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肥鹅
僵着脸皮挤出一个笑来,“那便罢了,我不过随口一提。”
瑞喜在中间瞧着,腹内嗤笑不已,那对儿金跳脱可不比珠花贵重很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尚不自知,还当占了多大的便宜。即便是上门吃白食的,这吃相也未免太丢脸了些。
沐兰应了声“是”,同红玉一道扶着她送到角门边上,才又折返来,号召于氏和安雪吃菜。
解国公出事的时候,朝廷也曾派了人往江州去抓人,安家高低民气惶惑,恐怕连坐。安老太爷那会儿刚捐了个官,还未曾上任,跳着脚骂自个儿的堂妹是个祸害,说她做了国公爷的妾未曾叫哪一个沾过光,惹了祸倒要拖累一大师子人。背面又是使钱又是送礼,好轻易扒上一名朱紫,将这一劫数躲畴昔。
外头人提起安家老爷子,都道他是个刻薄的。家里人却晓得,再没有比他更夺目更会追求的人了,当年说不得就曾趁着嫡兄过世,谋夺过侄女儿的产业。
于氏也不呵叱,只叫安雪感谢表姐。
把这话儿连敲带打地透给安庆中,安庆中感觉有理之余,不免担忧,“姑母同祖父有嫌隙,又怎能信得着我们,叫我们帮她打理庄头铺子甚么的?莫白跑一趟,这头的油水捞不着,家里的也叫别个给占了去。”
清楚已经刻印在内心儿上了,这会儿却记不得她的脸盘是圆是尖,眉眼鼻口又生得甚么模样儿。只记得她衣衫富丽,眸子清澈,笑容亦如春日的阳光普透明丽刺眼。
得了,你莫想东想西的,从速写信给林儿,问他媳妇儿生了没?如果生了,叫他们从速过来。一家子就该有劲儿往一处使,分开两地成甚么话?”
“那怕是不能同表妹一道上课了。”沐兰好整以暇地笑道,“我每回上课四书都要各学一篇,现在《女诫》已经学完了,其他三书也都学了大半。
再说我也不是日~日进学,还要学着管账打理府中庶务,不好担搁了表妹。”
沐兰原就备了见面礼的,是一对儿嵌宝的金跳脱,筹算吃完了席再送的。没想到安雪竟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得,直接开口讨了。
坐着车痴痴陶陶地回到住处,心头还是炽热难当。也不歇晌,铺纸研磨,想将沐兰的样貌画出来,却迟迟下不得笔。墨汁从笔尖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将那张乌黑的纸污去一片。
顿得一顿,又叮咛沐兰道,“替我好生陪着,莫怠慢了你表舅母和表妹。”
“我陪姑母一道吧。”于氏赶快站了起来,“上了年纪的人头疼脑热都算得是大病,下头人服侍总不那样邃密,我这当侄媳妇儿的合该尽一尽孝心才是。”
男民气粗,于氏却有所发觉,提到安老爷子的时候,安老太君的神采不太对。
她府里又没个男丁,光那一个小丫头电影顶甚么用?迟早有求着我们着力的时候。便是她信不着我们,也要顾着脸面,我们上了门,她还不能将我们赶出去不成?
安庆中并不晓得三十多年产生了甚么事,打心底里不睬解安老爷子做甚么要那样叮嘱。话赶话的,一时说溜了嘴在所不免。这会儿内心也悔怨,只嘴巴还硬,“姑母问起来,我总不能不答,难不成要把活得好好的人说没了?”
“不必了。”安老太君语气淡淡的,“不过夜里睡得不平稳,补一觉便好了,你们持续用饭就是。”
安雪没得着那流光模糊的衣裳,到底不甘心,当着于氏的面儿跟沐兰讨了一朵珠花去。
不一时撤了席,又上了茶,沐兰陪着喝上两盏,红玉打发人来讲府库的账目出了题目,叫她畴昔瞧一瞧。她便借着着由头道个恼,送了安庆中一家子出门。
叫沐兰一问,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半晌才憋出个“《女诫》”。又问读到哪一篇,便说不上来了。
解国公允反之前,是怕肇事上身。加上安老太君不知所踪,想联络也联络不上,这个于氏能够了解。那前头二十来年呢,做甚么断了来往?
将这些零琐细碎的事情联络起来细细一想,便不可贵出安老爷子同安老太君这叔侄两个之间有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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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因而甚么样的嫌隙,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安老爷子为甚么指导他们来都城投奔安老太君?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个“财”字儿?
安玉松唯恐给沐兰留下轻浮的印象,自是不敢转头张望。忍着心痒来到门口,等沐兰在仪门边上止步,方借着别礼回身一揖,也只瞧见一片裙角罢了。
心下绝望,也懒得再应酬她们,略坐一坐,便推说头疼,叫红玉扶了她回房歇息。
于氏神采颇欠都雅,一面怪女儿不争气,一面怪沐兰世故。她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叫安老太君为了安雪多出一份束脩的话儿,更不好提出叫安雪跟沐兰一道学着管账。再不拿自个儿当外人也还是外人,没有插手别人家府务的理儿。
你今儿也瞧见了,那满满一桌子菜,没个几十两可下得来?你在江州可曾吃过如许的席面?哪个缺了心眼儿,才为了守着家里那只瘦蚂蚱,放掉面前这只肥鹅。
只要她略微抬抬手,从指头缝子里漏出一些儿来,我们的日子就比在故乡好过很多。
安老太君打眼瞧着,于氏尚且粉饰得住,安雪面上已经带出气来,勺子筷子碰得碗沿儿叮叮作响,已经鉴定这母女两个都是烂泥,再掏心掏肺都扶不上墙的。
陆辛人生得粗,心却不粗。席间听得于氏想将儿子塞进府里读书的话,又将安玉松那副心猿意马的神态瞧在眼里,还如何不明白这母子两个肖想些甚么?沐兰这头道声送客,他便先一步引着安庆中和安玉松往外走。
教我的两位先生俱是鸿学大儒,不免有些脾气。事前说好每人半天儿的课,再加一个初学的出来,需求延堂费时重新教起,他们必定不肯。
“说你不精你还端的犯起傻了。”于氏一个白眼儿翻出来,“家里才几个钱儿?你那很多兄弟子侄,到时分一分,还不敷塞牙缝的。
于氏还未曾推测儿子患上了相思病,正指着丈夫的鼻子劈脸盖脸地怒斥着,“……来的时候祖父叮嘱了又叮嘱,叫你莫在姑母跟前儿提起他,你脑筋叫药汤子糊住了不成,做甚么偏要提起来?”
安雪哪儿曾端庄读过书,不太小的时候跟家里的哥哥们到蒙学玩了几次,学个一句半句的,讨父母长辈的喜好。再大些心机都在吃穿上,鲜少有碰过书籍的时候,将将识些字罢了。
怪道不叫提起他,这是怕挑起安老太君的宿恨,断了他们的财路呢。
经了方才的事,于氏晓得沐兰并不似自个儿想的那般好玩弄。也不白搭工夫打花腔,尽管甩开腮帮子往里塞东西,吃个肚儿圆才撂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