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拒婚
李莫愁抢先拦住,倒是安静问道:“绝儿,爹娘怎得没问过你?先前不是问过你,对襄儿是否欢乐,是否情愿护她平生么?”她见杨绝一时无言,又道:“绝儿,你如何了?昔日所言,难不成是在欺瞒爹娘?”又道:“娘教你做人要沉稳取信,你怎可拿这等大事开打趣,教大师闹出笑话来?如果你本身心中有了中意女人,便是早早说出来,那也不打紧。”
郭芙见霍都死在台上,想到先前他各式刁难丈夫,一时还想出气。趁世人欢乐言说之际,单独跃下台去,恨恨道:“叫你难堪齐哥!教你暗害齐哥!”说着便用脚去踢他尸身。
杨太高高应一声,“谨遵夫性命!”便在世人欢笑声中,朝校场口喊了一声:“从速都上来吧!”
杨绝也不怕两人死斗伤到本身,只走到台边,将铁棒一手高举,大声道:“各位豪杰前辈请了,请瞧瞧这是甚么?”突的掌中发力,五指一紧,嚓的一声,铁棒顿时分裂。这棒本来中空,并非实心。剥去外边铁碎,内里竟暴露一条晶莹碧绿的竹棒来。丐帮帮众一见,剎那间沉寂无声,跟从齐声呼唤:“打狗棒!”随即更是激愤之色。
“我说我不能承诺这门婚事,不想娶襄姐姐做老婆。”杨毫不亢不卑,悄悄答话,“虽说婚姻大事,是凭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我本不能回绝。但是爹爹不要忘了,是您奉告孩儿:平生所伴,必要寻一至心相爱之人。当日你和娘不顾世俗礼法相爱,为何本日却要私行替我做主,这事可曾预先问我半分?”
酒过三巡,李莫愁道:“郭大哥,蓉儿mm,眼下丧事多多,无妨再添一桩,如何?”目光自是转到了杨绝和郭襄身上。郭靖尚不及转念,黄蓉却已笑吟吟接道:“李姐姐故意,这桩功德,但添无妨。”
郭襄就在身边,早早听到李莫愁笑言,将面庞藏在母亲怀里,却又侧转朝着李莫愁嗔道:“乳母,你欺负人!”黄蓉却道:“还叫乳母,还不改口?”郭襄又是一羞,却也好好喊了一声“娘!”李莫愁欢乐不已,连连应下。
两家人多年未见,此时团聚,更是亲热。李莫愁和杨过同祝耶律齐得任帮主,郭芙亦是至心对劲。席间多有豪杰敬酒,共祝郭襄生辰,又敬过愁佳耦大功,自是大家敬佩,个个奖饰。
郭靖哈哈大笑,只说:“无妨,无妨。”他此时至心实意欢乐,便也不管两家人如何乱了辈分,只按着心中真意,大大做了一回“违逆伦常”之事。郭靖道:“管它甚么辈分称呼,后代们相互欢乐中意,便是能够!”忽又冲着杨过趣道:“过儿,固然明天我们两家许了亲,可你给我记着啦,你还是要管我叫郭伯伯的。”
待人拜别,伉俪俩倒是寂静很久。
过了些时候,李莫愁悠悠问道:“过儿,你晓得我刚才想到了甚么事情么?”杨过道:“甚么?”李莫愁叹道:“我想起了十六年前大胜关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拒婚的……”
杨过念及场合,便也垂垂静了心气。稍后代人另寻话题,只说些江湖趣事,便也渐渐揭了畴昔。待到宴席散去,李莫愁一家人仓促告别。
一个衰老之音哈哈大笑,随即便是一人白须青袍,神采湛然,从天而降,恰是黄药师到了。“爹爹!”黄蓉欣喜叫一声,忙拉着郭靖上前施礼。郭家小辈齐叫“外公”,程英喊着“师父”,都是赶畴昔施礼。
李莫愁也不管台上两人厮杀冒死,只朝杨绝招招手。杨绝近身服从,随后便自跃上高台,拔起先前霍都插在台边的一根铁棒。霍都大惊,纵身来抢,却给达尔巴死死缠住,竟没法脱出一步。
李莫愁道:“打打杀杀完了,我们可真要痛痛快快喝一场!”她此时心中欢乐的不得了,直喊道:“过儿,那些吹拉弹唱做傀儡戏的呢?还不都给我请上来!”
郭襄偷偷抹了眼泪,转过身来,装出淡然模样,轻声问道:“阿绝,你说给我听,到底是如何回事?”
