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枯八章登徒郎君爱女色 狡狯娘子赚郎财
却说西门庆满心欢乐,得店家引到楼上时,只见梯口一屋内房门开处,便撞出一条大汉来,身着大红丝衲绸袄,一顶青布方巾,一双眼只盯着两个喝问道:“店家,引甚么人来?须知楼上几间房屋都是我家包下了的。”
那女子却不知本身一双玉足又着了这淫贼之眼,笑了笑只道:“大官人说的倒是好听,也是往太师面上贴金。实在东京药价何时曾低过?只是听闻去岁太师半子梁中书大人奉与太师的生辰纲被人劫了,想来也只是太师想门下药局多赚些财帛,是以囤积居奇罢了。”
那欧大官人恰是欧鹏,闻此言来,面色稍善,口中道:“且等一等,待我问过我家仆人再来回话。”当下径直转到另一屋外道:“仆人,有阳谷县专营药材的西门大官人前来商谈采办药材之事。”
当下欧鹏转来道:“西门大官人,但有药材出售时,与我商谈便可,只要代价公道,有多少药材我们都要。”西门庆折扇一挥,用心提大声音,哼一声道:“阳谷附近州县药材皆在我手,若要全数采办时,便是上万贯的大买卖。商谈如此大买卖时,正主儿连面都不肯赐见,教人如何放心得下?”
那店家仓猝唱喏道:“欧大官人息怒,这位乃是本县运营药材的第一大户,西门大官人,听闻欧大官人等专到此地采办药材,是以特来问讯。”
西门庆闻言道:“本来如此,是小人鲁莽了。”那女子道:“也无妨,我蔡家后代个个都要晓得这些事,与大官人做趟买卖,权当历练吧。”
欧鹏与马麟两个闻言对望一眼,欧鹏道:“我等自会请牙人验看。”话音才落,屋内那女子又娇声道:“且慢,让西门大官人出去发言。”
那女子看他神采,悄悄哼了一声道:“大官人,但是见了索要太多,肉痛了?”西门庆仓猝赔笑道:“也不是这话,蔡娘子容禀,只因要的药材颇多,府中存货未几,但要备齐时,需费些光阴。”
那女子秀眉微蹙,微微愠道:“大官人,请勿乱看。”西门庆轻咳一声道:“只因娘子身姿曼妙,是以冒昧多看两眼,小可不看便是了。”当下公然侧过身去,不再看她。
那女子哦了一声道:“那不知大官人可曾听闻京东西路一带药商囤积药材之事?”西门庆道:“略有耳闻。”那女子道:“那大官人可知启事?”西门庆道:“娘子倒是来考校我来,此事倒是当朝蔡太师的均旨,只因克日东京等地药价差劲,蔡太师门下有很多药材买卖,是以下了均旨,教附近药商一起囤积,以缓药价。”
那女子转过身来时,西门庆微感绝望,只因那女子面上戴了一块丝巾,将面庞遮住,只暴露一双美目来,但就只是那一双美目流盼四顾之下,也教西门庆酥了半边身子。
当下她不慌不忙的又取出一纸公文又道:“只因我蔡家虽在京东西路囤积药材,但东路上却另有药材流出,是以也要将东路药材一并收买囤积。本来到了此地后,便要将此公文送到县里去,只因看本日县衙里道贺甚么打虎豪杰,人多眼杂,是以想待明日再去。既然现下大官人在此,附近药材又皆在你手,便也就不必轰动县里,你看了公文后,自与我采办药材了便了。”
西门庆闻言心下暗喜,总算还是勾得这小娘子见面,他自傲以他的面貌与手腕,只消能坐下说话时,迟早定能教这小娘子投怀送抱。欧鹏无法只得引西门庆进屋,西门庆整整衣冠,将那折扇轻摇,故作萧洒,迈步跟着欧鹏进屋。
当下那女子教欧鹏出去,备下纸笔,便在玉笺上写下一应索要药材来,满满的写了数张下来,直送到面前。西门庆只看了一眼,顿时心头一惊,这上面索要的药材多达一百余味,每味少则百余斤,多则三五百斤,大略一算,高低一共在三万余贯高低,饶是西门庆家财很多,一时候也出声不得。
那女子道:“这个无妨,我便在阳谷县等待些光阴便了。”跟着看了看西门庆,口中又道:“这些药材货值是多了些,大官人若不放心时,我便与欧虞侯、马虞侯两个一并先住到大官人府上如何?”
那女子道:“大官人听好了,我蔡家也不白要你的,一应药材票据开了来后,采办齐备,我自会与你一张签条,上有我父亲印信,待得药材运到东京后,便算还你的药材钱。”
西门庆闻言微微皱眉,心下有喜有忧悄悄道:“公然脱手豪阔,只将这家客店小楼都包下,看来那女子必然是大族令媛,王谢贵女,定难动手。但若真能勾动手来,人财兼得便是天大的功德。”
那女子道:“好一张巧嘴。”说着取出一块令牌来放在桌上道:“你可识得此物?”西门庆回身看了那令牌一眼,跟着大惊失容,仓猝站起家道:“这是蔡太师府上信物,娘子如何得来?”
