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酒尾
“罢了,你也别深思了,明日把这些酒都卖了,与我们一道归去便是。”
“后日一早好些人都要归去,你如果再晚一日,路上人就少了。”
“恰是。”
可莫非就因为如许,他们常乐县今后就不酿酒了?
“是啊,你一小我千万不敢跟那些胡商走。”
“哎。”
“我怕是要再多卖一日。”
“酒尾酒尾!常乐酒尾!”
脚夫们挑着这一担子酒尾出去,常常就要三五日才气返来,若往敦煌去的,去的路上一日,返来路上一日,中间在敦煌那边卖酒也要花上一二日的工夫。
“哎,你这但是常乐的酒尾?”
柜面上那几个差役匠人称银子绞银子忙得不成开交,只那一日, 便挣得白银上百斤。
“都过来吧。”男人朝那几个小孩招招手,那几个小孩笑嘻嘻就都畴昔了。
敦煌那边, 眼下已是进入了一年当中最热烈的时节, 那边也有很多商贾到常乐县买酒,买归去今后, 就将那一坛子一坛子的白酒摆在柜面上。
酿酒需求破钞粮食,这一点确切没错,他们这里产粮少,这一点也没错。
“我买一斗,你多送我三升。”
“好歹也得寻几个咱常乐县的一起。”
与此同时,常乐县能产白酒的动静也垂垂传了出去, 都言此酒之烈性,这人间没有一种酒能够与它比拟。
又在那小院里歇了一晚,第二日天未亮,这些人便都起来了,一个个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铜钱,担子上挂着卖完了酒的酒桶,桶里头还装了很多用来抵酒钱的粮食肉脯。
乌黑乌黑的一碗馎饦,里头还加了咸肉和青菜,闻起来香喷喷的,馋得屋里头那几个小孩自咽口水,一双双眼睛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
“代价多少?”
“两文钱一合。”
敦煌这边铜钱也是未几,常常不敷市道畅通之用,百姓买卖货色的时候,大宗的买卖,常常都是用的绢帛,偶然候也用金银财物,乃至另有各种香料。如果几文钱的小买卖,常常就用粮食肉脯来抵。
“明日你再卖一日,如果不能卖完,入夜前便找个食铺便宜卖了吧,不过就是少挣些,也不亏钱。”
她男人这几日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的,辛辛苦苦才挣了这些钱返来,阿婆又是欢畅又是心疼自家儿子的身材,这才从本身屋里舀了那一碗白面出来,平常哪有那么吃的。
“还深思个甚,本日你便是去错了处所,人家前脚刚卖过了,你后脚又去,那还能卖出去甚么酒?”
这件事传开今后, 传闻就连一出世就被家里人在嘴里抹了蜜手上粘了胶的粟特人, 都对这位常乐县令寂然起敬。
一群人天未亮便解缆,一起上紧赶慢赶,也是一向走到了入夜今后才回到了常乐县。
“你可莫要犯胡涂。你道那些胡商都是好相与的,听闻在那大戈壁里头,杀人劫货的事情常有产生,抢货的可不止是强盗,商队之间相互也抢,那些个可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你一小我就敢跟他们一道走?届时如果有人起了歪心……”
“那不一样,听闻另有往酒里头掺了水的。”
厨下这时候正煮着的,却不是白面馎饦,年青些的妇人和了些粗面,就着锅里头剩下的一点汤,又加了些净水,给家里这些小孩每人煮了一小碗馎饦。
在这城里头转上一整日,待到天气暗了,便到熟悉的客舍去投宿,根基上他们这些人都在一处,相互间熟谙些,遇着甚么事也好相互搀扶,再加上此人多势众的,外人亦不敢等闲欺辱。
“我这铺子里头常有客人要吃,你与我算便宜些?”
吃过了馎饦,一家人在屋里头说话,年老的阿翁说,昨日晋昌那边来人,言是陈刺史要找罗县令说话,本日一早,罗县令便出城去了,直到这会儿也不见他返来。
“说的甚?”
“实在最好还是与我们一道走。
“莫走莫走!你先过来,我看看你的酒。”
“对对。”
“那如何使得!”
“你这酒尾怎卖?”