杨过见李莫愁不言不语,神情郁郁,实为这些年来可贵笑容,不觉心中难受。他猜不到李莫愁心中所思,便只将人抱住,在额头上亲了一口。李莫愁朝他微微一笑,便也倒在他怀中,又自思潮起伏。
黄蓉从速圆场道:“没事没事,绝儿说的也都是实话。襄儿、破虏和绝儿,三个孩子从小便是一起玩闹,相互靠近,天然也是一家人的。呵呵,绝儿当襄儿是姐姐,要庇护姐姐一辈子,倒也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她见杨过老是脸有喜色,只恐他脾气一时发作脱手伤了孩子,便又朝郭靖使了眼色。郭靖此时倒不痴顽,立即将杨过拉走,只道:“过儿,后代之事总归私事,来日再论不迟。来来来,这回你来襄阳,郭伯伯可还要仰仗你呢,咱爷俩再喝几杯。”
只听得嗤嗤两声急响,半空中飞下两枚暗器,分从摆布打到,同时击中霍都胸口。这两枚暗器形体甚小,仿佛只是两枚小石子,力道却大得异乎平常。霍都身子一仰,向后直摔,喷出一口鲜血,这才真正死去。
谁料蓦地里霍都一声大喝,纵身高跃,双掌在半空中直劈下来。本来霍都重伤假死,留着最后一口心气冒死,临死还要拉个垫背。郭芙正用脚踢人,乍见死尸重生,大惊之下,竟忘了抵抗遁藏。目睹她性命不保,郭靖、黄蓉、耶律齐划一时跃起,吃紧相救,其势却已不及。
李莫愁道:“郭大哥,蓉儿mm,你们凡是点头应一声,襄儿今后便只叫我一声‘娘’,可好?”又转对杨过打趣道:“过儿,畴前你未曾完成的旧约,便由你儿子来完成,可好?”
郭芙朝郭襄敬酒,“二妹,恭喜你嫁得快意郎君。”亦是同喜同乐。郭破虏亦是显了少年人赋性,趣道:“二姐,不公允。之前阿绝要管我叫破虏哥,今后我可要管他叫姐夫啦。”世人又是欢笑一堂。
“阿绝,你,你说甚么?”郭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顷刻便是红了眼圈,一双手紧紧抓紧了黄蓉臂膀。
耶律齐已然护到了老婆身边,拜礼感激道:“多谢杨兄弟脱手相救。”郭芙也是低头谢道:“杨……杨大哥,感谢你。”
一席人顷刻沉寂,皆是停箸落杯,呆愣入迷。谁都未曾想到,如此顺理成章的功德,杨绝竟是出口回绝。
但见星月光下,一人独臂蓝衫,飘但是下。杨过看似表情极好,便同郭芙亦是提及了打趣。
杨过叫道:“爹娘的事情轮不到你胡言胡说!”他闻儿子顶撞,又碰到此事恼了心气,第一次竟想抬掌去打。
“但是甚么?”郭襄吃紧求证,一时不明白既有如此交谊,又何必当众拒婚。
杨绝亦未几言,只跃下台来,双手横持打狗棒,恭恭敬敬的交给郭襄。杨绝道:“襄姐姐,娘说这是送你的第三份礼品。”郭襄双手接过,柔声道:“阿绝,感谢你。”她睹物思人,想起鲁有脚的声音笑容,不由心下黯然,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却也晓得轻重,又将棒递给了母亲。
稍后,黄蓉连同四位长老,正式立耶律齐为新任帮主,又是丧事一件。黄蓉早早差人筹办好了庆功宴,当下一声叮咛,宴席再开,好不热烈。
黄蓉不及扣问李莫愁,达尔巴已经高呼狂吼中向霍都攻了畴昔。
杨过笑道:“夫人做主,我哪敢说不好。”又对郭靖黄蓉笑道:“郭伯伯,郭伯母,只怕今后我们的辈分,要乱套啦。”
黄蓉接棒感喟,将女儿搂进怀里安抚。李莫愁朝儿子使个眼色,杨绝便自取出汗巾送到郭襄面前。郭襄伸手接了擦泪,少顷便破涕为笑。
过未几时,校场口拥进一群人来,挑灯搭台,打鼓敲锣,当真做起傀儡戏来。期间又有匠人送来炊火花炮燃放,更有一些江湖杂耍出场演出,闹得满场尽是喜庆之声。群雄拼酒猜拳,豪情并起,喝采号令,此起彼伏。
黄药师不羁俗礼,世人便也抛了繁文缛节。各问安好,尽述契阔,一时甚是热烈亲热。
杨过哈哈大笑,恭道:“那是天然,那是天然!”余人便都跟着一起欢笑,黄药师更是笑道:“靖儿,今儿个我可要大大赞你一句,好样的!”