那女子也不起家,指着桌劈面一张杌子道:“西门大官人请坐下说话。”西门庆仓猝一并折扇,拱手谢了,撩起袍角坐了,一双眼只顾看那女子身姿来。
西门庆接过那公文看了,上面公然是蔡氏字体,一应印信签文俱全,只是西门庆也不识得真假,只能先看在眼里记下。看完后恭恭敬敬将公文偿还,口中道:“但要多少药材请娘子开具单来,小可自叮咛各处筹办。”
说了以后,屋内毫无动静,欧鹏皱眉道:“西门大官人,莫说是万贯大买卖,便是十万贯大买卖,我家仆人已经教我来商谈,我便做得了主。”两个说话时,轰动了一旁的马麟,引了数名铁卫也出得屋来,几个站在西门庆面前,只见这几个护院的都普通的孔武有力,威风凛冽,到教西门庆一阵心虚。
当下三娘命欧鹏、马麟两个雇了顶肩舆,西门庆自到楼劣等待,少时肩舆到来,只见三娘换了身通体纯白的狐裘在身,款款下到楼来时,只见一阵风吹过,面纱撩起一角,暴露那一点檀口来。西门庆看了顿时酥了满身,只见:樱桃小口儿,横秋水双眸。若不是昨夜晴开新月皎,怎能得目前肠断小梁州。芳芬绰约蕙兰俦,香飘雅丽芙蓉袖,两下里心猿都被月引花钩。
进到屋内,公然见到一名着湖水绿衣裙的女子背身坐在桌边,这套衣裙恰是刚才街边所见,西门庆大喜,不待欧鹏引见,上前一拜道:“小可阳谷县西门庆见太小娘子。”欧鹏恼他轻浮无状,正待呵叱,那女子却道:“欧掌柜,你且回屋去吧,我自与西门大官人说话。”欧鹏忍口气,只得先退出屋去,但却不肯走远,只教一众铁卫回屋,自与马麟两个一左一右便守在门口。
但西门庆也不断念,眸子一转又大声道:“这位欧掌柜,看你不似个识得药材之人,须知药材好坏辨识庞大,我与你商谈,你可识得药材否?”
那女子虽只说了一句话,但那声儿便好似出谷黄莺般娇娆,只听得此声,西门庆半边身子都酥了。可却一听那话时,顿时又心凉了半截,本来那屋内娘子都不肯见本身的面儿,若不得见面,本身空有一番撩妹本领也是无用。
那女子道:“听闻西门大官人运营药材,附近州县药材皆在大官人把握?”西门庆道:“恰是如此,阳谷、清河等几个州县药农,药贩,最后皆要把药材将来卖与我,是以说皆在我把握。”
西门庆干笑两声道:“还是娘子聪明,一眼便看出本相来。”那女子又笑道:“进屋好久,你都未曾问我是何方人氏。”西门庆道:“娘子但想说时,天然会说。”
西门庆闻言大喜,内心暗想:“有她在府中住下时,便不怕她到时候认账。以我的手腕,迟早便能勾到手中,到时候成了蔡家孙半子,便可飞黄腾达,不在话下。”当下喜滋滋的满口承诺道:“蔡娘子能下榻小可草舍,真是蓬荜生辉,求之不得。”
那女子悄悄一笑,又如翠鸟啼转,西门庆心头又是一热,低头只见那女子一双玉足便在桌角,那双玉足却未曾穿鞋,只套了轻浮丝绵白袜子来,端的是小巧玉致,忍不住吞了口馋涎。
那女子道:“我便是姓蔡,行三,家父姓蔡讳个攸字。”此言一出,西门庆更是心惊,仓猝拜下道:“本来娘子是蔡太师远亲孙女,小可真是有眼无珠了。”
那女子微微惊呼一声道:“想不到大官人有如此手腕,却不知是如何办到?”西门庆闻言,心下甚是对劲,暗想毕竟教你正眼看我了,当下道:“也并驳诘事,附近州县府衙官员胥吏都与我交好,是以能拘得附近州县药农、药贩都将药材卖与我,但有哪个不卖时,他那些药材也就烂在家里,别想卖了!”
西门庆仓猝道:“怎敢要太师算钱?一发都算小可贡献太师门下的便是了。”那女子却道:“我蔡家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但该给你的利钱,自会算与你来,贡献归贡献,买卖归买卖。”西门庆赶紧称是,一双眼只顾盯着那双玉足看。
欧虞侯、马虞侯两个请蔡娘子上了肩舆,西门庆当前带路,便一起望西门庆府上而去。
那女子道:“此趟到京东东路来,我本是筹算游山玩水一番,只是门外那两位府内虞侯,奉我父亲均旨护送我外出玩耍,顺道采办药材。刚才教大官人与欧虞侯商讨采办药材之事,便是这个启事,此趟事乃是欧虞侯他的公事,我本不想管的。”
内里一个清脆女声道:“哦,这等事不必知会我,你本身拿主张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