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箜篌

不但殿中别的人，就连我本身，也感觉仿佛如嫦娥般置身月宫，早已健忘初时的严峻。我弹奏的是一曲《嫦娥思》，把嫦娥于冷冷僻月当中思念尘寰的表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而箜篌，却形似凤凰，轻灵缥逸，不失大气，恰好衬我本日的一袭白衣。焚上一柱暗香，坐在箜篌之侧，更加显出我似仙子般玉洁冰清之姿。

我只是重视到了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玉箫。

曲到飞腾之时，忽听得一阵玉箫之声传来，固然降落缥缈，似远又近，却恰好应和了我的曲子，声音悲怆，充满思念之意，好似盼嫦娥盼得心焦的吴刚。

世人一边品谈乐声，一边宴饮，我侧目看杨广，他眼神中的赞美令我不敢直视，脸羞得更加红，心跳得更加快，杨广直视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破，深如潭水的眸子令我既神驰，又惊骇，不，应当是羞怯。

“甚么人？！”一心赏识美景的我被狗儿俄然的喝斥吓了一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金麟池边上建的观景亭，亭子建的较高，我瞻仰着上面长身而立的男人，他也正转头向我们看来。

“纤儿谢汉王互助。”狗儿听不懂我说的话是甚么意义，只要我与杨谅心照不宣。

“没，没事。”杨谅说完，转过身，仍旧望着一池微波。

我俄然感觉杨谅变了，或许他有甚么苦衷，但我不敢深想，带了狗儿快步分开。

“等等――”一向没说话的杨谅俄然开口，说了两个字以后，却又踌躇的不知该说甚么，竟是呆愣在原地。

“汉王另有甚么叮咛？”我眨眨眼睛，用最清纯无辜的眼神望着他。常日里我们也常常见面，本来也没生份过，不知为甚么，今晚的杨谅令我感受陌生。

倒是可贵的好景色！

或许是我的琴声过于令人痴迷，他们没有听到那缥缈的箫声，而我却深知，如果没那箫声的互助，我不成能把此曲弹得如此绝美，在此之前，我从未奏得如此胜利过。

杨谅没有出声，只是定定的与我相望，他的眼睛与杨广一样，都是那么深澈，令人神驰，只是他的眼神里包涵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好！余音绕梁，令人沉迷，好个箜篌曲！不愧是江南才女，公然非同普通！”天子击掌，世人皆赞，而我却四下张望，寻觅箫声的来源。

走出几丈远后，我听到杨谅有些黯然的声音：

狗儿看清那人，吓得立即跪下：“小的拜见汉王，请恕小的眼拙。”

夜风不大，却刚好能吹起他广大的衣袖，明显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的高贵小皇子，可我却感觉他的模样过于落寞，他脸上的神采就像被全天下抛弃了普通，无法，失落，以及一种莫名的悲怆。

腕上玉镯在灯光之下闪着清冷的光彩，指尖微动，箜篌之音清越空灵，全部大殿刹时沉寂如幽幽山谷；降落之处，令民气神俱痴，飞扬之时，又令人飘飘欲仙。

我与狗儿分开嘉则宫，筹办抄巷子回望悠阁，只要绕过金麟池，再转两道弯，就能到了。金麟池地偏，鲜有人来，固然没有几个灯笼，但幸亏本日月圆，光彩如水，照得金麟池波波生辉，加上池水四周垂柳抽新芽，一片翠绿，煞是斑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春季的夜晚仍有一些薄凉，我不谨慎打了个喷嚏，难堪的瞥了一眼杨广，却见他已被皇后召到跟前去叙话，皇后的目光时不时朝我看来，我更觉难堪，便以归去增加衣裳为由，分开了大殿。

我选了一架箜篌，皇后派人教我与丽君学弹奏时，曾让我们选乐器，丽君选了古筝，而我却感觉古筝固然委宛可儿，音色缠绵，却有些小家子气，如同小家碧玉，多有哀凄之态。

我更加不由自主的把曲子奏向飞腾，嫦娥的思念之情，除了玉兔无人倾诉的彷徨之意尽溢指间，我已不知世人作何感触，只是在曲毕以后，好久才在鸦雀无声当中有了一丝动静。

我浅笑，欠了欠身道：“不知汉王在此，扰了您的雅兴，纤儿先去了。”说完，带了狗儿正欲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