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绿梅吹（1）
席间的林仁肇痛苦地凝睇着嘉敏，数次想要从坐席上站起，都是他身边的夫人程氏朝他缓缓地摇了点头，林仁肇按捺心中的打动，干脆也是倾尽杯中物，一杯接着一杯。
韩王赞道：“妙啊妙！如昭惠后再世，此舞只应天上有！”
韩王亦道：“好啊！彻夜既有国主爱妃献舞，臣弟等彻夜可算是一饱眼福了！”
本来，帝后也不过如此。
至了晌午，竟又应景地下起了大雪，给节日增加了诸多新年氛围，晚间，王公贵戚、朝廷大臣们纷繁入宫，彻夜新年晚宴，谁都不想错过国主的恩情。
不过是一刹时罢了，世人都将等候的目光堆积到了嘉敏的身上，殿中暖意熏人，实在是让人昏沉有趣。
窅贵嫔嫣然一笑，转向嘉敏，盈盈一笑道：“臣妾鄙人，钦慕昭惠后的才艺，故日日苦练跳舞，还请官家一览”
今夕，是必定要让世人、让国主绝望了，她淡淡道：“臣妾不擅舞，以是臣妾……”
嘉敏与国主坐于上位，看像身边清风霁月的男人，心中却涌出了一阵阵难过，她和他，毕竟是走到天涯天涯的间隔了吗？
“以是国后娘娘与臣妾别出机杼地为国主筹办了‘绿梅吹’。”
韩王拥戴道：“今夕如有国后经心带来的节目，信赖都会让臣工们为之一振！”
话应刚落，黄保仪自席间落落起家。
窅贵嫔极其对劲：“嫔妾的微末技艺，不敷挂齿。彻夜的好戏还在背面呢！”她走至国后跟前道，“国后娘娘才貌双绝，嫔妾传闻娘娘为了本日的晚宴筹办了好久的节目，嫔妾等着大开眼界。”
至高至远明月，嫡亲至疏伉俪。
国主大感欣喜，“吹墨？”
一个个锦衣华服的朱紫连续而入，顺次而坐。坐在角落中的薛九翘首以盼，目光严峻地在人群中搜刮流连，当终究看到那熟谙的身影时，那萧洒超脱、玉树临风的人儿不恰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么？
国主点头称可。
窅贵嫔换了舞服，出场惊为天人，在泰初虚远的音乐中，殿外俄然飘过来一根鲜红欲滴的绸带，那绸带悠悠然悬于梁柱上，世人正目瞪口呆时，窅贵嫔自绸带上超脱而来，恍若凌波仙子，亦如奔月嫦娥，叫人舍不得眨眼，就连心不在焉的国主也被其吸引，抬了头，目光灼灼地谛视着她的惊天舞姿。
嘉敏转头惊奇地看着黄保仪，黄保仪对她眨了眨眼，又对国主说道：“国后娘娘虽没有昭惠后卓绝的舞艺，但人各有所长，论起棋艺、茶艺，国中再无二人可与娘娘媲美，更何况，为了今夕给国主带来赏心好看之感，国后又学起了吹墨的玩意儿。”
她不晓得本身的心还剩下多少余温，不晓得要如何才气焐热。茫然不成适从如潮奔涌，唯有杯中酒，是解忧物，一杯又一杯，让她能够忘怀挥之不去的痛苦。
众臣亦纷繁奖饰。
丝竹管弦之声顷刻迸发，窅贵嫔的翩然舞姿也由舒缓、轻灵转而为灵动活泼，欢畅的节拍冲淡了刚才所产生的统统阴霾，急旋的舞步给窒闷的殿阁带来了焕然一新的气味，窅贵嫔身影轻灵柔嫩，仿若无骨，娇媚含情，既邪既妖，每一个遥遥凝睇国主的眼风，都充满了勾人灵魂之意。
而曹仲玄与众翰林侍从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只是冷眼瞧着这统统，酒肉穿肠而过，更是醉意熏熏地赏识着面前的舞女，偶尔傲视过了薛九，也老是淡泊如云。
舞女嫔娥衣裙翩跹，歌舞渐歇，殿中酒香淳冽，如此尚未至夜深，便已经是叫人意兴阑珊。
在坐之人无不赞叹窅贵嫔的舞技，更有韩王等轻浮之人，早已是目瞪口呆。
珍羞炊事一道道传上，嫔娥舞女一拨拨替代，觥筹交叉、喜乐唱诵之声不断于耳，任天下斑斓多姿，在薛九的眼里、内心，始终满满的只要曹仲玄一人。
是舞无新意？还是酒菜生果过于甘腻？亦或是江北强宋压抑之下，如许的歌舞升平却总叫民气中有着“朝菌不知日夜，蟪蛄不知春秋”的有力感？
国主有些痴惘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昭惠后的宝贵之处，不在于她的舞艺，而是她不时候刻会给朕带来欣喜。”
但是，为甚么恰幸亏此时又一次被提及？
窅贵嫔见国主神采大变，继而道：“臣妾并无它意，只是想以往每逢佳节，昭惠后都会经心筹办演出，以博得官家赏心的好看。即便是昭惠后的舞技并非天下之一，她的这番苦心也足以让人动容了。”
曹仲玄！日也盼，夜也盼，可终究将他给盼了返来。
国主转而望向嘉敏，眸光流浪，充满了等候。
此言一出，座下来宾皆是一震，国主手中微微一滞，羽殇中的酒微微漾出，已是有些昏黄醉意的嘉敏倏然惊醒，昭惠后，又是昭惠后……
席间寥寥响起了数声击掌声，世人循名誉去，原是曹仲玄击掌，大叹：“这吹墨之法不消笔运力，全凭口中之气游走，气之所到，便是画作，可谓是别巧新奇。”
那是国主心底里绽放的娇贵牡丹，是任何人都没法对比的绝色美人，是曾经将她的心展转伤得鲜血淋漓、再也不肯提及的人。
国主的眼中，尽是钦赏。
嘉敏是骑虎难下，她甚么也没有筹办。
她红唇饱满，犹似玫瑰，悄悄启开红唇之际，暗香之气所到之处，竟都变幻成一只只斑斓的鸟儿，那些鸟儿环绕着窅贵嫔，或上或下，忽左忽右，与缓慢扭转的绸带，与窅贵嫔轻巧欲飞的身姿，一起融成了美得无与伦比的图景。
窅贵嫔见国主兴趣不高，起家柔媚说道：“好舞好酒年年有，今岁也并无与众分歧。臣妾仍记得当年昭惠后一曲《霓裳羽衣舞》的盛景……”
哪怕在济济人群中，甚么都做不了，只要穿过人群，只要能远远地凝睇着他，薛九的心也已然是欢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