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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花中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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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痴痴怔怔,清澈的双眸不知不觉已被雨雾满盈,濡湿了黑如鸦羽的睫毛。

“想不到,你对金石玉器的典故如此熟稔。”

国主握住她受伤的手指,温妃忍不住浑身颤抖,突但是来的幸运让她几近晕厥,身子如若无骨般地依靠在国主的怀中,她说不出一句话,但是颤抖的肩头却已经诉说了相思痴情的千言万语。

嘉敏站在廊下痴痴望雨,她一身雅淡打扮,衬着烟雨迷蒙的风景,是江南俏绰约了千年的美丽女儿身影。

“折花簪?为何这簪子叫折花簪?”

昨夜国主去了瑶光殿,宠幸了温妃,这个动静一大早就传了出去。

国主不觉得意地苦涩一笑,“是吗?阿乔,小茜……”他低低呢喃,神采酸楚而颓靡,“温妃,你奉告朕,为何她们都那么狠心肠一个个离朕而去?阿乔的性子固然娇纵一些,可朕看到她,总叫朕想起小茜,哪怕朕向来都不喜好她,也从不肯委曲她。你晓得吗?”

天井中落满了雨水打落的紫薇花,跟着雨水一起流入水沟,嘉敏如有所动,不知不觉走入雨帘中,一一捡起水中飘零的花瓣,将它们都拾在锦袋中。

当他如许真逼真切地呈现在本身的面前时,她如同在梦中,连骨头都已经酥倒,只是呆呆怔怔地望着国主,浑然不知景德镇影青刻斑白瓷茶海已经盛满,溢出的茶水烫着了她的手。

柔仪殿不再闭宫,宫中人再皆是长叹一气,再也不会因为咳嗽发热之疾被送去火化场。

国主扭过甚,一阵香气袭来,让他迷醉,他问道:“当年王府中的故交就剩下你了,你陪了朕这么久,奉告朕,你会骗朕吗?”

不过是几日时候罢了,御苑中液池上碧荷连连,粉嫩清雅的莲花亭亭耸峙,团团绿叶上转动着晶莹水珠。

嘉敏以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说道:“‘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这些落花本不该在此时干枯,可惜一场暴雨就已让它们寥落飘摇,又随这些肮脏的雨水流入到地下的沟渠中,这不该该是这些鲜艳花儿的了局。”

“国后……”国主干脆抱着酒壶,灌了一大口酒,醉意更加浓烈,忧愁感慨仿佛水墨在他的醉颜上一点点泅开,令人无穷垂怜,他的目中闪着和顺而痛苦的泪光,在月光皎皎映照下,仿佛凌晨碧湖莲叶上的一滴雨露。

温妃闭上了眼,用力地呼吸,用力地聆听,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是她好久好久都没有触摸到的肌肤,好久好久都没有嗅到的温热气味。

“温妃所言不差,朕没了乔婕妤,朕另有温妃,朕心中欢畅,欢畅……”几杯醇酒痛饮之下,国主已然醉意昏黄,踉跄着起家举杯邀约,“来,彻夜花好……月圆,与朕一起痛痛快快地干了这杯酒!”

夜蓉去处有度:“奴婢恰是。”

她拿出一只簪子在娘娘的发髻上比试,望着铜镜中的绝世容光,笑道:“这折花簪配上娘娘的百合髻,可真是绝配呢!”

国主欣然点头,抱着酒壶抬头喝了一大口,凤眼迷离地赏识温妃的舞姿,月光下他的姿容固然颓废、又极其风骚隽逸。

温妃长袖腾空挥动,袖中的迷迭香轻舞飞扬,异化着花香在夜色中悄无声气地伸展,她半回身姿,拈花嫣然一笑,一姿一态极其曼妙轻巧,飘然回旋如雪落无声,斜曳身姿如腾云拜别。

想及此,温妃摸索地说道:“乔婕妤仙去,臣妾也非常难过,可如果她的在天之灵晓得国主如许驰念她,也会欣喜的。”

她水袖轻挥,起家到花间中,娇语怯怯,“良辰美景,不值得国主哀婉忧戚,不如臣妾为官家舞一支吧?”

