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梅子垭村
也就因为这,苏兴富都走到了门前,文紫也没号召他一声。
那文紫这会儿不由得又想起老太奶奶的冬至那天早晨的那句话了。
那老太奶奶被孙媳妇儿的孝心深深打动,含着泪说:“文紫啊,你放心,我死了去阎王爷那儿,必然给你讨个带把的小崽子,就是抢也抢一个,让你在这个家里也抻得起眉来!”
文紫眼尖,已然看清了此中一人,就是苏家大哥苏兴富。苏兴富大混账老幺十二岁,山东军队放马三年,返来今后因为是党员在村里做了民兵连长。苏家七爷分炊之时,对混账老幺颇多偏袒,以是苏兴富一肚子定见,几次见了文紫都是吹胡子瞪眼。
这苏家七爷一支本来人丁畅旺,膝下四子四女。宗子兴富生有两子,年皆二十,学业不成,艺业也不精。二子兴贵做了上门半子,生养两女,虽也随了苏姓,但终归传不下苏家这偌大的门楣。三子兴双幼年致残,未婚。现在,只剩下这已结婚三年的混账幺儿苏兴全。
玄月初八,重阳前一天,夜已垂垂深了。
宋姓,是二十年前外来户,宋发章和宋发珍两弟兄定居于此。发章膝下无子,发珍膝下四子一女,一子过继给发章,均定居于本村。发章、发珍与苏家七爷同年生人
“我跟爸说点事,二婶你在这儿陪着会儿文紫。”苏兴富冲着中间的中年妇人说,然后就径直往里屋走去了。
村西南行二里,叫向氏坟,满是山间石凹,再行二里,唤作坟弯槽,老年人讲有牛鬼出没。坟弯槽向东一里路,名叫马家坟,山石缝中多马蛇,马蛇缝旁有天然构成的一对石牛角,吹之响彻三山。
集上放电影,名字叫《王瞎子闹电》。这混账老幺出门前,还特地跟媳妇儿报备了一声,又叮咛周家奶奶顾着点媳妇儿。喜得那周家奶奶和幺儿媳妇儿内心脸上都是喜滋滋儿的。
别的一小我是向家老二的媳妇儿,年纪五十来岁。因为是从一个村儿嫁到梅子垭的,论亲又是姑侄,以是平时与文紫走得近。
偏僻之地多异事,虽无按照,但一传十十传百,听着也是神乎其神。
到现在怀胎已玄月不足,文紫的肚子早已是圆滚滚的了。
“是啊,进门的时候还是二姑帮手擦的椅子嘞!对了,二婶啊,这是出啥事了?大哥这么火烧屁股的!”
不出俩月,挂泥、锤墙、盖瓦,一栋新的土墙瓦房就建成了。
可叹那幺媳妇儿文紫进门三年,房事不竭,肚子却老是不见动静。
所幸这苏家的婆婆,混账老幺的妈,顾大奶奶,出身秀才之家,是个识大抵、知轻重的人物,斥责吼骂之下,儿媳妇儿总算保得命在,持续过那看不到边儿的苦日子。
梅子垭,共有三姓人家:
村西郑家湾,并无人家,却以姓氏定名,有三溪流过,传言此处有五千阴兵,乃是袁世凯孙中山北伐疆场,公社期间,多挖出头骨、腿骨之类的怖物。
村庄名唤梅子垭,传言山垭中曾有百年梅树一棵,第一代定居的老祖宗避祸至此,无水无粮,啖梅而活,遂扎下根来。
“我跟你一样,也不晓得啊,我们也就可巧同路了,谁晓得这个砍脑袋的甚么事啊!我就是来找你唠唠嗑,今儿早晨我就不走了,我睡你脚头。”
这旧社会裹脚的臭弊端,老太奶奶天然赶上了,这裹脚痛倒不说,年纪大了脚不长了,疼痛天然就下去了。只是血液不畅通,脚冰冰冷,可贵睡和缓。以是冬至那天,文紫便睡在老太奶奶的脚头,怀里抱着老太奶奶的那双三寸弓足给她暖脚。
“这是你当初陪嫁的椅子吧?”向二婶拉出一把黄木椅子。
说来也巧,到那正月尾,文紫就心烦作呕,请了村里的老中医苏哈武来号脉,竟是喜脉。
“二婶,你坐啊!”文紫号召向二婶出去。
天不幸见,文紫挨到这第三年,总算大了肚子。自此百口视作金宝卵,就连那混账老幺也循分懂事了很多。
