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越靠近玄武宫门，路边的人就越少，少年看到一老一少的乞丐，衣衫褴褛，缩在长满苔藓的石墙根下。
「我们在这守了好几天了，您进宫是当寺人的吧？」老乞丐固然脸孔肮脏，心眼却很清楚，「这扇门通寺人府，出来的小公子都是当公公的。」
「你多大了？可曾读书？」爱卿问道。
「启禀皇上，李公公之前和主子说，这几日蝉鸣不止，怕扰了皇上和各位殿下的清幽，就让各个宫殿派几个小寺人，去把蝉抓了吃。」
对大燕来讲，这也是制止损兵折将的最好战略。
「皇上，隆冬既已至，风凉的春季可还会悠远？」这声音听着温婉可儿，和普通寺人尖细柔腻的嗓子分歧。
「给孩子买点吃的吧。」少年和顺一笑，便起家走向掖门。宫门是天子宰相走的，他这等小民，只能从一旁的小门通过。
老乞丐还想说甚么，巡街的兵士到了，凶暴地赶走了他们。
但是恐怕连父皇都未曾料想到，这世代为仇的两个国度，竟然也会有一笑泯恩仇的时候！
老乞丐吃惊地昂首看看他，手在颤栗，仿佛不敢拿这么多银两，足有二十两。
「你人在这，心早就飞出去捕蝉了。」爱卿笑着说，「你快去吃饱，再返来服侍朕。」
「回皇上的话，」安平应道，「主子本年十四岁，曾读过十年的书。」
而面前的小寺人，那灵巧聪明的模样，让爱卿看了就心生垂怜。他固然从小发展在皇宫，但别史乘籍也偷偷摸摸地看了很多，深知若不是家里过分贫苦，毫不会有父母送孩子来宫里当寺人。
「换小我服侍就成了。」爱卿微微一笑道，「莫非朕离了你，就批不成奏折了？」
「朕可不要。」爱卿点头，不过很体味他的小寺人，「你去吧。」
『东南的晟、夏二国，自古以来便是海上强国，现在两国的王子、公主联婚缔盟后，兵力更加强大。大燕东南的珍贝诸岛，常有海盗出没，晟、夏二国借由追击海盗，经常派军骚扰我国边疆，实为觊觎我国领地……不能不防。』
「那么……」
「如此甚好……。」爱卿笑着说，又一顿，惊奇地问，「等等？你说抓了吃？！」
没想，老乞丐俄然追上来，并抱着他的裤腿跪下了。
「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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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干甚么的？」兵士持枪，冲着少年厉声问道。
小男孩不过4、五岁，脸上挂着鼻涕虫，乌黑的肤色，只是傻傻地跪着。
「主子遵旨。」安平昂首，仍然用温缓温和的声音答复道，「主子有学史乘、掌故、棋艺、书法、丹青……」
爱卿那双湛如秋水的眼眸睁大着，盯着小寺人的脸儿猛瞧。他的肤色像雪一样白净，人也清癯，看起来就跟小女孩似的。眼睛不大却分外有神，配上那双秀美颀长的黑眉，大有「小家碧玉」的气质。
「您只是吃不惯罢了，下回，主子也给您做一份尝尝？」小德子笑嘻嘻的，在他眼里，爱卿还和之前太子时一样。
「这如何成？！」
「我是……」
「甚么，十年！」爱卿又惊又喜，「学的都是哪些书？你把头抬起来回话。」
不过让爱卿感受诧异的，撤除那分外动听的嗓音外，另有他说的话。
「把蝉洗净，裹上粉浆油炸了，那滋味但是一等的。」小德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主子在故乡时，还流行烤蝉吃呢。」
「唉，没吃饱，还惹了一肚子气。」
小德子固然确切很想出去玩，可他是皇上的近身寺人……景将军如果晓得了，还不扒了他的皮。
「这也是朕的不对……」爱卿神采暗淡，喃喃地说。
「皇上，主子去去就回。」小德子说，跪安了。
「大爷！美意的大爷！您收了这个孩子吧。」说着，老乞丐还把身边的小男孩往前一推。
「这是为何？」少年惊奇地问。
「晟、夏……」深思着的爱卿，略显沉闷地念叨。
「主子恰是安平。」年青的寺人仍然低着头，恭恭敬敬，但不卑怯。
少年揉了揉空瘪的肚皮，但也顾不上这么多，时候不早了，他得入宫了。
他们的国度就像一道「上玄月」，一南一北，两端都略尖，中间有错落开的岛屿连接，正因为那些个岛屿，使得这两国老是摩擦不竭，烽烟四起。
想到方才本身华侈的粥和菜，少年又感觉心疼，拿给他们也好。
「呵呵……。」爱卿见他这么欢畅，内心也感觉舒坦，便持续看起奏折来。
「可那是虫子啊。」爱卿向来怕虫，忍不住神采发青。
「你如何了？总往外头看？」爱卿并不指责，反而浅笑着问。
「你过来服侍皇上。」小德子对他命令道，既然是御前的寺人，研墨倒茶应当没题目。
少年望着老乞丐盘跚着步子，走远的模样，淡淡地说道，「来当公公的。」
固然说，对方把他的「晟、夏」二国听成为「隆冬」了，能够觉得他是在感慨盛暑难耐吧。
可惜的是公公之身，他如果生养在平凡人家，还不对劲万分。
「你既然会读会写，就做朕的文书房秉笔寺人吧。」爱卿几近是脱口而出道。
爱卿最喜好小德子，是因为两人一同长大，有着兄弟般的交谊。小德子也不似其他的公公，不管年纪大小，都是阴沉着脸，回起话来也是左一套端方，右一套端方，那里像小德子这般坦白敬爱。
实在，倒也不是小德子不用心，引得他走神，而是折子上写的东西让他没法静下心来。
「你是……？」爱卿想了想，和顺地问，「安平吧。」
酷热的午后，爱卿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小德子陪侍一旁，可有些心不在焉。
爱卿自即位以来，措置的奏折大多是写着承平平和，需表扬嘉奖的。比如某省某地有孝女服侍得病父母，毕生未有出嫁；又如北边一名官员开仓施助灾荒恰当，百姓联名感激的；另有，梁国使节请陛辞返国的……
少年哑然半刻，便扶起老乞丐，轻声地报歉着，「对不起，这事我帮不了你。」
这突如其来的军务要文，让爱卿的心头不免怦怦直跳，他还翻阅了舆图，检察晟、夏二国的详细位置。
但是，如许机警的答话，是爱卿未曾碰到过的。
小德子转头看看阶下，有一名从外务府新拨来的寺人，年方十四，叫安平，就垂首站在那儿。
『归正也用不到盘费了。』少年想着，就把怀里的钱都放在老乞丐的碗里。
奏折上写的字并未几，却透着一份不容小觑的危急。
「皇上……？」安平猜疑极了。
爱卿俄然想起，父皇在位时，就算交战天下，却唯独没有去动晟、夏，大抵是想让他们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吧。
「是。」安平并不卑怯，低头来到御案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