雨声垂垂由稀里哗啦变得淅淅沥沥,东风囊括而来,带着清冷的味道。

她若似一只小鸟,悄悄柔柔地依在他的怀里,沉醉地感知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仿佛早已坠入云间雾中,痴痴轻声问道:“臣妾这是在做梦吗?臣妾自知蒲柳之姿,不堪傍在官家身边,可臣妾夜夜梦见官家,臣妾每天都不肯醒来,因为臣妾晓得,臣妾醒了,官家也就不见了。”

那样的香气,那样的舞姿,让国主产生了错觉,仿佛曾在雨云绣户中,娥皇舞姿翩跹,暗钩眼色,一肌一颜皆是瑰姿艳逸的画。

国主乍然进入瑶光殿中,瑶光殿上高低下像是过节一样喜庆,温妃也不料国主在这个时候会过来,欢乐得如上了树梢的喜鹊儿,又是命人拿来软垫,又是让人拿出点心,又是本身亲身泡茶,固然忙得一团糟,但脸颊上笑靥是真逼真切的,逼真得仿佛能盛了醇酒。

国主望着她笑,可面前的女子再如何交出至心,却不是嘉敏,不是嘉敏,如许看着,他的笑容中竟是得志。

“官家!”温妃梦话似地低吟一声,明白这统统都是真实在实的存在,方才让尔岚取了酒来,两人坐于花丛中,望月、赏花、对酌。

温妃正在倒茶的手微微颤抖,国主乌黑的双眸中深沉又带着几分昏黄的醉意,他老是那么密意,他的密意是一池春水,让她心甘甘心肠溺在此中,就再也不能自拔,再也躲不开。

温妃娇怯一笑,想到本身平时跟薛九苦练舞技,另有从乔婕妤身上取走的迷迭香,今夕终究到了用的时候。

夜蓉大喜,忙跪下谢恩:“奴婢谢过娘娘。”

国主心机向来柔腻,拥着怀中轻颤温热的女儿躯体,又何尝感受不到那饱蘸情爱的悸动,他悄悄拍了拍温妃的肩头,轻叹一声,柔声道:“罢了,你不说,朕也晓得了,这些日子,是朕委曲你了。”

温妃痴痴说道:“官家如何会是孤家寡人呢?官家有恋慕您的子民,有忠于您的朝臣,另有……”她微微垂了头,眼波娇怯如水,“另有臣妾,官家只需晓得,臣妾的这颗心都是官家的,官家在那里,臣妾的心就在那里。”

她坐在国主身边,从国主背后悄悄揽着他的腰身,悄悄安抚道:“是国后娘娘孤负了官家的一番情义,官家莫要伤怀了身子,就算国后娘娘不珍惜官家的情,另有臣妾呢!臣妾陪着官家,臣妾会伴随官家平生一世。”

嘉敏醒来时,窗外飘来夏莲的清幽芳香,晨风清冷,吹皱了她的心湖,起了阵阵波纹。

夜蓉不美意义地淡淡一笑:“娘娘过誉了。奴婢为娘娘主宫中焚香之事,是以奴婢也常常制备一些焚香器皿,管殿中的珍器宝玩之物。”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今晚没有对歌,也没有舞影,朕是孤家寡人,可朕也要饮个畅快!”

刮风了,碧莲沙沙摇摆,拂鼻而来一阵阵沁民气脾的清逸之香,仿佛置于瑶台琼楼当中,嘉敏闭目沉醉轻嗅着芳香,模糊约约中,有丝竹管弦之声夹在着飒飒风声中,时缓时急。

如果国主是真的难过,那无妨将这盆脏水再往国后身上泼一泼。

夜蓉不觉得意:“一些残花罢了,也值得娘娘这么在乎么?雨这么大,娘娘还是归去避雨吧。”

夜蓉上前服侍嘉敏换衣打扮,看着铜镜中的国后红唇鲜艳欲滴,肌肤粉嫩吹弹可破,一双杏眼饱含秋水,忍不住赞道:“娘娘的这副情貌已经是倾国倾城,竟用不上半点脂粉呢!”

一场瓢泼大雨倾泻下来,六合间皆是水汽茫茫的一片,白玉石阶上的水龙头汩汩吐着水,墙角的一簇芭蕉摇摆乱舞,收回珠玉落盘的声音,宫檐的滴雨帘子似地隔开了殿楼表里的天下。

他缓缓走向温妃,将她揽腰抱起,走向殿中玉钩罗幕的深处……

宫女统统近,嘉敏便嗅到了芬芳的香气,她顿时想了起来,问道:“你是主香宫女夜蓉?”