这时高台上忽的传来一声惨叫,倒是霍都被达尔巴金刚杵撞中胸口,身子顿时软软垂下。他横垮台上,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杨绝见她双眼通红,倒是低下头去,固然道:“襄姐姐,我不想骗你。”顿了顿,却道:“我们从小一起玩的好,我也喜好同你伴在一起。凡是有人想要欺负你,我便是豁出了本身性命不要,也是要庇护你的。但是……”
“芙妹,很多年不见你,怎得还是如此鲁莽?你若受伤,耶律兄可要难过啦。”
两家人毕竟襄阳同处多年,此中恩仇早早解了。杨过笑道:“芙妹你客气啦,我可只救了你半条命。”郭芙惊诧不解,却听杨过朝高空旗杆顶端的旗斗中喊道:“黄岛主,还不下来!”
杨绝或觉当场拒婚,令父母不悦,更惹郭襄悲伤。心机转过,便也少了性子,多了沉稳,只请罪道:“爹,娘,绝儿本日办事不当,还请惩罚。”杨过点头轻笑,李莫愁却道:“本日之事,本是我粗心而至,怪不得你。你敢说出心中所想,不姑息别人,却也是朴拙宝贵,爹娘罚你做甚么?”轻叹一口气,又道:“只是刚才当着世人面,那般不知迂回,却还是要改改的。”她也不必儿子应对甚么,又关爱道:“这些日子同爹爹一起,做了很多大事,也该累了,快去歇着吧。”杨绝生性聪明,又颇懂事,当即拜别父母,单独歇了。
李莫愁轻吟取命,远处刚巧传来爆喝之音。
李莫愁喜道:“郭大哥,当年大胜关豪杰大会之时,我便听你说过郭杨两家旧事。这此中的姻亲之说,可还能作数?”郭靖先是稍愣,随后便是哈哈欢笑,直道:“算得,算得。”李莫愁笑道:“那我便在此,厚着脸皮说啦,你可不要忏悔。”
李莫愁暗中扯着杨过,不教他再和儿子争辩。又转对郭靖黄蓉歉道:“郭大哥,蓉儿mm,是我做事粗心啦,弄出这等难堪事来。”她也不责备杨绝,倒是悄悄叹了口气。只朝郭襄招招手,将人搂到怀中安抚。
李莫愁笑嘻嘻望着杨绝与郭襄,心中不知多少甜美。见杨绝似在受宠若惊,便又笑吟吟道:“绝儿,本日便先替你订下婚事,待来岁你过了十六岁生辰,我们再热热烈闹、风风景光的将人娶进门来。哈哈,到时候啊,你的襄姐姐,可就是你的媳妇啦。”
达尔巴收起金杵,大呼三声,盘膝坐在师弟身前,念了一段“往生咒”。待念咒已过,便自纵下高台,径往李莫愁身前。他一跪到地,高举金杵,固然道:“李仙子,请取我命!”李莫愁身形不动,只淡笑道:“恭贺你洗濯师门败类。达尔巴,我不杀你,你快快归去蒙藏,今后清心礼佛,不成再来中原。”达尔巴道:“多谢李仙子,小僧谨如所命。”合什施礼,飘但是去。
一番话说得进退有据,却也教世人一阵叹喟。
杨过喝道:“绝儿,你胡说甚么?再给我说一遍!”他顷刻肝火攻心,言语中失了常日沉着。
蓦地,倒是杨绝开口,只安静道:“娘,爹爹,这门婚事,恕孩儿不能应下。”
座中皆是亲朋好友,大家都知李莫愁言下之意,皆想着杨绝和郭襄亦是金童玉女,当是天作之合,都纷繁笑意满脸。郭襄更是猜到真意,早早害羞不语。
群豪循音而望,却见杨绝引了一个藏僧前来。只见那和尚一出场便是奔腾下台,身形甚为敏捷。怒容满脸,叽哩咕噜的大声说话,倒是蒙语。郭靖和黄蓉认得此人恰是达尔巴,却也不明白他此时竟是跟着杨绝一并而来。
杨过却先不管周遭,径到李莫愁身边,和顺道:“莫愁,你的夫君,可有令你绝望?”李莫愁轻柔回道:“我的夫君自是天底下最最超卓的大豪杰,怎会教我绝望。”两人相顾一笑,柔情自生。
杨绝安静道:“我从小便叫你一声姐姐,只因到了此时,我还是将你当作亲姐姐。”他见郭襄眼中又要滴下水来,便自取脱手绢,替她擦了擦,歉道:“对不起,襄姐姐。或是我先前没有跟爹娘说清楚,教你们都曲解啦。”
再回旧宅,三人各自无语。
这一出大大惊了世人。很多豪杰虽知达尔巴和霍都是同门师兄弟,却实不料此番竟是冒死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