。
这回不但是众军士吃惊，随即将领们也吓了一跳。
老虎见火枪未响，觉得没甚么短长的，当即感觉遭到捉弄，长啸一声飞身扑来。
程庸此时走投无路，正贫乏背景，因而当即答道：“我情愿。”说罢俄然一阵心虚，偷眼瞧了瞧朱高煦道：“只是我有官司在身……”
几十名虞侯当即拈弓搭箭对准程庸关键，只要他稍有不轨之举便会当即射杀。
他们将笼子往地下一放，揭去盖在上面的黑布，半空中俄然惊雷似的一声吼怒，让上百匹练习有素的战马同时嘶鸣起来。内里竟是头吊睛白额的猛虎。
本来宗室出游向来不白手而归，可时价深冬又没有那么多猎物，下人便提早捉野些兽圈养起来，待出猎时放出以供文娱。
“我说放了他。”朱高煦毫不踌躇的打断。小卒哪敢顶撞堂堂王爷，当即照做。
本来人体奇妙无穷，在存亡关头常常会发作出不成思议的能量以度过危急。比方汉将军李广，夜巡时路遇猛虎，弯弓射之。次日去寻觅时却发明所谓的“猛虎”乃是块卧石，昨夜射出的羽箭竟插入石中深及莫镞。他喜不自胜，觉得体力大增，随即又试射几次，却无一箭能射入石头。由此可见这类力量对人晋升极大，不成以常理度之。
将士们不由相顾失容，乃至有人开端为程庸的运气感喟。
程庸虽有火枪之利，可除非射中关键，不然绝难一击杀虎。
这时老虎筹办渐渐享用美餐，涎液和滚烫的哈气喷到程庸脖颈。他第一次体味到灭亡逼近时心脏收缩、浑身毛孔伸开的感受。
程庸嗫嚅道：“但是……我杀了人。”
蓦地间，程庸脑中空明澄彻，不但心障尽除，连百发百中的枪法尽数回归。
只见金星飞舞，引线收回“嗤嗤”的响声越烧越短。
程庸又惊又喜，跪下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朱高煦凝睇程庸半晌，又道：“把火铳给他。”
跟着肩膀传来的剧痛，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呼喊：“动起来，不然你就要死了！”
此时，程庸俄然感到虚脱普通，浑身大汗淋漓，喘气不止。
大将朱恒当即劝谏道：“王爷，火器不比刀剑，臣等难保万无一失。还请您收回成命！”
众保护当即端起强弓劲努严阵以待。
直过了半晌，朱高煦才悄悄摆了摆手，问程庸道：“懦夫，可愿在我麾下作战？”
老虎正要下口，闻见铁器和硫磺的味道蓦地一惊，当即松开爪子后撤半步。程庸趁机一跃而起，半跪在地举枪对准。
这番较量让围观这傻了眼，从未有人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斗争。
他惊得魂不附体，赶快一缩身子堪堪避开，但是老虎用两只前爪搭住他肩头向下一按。程庸顿觉泰山压顶，刹时跪倒在地，老虎张口便去咬他后脑。
在它面前，铁甲、盾牌皆为虚妄，也包含一头猛虎。
朱高煦不由哈哈大笑，四周世人也笑起来。
老虎本是有几分怕人的，但见了程庸的模样，打猎本能当即赛过害怕，略一躬身便蓦地飞扑过来。
朱高煦道：“小子，我方才见你枪法很不错，现在本王命你再演出一次。”
再加上贰心中惶恐，蓦地间想到射击沈鉴时的两次失手，便不由抖得短长，以是未作任何抵当便被扑倒。
朱恒踌躇半晌，答道：“是！”随后一挥手，一名军士便将火枪交还到程庸手中。
可这时只见程庸的乱发随风飞舞，身躯却如雕塑般凛然不动，自有一股威势。
两名全部武装的虞侯走上前，谨慎翼翼拉开笼门，那猛虎便挟一股恶风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