那混账幺儿苏兴全,气急之时,也曾破口痛骂“别人买条母牛还讨个本,我连个本都讨不到”,言辞不敷平愤,常大打脱手。
那美妇人,裹着一床碎花被子,靠在竹躺椅上,中间点一盏昏黄的火油灯,借着亮光,扎一只千层底。
内里的天气暗淡,借着清冷月光,远处模糊可见几小我影,朝着苏七爷家的土墙屋走来。
哪晓得,第二天一早,老太奶奶就去了。
村东山包上有一块巨石,唤作王八石。王八石旁,村东北方向,地名叫做崖屋水,内有阴河之水流淌,冬夏不涸,大旱之年全村便是靠此活命。
村东南乃是百米绝壁,是以定名为东南峡,峡谷中有小河,名万福河,注入长江,绝壁中曾有猴、虎等野禽。
这混账老幺,天生恶劣,不平管束,幼年就常肇事打斗,惹是生非,实乃梅子垭一混世魔王,大家惊骇。学业、艺业更是差了几位哥哥一大截,只是那攀岩采药、追獐逐鹿的本领村里谁也赶不上。成年今后,常喝酒酣醉,整日弄些风水看相、算命打失的混账功课。年逾三十,靠着苏家这十亩茶山、百亩良田,倒是讨了个仙颜媳妇儿,叫做文紫。那文紫生的是明眸皓齿,身形婀娜,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美中不敷的是,这仙颜媳妇儿右腿因病致残,败了这大好面相。
说来也巧,那苏家老太奶奶,苏七爷的妈。客岁的冬至,被文紫接到混账老幺家过节。冬至一大早,老太奶奶夙起偷那酒桶的白酒来喝,倒地不起,脚一蹬一命呜呼,享年九十有三。
向二媳妇儿长长地“嗨”了一声。
苏姓居首,又分两支,各属分歧祠堂。来自高山上何家庄的苏姓一支,以苏七爷为长,半数人满是他的子嗣。来自低谷里洞坪村的苏姓一支,以苏家阿婆年纪辈分最长。
有人说,这苏家的老屋坐北朝南,背景临水,上应北斗七星的天枢方位,是个绝妙的选址。只不过这风水偏女不偏男,旺女不旺男,以是,这苏家四个女儿都是嫁的好人家,后代成双,伉俪恩爱,四个儿子反倒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一个比一个差香火。
文紫嘴上欢乐地答允着,心下却有点嘀咕,二姑你又不是不晓得,那混账老幺还要返来呢!
“爸在里屋躺着呢,啥事啊,大哥?”文紫见他站在门口,也抹不畴昔面儿。
“文紫啊,爸在不在?”苏兴富的神采仓促,看起来很不对劲。
苏家七爷多么人物,一袋旱烟拔完,说了一声,地基往东南移八尺三寸盖新房。
村西北茶山两座,茶山之上常有雕鹰抓鸡,得名雕包,谁家有个头疼脑热、身材不适,常于此处燃冥钱草纸两沓,小病小灾,多能顺顺铛铛。
村西北有垭,四时一股过山风,以是取名风吹垭。
正南面山,劈面山上是另一村庄,名唤安居村,山头上又有一处凸峰奇绝险要,唤作歇马台,又唤四方石,据传是当年薛仁贵骑天马的歇脚处,三丈见方的巨石顶上,确有栩栩如生、凹凸有致的一个马蹄印。据传曾有一暴虐管帐因剥削孀妇家粮食在歇马台上被鬼打死,死时满身紫肿,却并无致命伤。
南面一条千米沟壑,笔挺如尺量,直插入谷底,中有水流。
向姓人丁薄弱,只要两户,乃是上门半子传下的家业,但向家奶奶年逾九十,全村辈分最长、资格最老。
西南山区有一贫困村庄,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山连山,水牵水,一个僻静美好的地点。
村后靠一座大山,名叫铜矿岭,听名字是藏铜之地,却并无铜矿。倒是常被人津津乐道于乃是杨六郎当年架炮御敌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