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燕尔

永安宫一个卖力洒扫的宫女都如此了得，可见皇后治下有方，身边的人天然个个都是精锐了。

“悦心几时入得宫？我瞧着你是个得力的，想来也是宫中的白叟了吧？”

“臣妾若再不起床，怕是要被晋王府的主子们笑话了。”

我悄悄伸出两根手指，谨慎翼翼的拨去乱发，孰料手还将来得及收回，就被杨广一掌控住，我惊诧的瞪大眼睛，看着他面带戏谑，有些气恼的扁扁嘴道：

“儿媳拜见天子陛下，陛下万岁万岁千万岁！儿媳拜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纤儿，这几日在晋王府过得可风俗？”皇后慈笑问道。

“广郎好不害臊，装睡欺负臣妾。”

杨广腾得坐起，把我揽在怀里，呵呵一笑，手指绕着我的发丝，笑道：

晋王府内走了一遭，微微有些汗意，回到元心阁，安息了一会儿，我道：

一起之上，杨广并不言语，一只暖掌一向与我的手指相扣，端倪之间，情义浓浓。

凌晨，阳光被木格子窗户隔成一块一块，透详确薄的窗户纸洒进阁房，斜照在床榻上，纱帐以内，一片晕红的光芒。

“是，父皇，母后。”

“平身！赐座！”

我撑起酸痛的身子，半靠在颜如翠竹的雕花玉枕上，看着身侧仍旧鼾睡未醒的夫君，想起这一夜缠绵，心内生起一股别样的温情，初为人妇的高兴挂在眉梢。

虽则皇后怜我，但到底是一国之母，凡事天然以大抵为重，她如此委宛的训戒，已是给了我最大的恩宠了。

“广儿一心为国事劳累，难有闲暇，前日大婚，本宫见晋王府竟破败成那般模样，真真是委曲你了。”皇后拉着我的手，清冷如露的翠玉护甲在我手背上轻柔的敲了两下，言道。

“哈哈，孤大婚，父皇特准了三日假，这三日不问政事，只陪爱妃可好？”杨广畅怀大笑，嘴唇又凑了过来。感遭到他浓浓的气味，我慌的躲到榻的里侧，道：

“能跟从在晋王殿下身边，儿媳未曾有半分委曲。”我忙回道。

二则悦心本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人，带她来拜见皇后，约莫更得皇后的心。

“广郎，我们晋王府也过于简朴了，既然这些大殿都空着，不如由臣妾稍事修整如何？另有这后花圃，杂草丛生，倒像是座空宅了。”我谨慎察探着他的神采，心中唯恐他嫌我过于豪侈，遂又加了句，“臣妾不会大兴土木，糜费财资的，只要略加打扫补葺，使殿无污垢，能够容人，花圃也就植些浅显花草。”

考虑到杨广随时会走，我不敢往别处去，只在金麟池四周逗留，此时正值春末夏初，金麟池一碧如洗，绿意盎然，映入视线的，是遍池巨大的荷叶，微有几个尖尖的粉荷蓓蕾从绿叶中钻同，娇俏如婷婷少女。

“这都是母后陪嫁给你的侍女，孤倒是要沾爱妃的光了。”杨广翻身下榻，漱了一下口，言道。

“是。”我服从退下，分开永安宫。

“广郎不消起床了么？”

我红了下脸，随即大风雅方唤道：

杨广公然没有食言，三日来一向与我形影相伴，晋王府虽简朴，却也豪阔，共有三大主殿，六大侧殿，东侧我所居住的元心阁便是全府当中最为富丽的主殿，约莫是为了大婚而修整的。

杨广挽住我的手，开朗笑道：

“回禀皇后娘娘，儿媳统统安好。”我恭敬回道。

皇后松开我的手，伸手取过一盏茶，呷了一口，欣喜的看着我，道：

我心头一暖，欣然点头，偎依在杨广的胸前看房檐下的燕巢，两只家燕雌雄相配，两两相栖，形影相随，难怪《诗经》有云：“燕尔新婚，如兄如弟。”。

“母后有事，儿媳先退下了。”

“是个好孩子，今后如果广儿有甚么不周之处，你固然奉告本宫，本宫自于你做主。只是他向来只顾着忙军国政事，衣食起居倒要烦你体贴了。”

有宫人来报，说是有命妇前来拜见皇后，我见皇后事件繁忙，因而主动请辞，道：

杨广宠溺的看着我，稍顷，拍了三动手，门外立即有几名婢女排闼而入，皆低眉垂目，中规中矩，手中各托一个托盘，洗漱用水，打扮之物，表里衣衫，一应俱全。

“也好，本宫不得闲，广儿还在你父皇那，你且到处逛逛，等他一起回府吧。”皇后言道。

天子抬了抬手，呵呵笑道：

一时候，婢女们忙活起来，帮我二人换衣，梳洗，另有两名年纪稍长些的宫女卷去榻上的被褥，另换上一套全新的，从铜镜的倒影中看到，两名宫女对着床单指了几下，捂嘴轻笑，我脸上微微发烫，害羞不语。

我倚栏顶风，一边取了些鱼饵逗弄池中一群红白相间的龙睛金鱼，一边与悦心随便闲谈。

“奴婢自八岁入宫，卖力永安宫的洒扫事件，现在已在宫中呆了十个年初了，若非皇后娘娘提携，得以奉养王妃，怕是还在做些粗笨活计呢，这都是沾了王妃的福分。”悦心低眉顺目，言语虽有阿谀之意，然却不卑不亢，非常得体。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间隔的看杨广，表面清楚的面庞，如同阔刀削成，眉不粗却浓，睫不长却密，眼睛闭着，构成两条弯弯的弧度，唇角微微翘起，几缕发丝狼藉的搭在鼻子上，跟着鼻孔的一呼一吸微微颤抖。

“爱妃真是贤淑，怪不得连母后都对你赞不断口，非是孤不肯修整王府，只是军务繁忙，实是难以抽出余暇，现在有此贤浑家，孤大可放心了。只是——不成过于劳累哦。”

仁寿宫内，我与杨广对着帝后行三拜九叩大礼，

然后就数杨广的书房比较划一一些，别的处所虽也为了大婚到处披绸负伤，但仍旧破败冷落。

“是！”我与杨广起家，别离于下首左边落座。

落轿以后，悦心扶我下来，我没带陈婤，一则不想让她与杨广过于靠近，尽量支开她，那日在求雨台的事情一向梗在我的心间，只是现在杨广待我这般情深意重，也许是我多疑了。

膳毕，天子因有国事相商，传了杨广一同前去御书房伴驾，我便陪了皇后回永安宫。

我的脸倏忽变得通红，推搡着他的胳膊，道：

“爱妃才不害臊，竟敢偷偷看了孤半日，昨夜没看够么？”

“服侍晋王殿下，儿媳自当经心极力，毫不会因一些微末小事滋扰了殿下。”我仍旧恭恭敬敬回道，说到底，爱子莫若母，皇后这番话也是在摸索我，唯恐杨广政务繁忙萧瑟了我，我会心生怨怼。

次日是新婚的第三天，按例要去宫中向帝后存候的，一夙起来，打扮结束，府门口早已备好软轿，我与杨广相携登入轿中，直往皇宫而去。

帝后浅笑点头，甚是对劲。当下闲谈了一会儿，便已至午膳时分，帝后赐宴，我与杨广陪帝后一起用膳，倒也其乐融融。

虽说我在宫中四年，与皇后早已熟捻，但本日回宫，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初为人媳，初次拜见公婆，不免有些羞怯。

“纤丫头还不改嘴么？”皇后乐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