嘉敏心机一动,仿佛想到了甚么,又敏捷将心中的设法压抑了下去,只是对夜蓉赞道:“殿中有你如许的人,让本宫省了很多心,今后你就在本宫跟前服侍吧。”

他的将手中的酒抬头喝尽,心中酸磨难言,但是,嘉敏,你竟然也有事对朕瞒着,让朕深思朕是不是太宠嬖了你,以是才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坚信不疑……

但是,即使是他的妃,他的妾,她与他之间,总有万丈深的沟壑,无数无数的时候,她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说者偶然,听者成心,温妃突然听到“乔婕妤”,想到或许国主潜认识中还在为乔婕妤的死而难过?

“传说制簪师在梅园中偶遇一个折梅的仙子,却未想将仙子吓走,制簪师日思夜想,痴情惘惘,毕竟平生心血,为敬爱的仙子制成此簪,故名‘折花簪’。”

红颜薄命,情深不寿,莫非这后宫中的女子就如这些鲜花的运气一样,正在灿然绽放的时候,却伴同污水而去?

嘉敏了望雨帘中的层层重重的楼台,远处西南角的蕊花阁此时当是人去楼空,乔婕妤,小茜……毕竟只留下一抹香风罢了。

她“啊”地一声,仓猝搁下了茶海,捂着烫伤的手指。

“霓裳羽衣舞……娥皇……”国主呐呐而言,眸光映着皎皎月色,昏黄痴看,手中的酒壶不知何时跌落在花丛中,浓烈甜美的酒香稠浊其间,竟叫人分不清是花香,是酒香,还是面前美人身上的体香,直熏得人欲仙欲死,欲要一亲芳泽。

“这一场暴雨下得真是及时,将六合间的浑浊污杂都冲刷得干清干净。”不知何时,香柔悄无声气地来到嘉敏的身边,轻声道,“娘娘这些日子在殿中呆得闷了,奴婢陪娘娘一起在内里透透气吧。”

你可知,瞥见你和他一起,如果真的甚么都没,你为何不对朕安然相对,朕好绝望,好绝望,朕的心,很痛……

他昂首望天,凄凄笑道:“小茜,阿乔,你们晓得吗?朕对不住你们,朕这辈子欠了你们的,但愿下辈子能还给你们。”

香柔垂垂能喝些平淡小粥,也能下床走动了,嘉敏让人悉心照顾,香柔已然无碍,只是病去如抽丝,身子瘦了一大圈,病愈如初还需求一段光阴静养。

温妃灵巧地摇了点头:“臣妾把心都交给官家了,臣妾如果骗了官家,官家就请剖开臣妾的心。”

国主望向温妃,乌沉沉的眸中似有泪光点点,苦涩道:“小茜为了朕支出了那么多,朕之前从没瞥见小茜笑过,总觉亏欠了小茜太多,以是才想对阿乔好一点,朕总觉得今后的光阴会很长,很长……但是,阿乔也走了,竟叫朕的一腔惭愧之情再也无处放心……”

“娘娘……娘娘你要被雨水淋湿了……”夜蓉忙撑了一把雨伞,跑进雨帘中,替国后遮挡大雨,她见国背工中的锦袋,非常不解道:“娘娘拾了这些残花做甚么?”

暴雨骤歇,氛围腐败,苍苔湿滑,宫中檐角高翘,闪现出巍峨矗立的实在脸孔。

“国主一大早就起来上早朝了。香柔姐姐在养病,就由奴婢来服侍娘娘换衣打扮吧。”一个文静有度的蓝衣宫女捧着巾桎,悄悄踱步到床榻前。

温妃沉郁慨然,似有无穷伤怀,“江茜一片冰清玉洁之心,可惜红颜薄,只是乔婕妤未免太无辜了些,若不是与国后娘娘喝酒,也不至于香消玉损。”

他寂然坐下,“世人都说是国后娘娘毒死了乔婕妤……朕不信,朕不肯意信赖国后是阴狠暴虐的女子,因为,在朕的心中,国后是那样纯真仁慈,纯洁得像是山涧的清泉,纯洁得不像是大家间的女子。但是……”

嘉敏回过了神,冲着她浅浅点了点头,这就是香柔的好处了,旁的宫女劝止她避雨,唯独香柔晓得她的失魂落魄。

温妃心中悄悄利落,觉得主后毕竟因乔婕妤之死而产生了罅隙,此时不恰是她的可趁之机么?

国主沉沉问道:“朕来了,你就这么欢畅么?”

国主听得有几分动容,“你不是在做梦,朕也不会只在梦中与你相见,朕今晚要你陪朕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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