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鹬蚌争（5）

裴夫君呆坐了半个时候，回过了神后才问道：“卫御女如何从百尺楼上摔下来了？”

芳花还是摇着头，“卫御女职位卑贱，与窅美人没有结识。只是这御女心气暴躁得很，又是个心比天高的人，为国后守灵之时，最吃得苦，日日夜夜陪在国主身边，乘机给国主倒茶水，不经心烫了本身的手，国主感念她的真纯之心，亲身为她擦拭洁净手。”

裴夫君见了以后，白日里所见的那一幕可骇图景又映入脑中，只感觉胸腔内又是一股热气上涌，干呕了半晌，神采煞白地吃紧挥动手，“快！快将那脏东西丢了出去！”

芳花手脚不断地卸了裴夫君的妆容，仿佛是要揭开粘在她脸上的符咒一样，好不轻易才清算伏贴，想起来，仍感觉后怕。

“奴婢来给主子送礼了。”

“窅美人本来就有拉拢主子之意，主子聪明灵慧，尽管放心。”

“如何蹊跷？”

芳花摇了点头，“无从得知，卫御女传闻国首要登高赏览风景，就早早地登上了楼等待在那边，不知怎的就被人推了下去。”

芳花忙不迭地将食盒丢了出去，又将窗户翻开，让夜风吹了吹，才将殿内的羊膻气吹走。

裴夫君惊出了一身盗汗，忙将额上的花子，头上累累叠叠的簪饰拔得个干清干净，“卫御女伴随国主守棺木，又给他奉茶倒水，我如果真去给国主研磨铺纸，岂不是又走了那卫御女的死路？芳花，快给我将这蝉鬓拆开！”

“谁？！”裴夫君如同惊弓之鸟。

裴夫君感觉惶恐，又让人扑灭了灯烛，此时现在也顾不得她那雪普通的肌肤会被光烛晒黑，只是抱着暖炉浑身颤抖，正惊魂甫定的时候，门俄然敲响了。

“是她！是窅美人干的！”裴夫君绞着衣袖，将本日产生的事前前后后地回想了一遍，只感觉一股嗖嗖的凉意直从脚底贯穿她的脑门，“你快奉告我，那卫御女到底那里获咎了窅美人。”

芳花看了一眼也忙扭了头，捂住了裴夫君的眼：“主子别看了，死人倒霉……”她一句话未说完，也抱着树干呕。

“如此看来，窅美人彻夜差人送来羊脑髓，是特地要给主子一个警省。”

裴夫君神采没有一点赤色，“此后再也别给我梳甚么别致的妆容，我可不想成为她的眼中钉，今后还是循分守己些。”

裴夫君松了一口气，朝芳花点了点头，内里的宫女才出去，竟是窅美人身边的宫女沛白，她将食盒搁置在圆桌上，带着笑意道：“窅娘娘说了，本日让裴主子遭到惊吓了，特调派奴婢送来这一道翡翠雪球，最是滋补养颜、补虚健脑的。”

裴夫君狂吐不止，芳花也是好一阵干呕，好半晌才像是见了鬼一样地慌镇静张地跑归去了，命小宫女光紧了门窗，谁都不准出去。

芳花道：“奴婢刚才出去探听了，大家都道卫御女是出错跌下的，可卫御女死得蹊跷。”

“这就对了。国火线才薨逝，宫里的人就已经蠢蠢欲动，那卫御女沉不住气，设法设法靠近国主，窅美人手腕短长狠辣，想来是断不会让这类人得逞的，使个战略将卫御女骗到百尺楼上，悄悄一推，便处理了一个看着不扎眼的人。”

只可惜了那卫御女的朋友尤氏，她本是个微尘普通的人物，看了卫御女摔死的血腥场面以后，顿时吓得疯疯颠癫，畏畏缩缩，见到人就躲，整天喊着胡话，最后被拎到冷宫，像狗一样拴着，后宫中顿时清净很多，更加寥寥沉寂了。

说罢略略施了施一礼便退下，芳花和裴夫君面面相觑，谁也不晓得窅美人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芳花翻开了食盒，只见一整颗羊脑髓卧在绿绿的菜叶上，那鲜红的汤汁包膜中，脑髓曲折曲、黏腻腻，还披收回一股子浓烈刺鼻的羊膻气。

“百尺楼上的阑干坚毅精密，普通环境下人是不会从上面跌落的，奴婢从一处探听到，卫御女是被人推下去的。”

裴夫君感觉悚然心惊，手中的暖炉差点就咕噜滚在了地板上，“被谁？谁推下去的？”

芳花凝重地点了点头。

地上躺着的恰是卫御女，她从高楼上摔下，摔得满身骨头粉碎、黑血四流不说，那白腻腻的脑浆和着黏黏的血更是撒得到处都是，内脏从她的分裂的下身涌出，五颜六色的看得民气胆俱裂，她又不偏不倚恰好摔在花篱上，几根竹竿从她的身上刺穿而过，有一根竹竿恰好刺穿了她的眼睛，竹竿顶上还挂着她的眸子子，极其可骇狰狞。

裴夫君的心狂跳不已，当她一瞥见到空中上那一潭黑红的血迹时，只感觉五府内脏翻江倒海地涌，实在是没忍住，抱住中间的一棵树，吐得天翻地覆，恨不得将腹里的酸水都要吐尽。

话虽是如许说，可裴夫君到底不敢肆意妄为，诚恳循分了很多，仍旧换上了那广大的缟素孝服，素面清颜，更不敢在窅美人跟前暴露半分轻浮柔滑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