这些人的家里人天然非常欢乐,又是烧水又是做饭的,连平时不舍得用的油灯也点上了,一家人围在一起数一数铜钱,就这几日的工夫,比畴前累死累活一个月都要挣很多,若不是那新来的县令,他们常乐县可寻不着如许的好谋生。
“他说得有事理。”
“……”
脚夫们投宿的客舍非常粗陋,破败落落一个院子,要甚没甚,住一晚便只要两文钱。
酒头最是烈性,略有杂味,并不拿出来卖,听闻罗县令留着它们另有效处。酒尾的滋味略显寡淡,并不与五两银一坛子的酒心混装,常常有一批新酒酿出来,这些酒尾便都低价卖了,本地人晓得他们哪一日出酒,常常天不亮就挑着担子到那酒坊门口等着,待到买得了酒尾,再担到敦煌晋昌等地叫卖。
“咱罗县令不是归陈刺史管嘛,找他畴昔说说话也没甚。”那阿婆言道。
“……”
“我这没剩多少了,要不了半日便能卖完。”
“那如何能够?”
那男人毕竟还是听了劝,第二日又出去卖了一日酒,剩下一些没卖完的,便寻了个食铺,多送了几合,贱价卖与那店家。
“逛逛走,你们的锅里另有,别馋你们阿耶碗里头的。”老妇人赶紧伸手去拦:“去厨下,你们阿娘正在给你们做呢,快去快去。”
有些个干系好的,也会凑在一起说说闲话,无外乎就是说说本日遇着些甚么人甚么事,另有明后日归去那一起要与谁一道走,他们这些卖酒的人,归去的路上身上个个都揣着钱,也怕被人盯上,最好就是多找几小我一起走,偶然候如果遇着东去的商队,那路上就更加热烈安然些。
若不是他们阿耶克日挣得了一些财帛,就是这一小碗粗面馎饦,那也是没有的,每天迟早两顿饭,吃过了便是吃过了,没吃饱那也只能饿着,哪有甚么宵夜这一说。
卖豆腐也是差未几的环境,只豆腐价贱,卖得快些,常常刚到敦煌城外,就能碰到一些等着买豆腐的商家。
“……”
只那代价实在太贵,平凡人家并不舍得买,倒是街面上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常乐县那边的脚夫挑着担子叫卖酒尾, 言是那白酒分酒头、酒心、酒尾,五两银一坛子的阿谁便是酒心,一批白酒酿出来,最好的便是阿谁。
常乐酒坊开张第一日, 因着罗县令那一番言辞, 引得很多商贾富户们纷繁开了田埂放水, 那白酒的酒价虽贵,最后却也卖了很多。
“怎的了,莫非又出了甚么事?”
“言是为了这酿酒的事,咱这儿产粮少,酿酒一事又颇费粮食,想来那陈刺史,要说的便是这个事。”
客人来了, 要买一杯便与他们打一杯,要买一壶便与他们打一壶。那细口的白瓷小酒壶,一壶约莫能倒满六七个小杯, 二三人分着喝了,约莫也能喝个微醺。
“与我打一合来。”
然后渐渐的,来常乐县卖酒的人便也越来越多起来。听闻突厥的商贾也曾来常乐县买酒, 晓得的人都说这是给他们可汗买的。
“若无甚大事,差人带个信过来也就罢了,这般将人找去,想来应是有事。”男人说道。
这男民气中憋闷,却又不知从何提及,只不知罗县令那边,究竟是如何应对的,他们常乐县今后还酿不酿酒了?
如果去往晋昌,那路途就要稍近一些,只是晋昌城小,不如敦煌繁华热烈,买货的人也没有敦煌那么多。
“唉……”
整日在外头卖酒,遇着的人也是形形色/色,有些人利落有些人磨叽,还价的人也很多,但是这两文钱一合的代价也是这些脚夫之间筹议好了的,等闲不肯松口。
“不是另有那些个卖豆腐的,你到时候上城门那边瞅瞅,应是能寻着一起归去的。”
“我再深思深思。”
这些卖酒的男人们凡是也不生火,就着净水,吃几口从家里带出来的干粮,草草将肚子填饱了,便各自歇下。
“……”
“酒便都是那酒,有甚都雅?”
“……”
“……”
几间土坯屋子,几个大通铺,铺上也只铺了草席,连块布料都无,院子外头有个灶台,只是要生火做饭的话,便要别的给钱。
“你若能买一升,我便多送你一合。”
“两文钱一合,都是一样的代价。”
“无妨,我便是多待一两日,届时如有商队要去平常乐县,与他们一道畴昔便是。”
“来,快把这碗馎饦吃了。”老妇人从厨下端上来一大陶碗热气腾腾的白面馎饦。
上回晋昌那边来人,还是因着那驿站的事,当时那付兵曹带了好些人过来,阵仗颇大,看得一些常乐百姓内心直打鼓,这回又是因着甚么事,怎的把罗县令给叫了去?
“……”阿翁叹了一口气,说:“我本日出去打水的时候,倒是听人说了一些,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又如何能够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