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身负红痕

牛皮纸的信封，正面中心印着一道贺鹊登梅的窗花图案，并未曾写注收信人的名姓。

看来这府里是真的需求添人入口了，若信上所说都是真的，那可算得一桩天大的功德了。

邻近新年，刚被赐没多久的解国公府也如其他高门大户普通，悬灯负伤，营建出过年的喜庆氛围。〈

安老太君本年刚过五旬，面庞还是年青时的模样儿，只鬓角已然斑白，为她增加了几分老态。此时正握着一卷经籍，在灯下看得入迷。

到了夜里特别如此，全部府邸都被一种凝重的沉寂所覆盖，显得暮气沉沉。胆量稍小一些的下人，若无需求，入夜以后是绝计不会出门的，唯恐一不留意就撞上在府中盘桓不去的冤魂。

这信上提到的倒是一个身负红痕的女孩儿，实在令人生疑！

红玉应了声“是”，将那封信拿出来，双手呈给她，“夫人，您请过目。”

安老太君又将那封信仔细心细地看了两遍，面上暴露了深思之色。

解国公生前忧国忧民，倾尽尽力支撑太子，却因太子入彀落败，背上叛国的骂名，落得个连累九族，身败名裂的惨痛了局。太子被囚期间，深恨自家无能，累及忠良蒙冤惨死。现在得以翻身，需求尽己所能予以赔偿。

传闻解家祖上有一名力大无穷的将军，在疆场上所向披靡。与跶瀚胡人最后一战中遭到埋伏，身边将士俱已战死，他单独一人斩杀敌兵五百余，终究因体力不支而倒下。

别的三个丫头消了奴籍自餬口路去了，只红玉死活不肯分开，在庙门外跪了两日两夜里，终究打动安氏，自那以后一向留在她的身边。

她刚生下儿子，解国公也曾在儿子身上仔细心细的找过，没瞧见胎记还可惜了好一阵子。

安老太君抬眼儿扫她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夫人，还是称我为徒弟吧，这很多年都风俗了。”

红玉前两日才惩办了几个讹传闹鬼的下人，这会儿方才盘点完各府送来的礼盒，走在通往佛堂的路上，感受府里的氛围比昔日更加沉闷，眉头不自发地蹙了起来。

当然，胎记的来源只是传说，不过解家嫡派子孙确切不乏身负胎记之人。解国公本人有，老国私有，其兄弟及子侄当中，亦有很多从娘胎里带有红色胎记之人。

“夫人。”她将茶放在桌上，悄悄地唤了一声。

安老太君阔别尘凡多年，夙来清净惯了。开初还能强打精力会客设席，日子稍长便不堪其烦。干脆推说身材不适，将自个儿关在佛堂当中焚香读经，再不见外客。

解家有女，流落渔村。十一二岁，身负红痕。丰州滨县，三水小镇。欲寻芳踪，自当指引。

安老太君晓得若非首要的函件，红玉是不会拿给她看的，是以并未几问，伸手接了，向来头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来。凝目细看，只见上头写着几行规整的小字：

奇异的是，那鲜血渗入其子胸口，构成一块红色的印记，状若盾牌，水洗手搓都没法撤除。自此代代相传，频繁呈现在解家嫡派子孙身上。凡是具有胎记之人，俱文韬武略，乃可贵一觅的大将之才。

“是。”红玉嘴里应着，两手扣在一起，留意察看她反应。

安老太君放下经籍，端起茶盏了渐渐地啜了两口，才凝定了目光看向她，“有甚么事你就说吧，犹踌躇豫的可不像你。”

其子率援兵赶到时，他另有一息保存，可惜受伤太重，已是药石无灵。临终之际抓住儿子的手，似要留下遗言，毕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喷出一口鲜血，忽然长眠。

据她所知，解家的胎记只会呈现在嫡派男丁身上，从未在女嗣身上呈现过。

三十余年来，主仆二人相依为命，情分自是非同普通。

国公府里里外外的事件以及一应情面来往，全数交由一个叫作红玉的仆妇代为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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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盘点礼盒的时候现的。”红玉答道，不等安老太君诘问，持续说道，“礼盒上没有府姓标识，我问过门上卖力收礼的人，他们不记得那盒东西是何人所送，礼簿上亦没有记录。”

一更的更鼓敲过，跟着最后一批访客的分开，国公府也送走了一整日的喧哗。门外车轿皆无，只剩两只镇宅守门的石狮悄悄地卧在那边。一排绣着“解”字的大红灯笼在北风当中晃来晃去，昏红的灯光摇摆不定，衬得那朱门高檐分外森严。

安老太君眉心微皱，“看来这送信之人并不想流露实在身份。”

安氏决定搬到庵堂清修之时，解国公曾指定四个丫头随行奉养，红玉便是此中之一。安氏当时对解国公满抱恨意，不肯承他这份情面，到庵堂以后便将几个丫头放了良。

看完这封信，安老太君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少见地暴露了惊奇之色，“这信哪儿来的？”

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清冷。

红玉在外间脱掉棉氅，交给小丫头。在椅子上稍坐半晌，等身上的寒气散了，才端了一杯茶，掀帘进门而来。

都城的官宦贵族要么深谙新帝之心，要么由衷恭敬解国公，没有不帮着汲引国公府的。自从安老太君被迎回都城，上门记念慰劳的人便络绎不断。这一阵子前来送礼的更是数不堪数，府门之前车水马龙，隐有重现解国公活着之时盛景的势头。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您是国公府的主子，不成乱了端方。”红玉垂手答着话，又下认识地捏了捏袖中的信，游移着要不要开口。

旁人的胎记安老太君未曾得见，解国公的那一块倒是瞧得清清楚楚，就在后腰之上。色彩暗红，不似盾牌，倒像一个形状恍惚的骷髅头。

偌大的一座宅子，只要孤零零的一个主家，还是个不爱热烈喜清净的。主子们初到府中，到处谨慎谨慎，当然要比着主家的气势行事，说话不敢大声，走起路来步子又轻又快，鲜少有凑在一处闲谈谈笑的。

她捏了捏袖子里的那封信，深吸了一口冷冽的氛围，加快脚步进了佛堂。

府中各处都燃了灯，彩绸在花木之间招展律动，可还是粉饰不住人气淡薄的凄冷。

最后署名——受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