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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鲁提辖州桥比武 金老汉酒楼诉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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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提辖见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那棍子上力道犹自一棍紧似一棍,彷如波澜袭岸般,一浪更比一浪强,心头惊奇不定起来,暗想道:“这小官人看似荏弱一人,却不想如此妙手腕,这棍上绵密劲道似是那里见过。”想到这里,啊吔一声,跳到一边,收住棒子,三娘见他停止,也不追逐,只是站在那边微微含笑。

扈三娘冷道:“本来这便是那郑大官人!”

扈三娘笑道:“我叫扈岚。”鲁提辖道:“莫不是华州降服少华山贼人的扈岚扈官人?”三娘道:“恰是。”说完又施了一礼,鲁提辖还了一礼。

鲁提辖道:“大郎,你要寻那王教头,莫不是在东京恶了高太尉的王进?”史进道:“恰是那人。”鲁达道:“俺也闻他名字,阿谁阿哥不在这里。洒家听得说,他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活动。俺这渭州,倒是小种经略相公镇守,那人不在这里。”

听完后,鲁提辖还未答话,扈三娘放下酒盏嘲笑道:“好个镇关西,虚钱实契,骗财骗色,这等事情也做得出来!”

史进却揉着肚子道:“师哥,饿得紧了,先寻个落脚之地吃些酒肉可好?”

当下史进、李忠便看两人斗酒,正说些闲话,较量些枪法,说得入港,只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哭泣。鲁达已有五六分酒,便是烦躁起来,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

酒保去叫,未几时,只见两个到来: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点头,都来到面前。看那妇人,虽无非常的面貌,也有些动听的色彩。

酒保听得,仓猝上来看时,见鲁提辖愤怒忿地。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东西,分付买来。”鲁达道:“洒家要甚么?你也须认的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搅俺弟兄们吃酒。洒家须未曾少了你酒钱!”

四个酒至数杯,史进道:“叨教提辖,俺与师哥同拜过一个师父,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姓王名进,不知在此经略府中有也无?”

那提辖哎呀一声,丢了棒子,上前回了一礼道:“本来是周老西席的高足,难怪如此技艺。洒家乃经略府提辖,姓鲁名达,敢问小哥高姓大名?”

两人走了一回儿,扈三娘赞道:“这般的边城,仿佛斑斓繁华之地,与洛阳,都城汴梁几无二致,那里像是种族羼杂,萧瑟偏僻的边疆小邑?”

鲁提辖撸起袖子道:“好,本日定要与扈官人酒量上分个凹凸来。”

往回上街行得三五十步,只见一簇世人围住白地上。扈三娘道:“大郎,我们看一看。”分开人众看时,中间裹一小我,仗着十来条棍棒,地上摊着十数个膏药,一盘子盛着,插把纸标儿在上面,却本来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

史进看了,却认得他,本来是教史进开手的师父,叫做打虎将李忠。史进就人丛中叫道:“师父,多时不见。”李忠道:“贤弟,如何到这里?”扈三娘笑了笑上前道:“既是史大郎的师父,同去吃三杯。”

扈三娘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锭十两银子道:“你我各出十两银子来,做个彩头如何?我便是伤在你手上,也不怨你来。”

话音才落,边上大汉道:“兀那男人,看你使了一回枪棒,到有几分力道,且与洒家较量一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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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李忠倒是认得,当下拱手道:“提辖豪杰了得,小人怎敢冒昧?”

转头看着扈三娘、李忠、史进道:“你三个且在这里,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

史进笑道:“提辖不知,俺这个师哥,惯是会吃酒的。”扈三娘也笑道:“提及技艺来,我自不敢说没有敌手,但提及吃酒来,我倒也不谦让,自号千杯不醉的便是。”

三娘又将史进的开手徒弟李忠姓名来源说了,鲁提辖见一会儿工夫便结识三条豪杰,心头喜不自禁道:“久仰扈官人、史大郎大名,三位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扈三娘笑道:“求之不得。”

那提辖戳棍而立道立问道:“小官人,敢问这棍法何人所授?”

那提辖道:“好,是你本身讨打,须怪不得人来。”当下两人在李忠枪棒架子上各取一条棒子,丢个架子,两条棒子便如锁链普通交在一起,棍影万幻,嘭嘭有声。

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哭泣,打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子两人。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候自苦了哭泣。”鲁提辖道:“但是捣蛋!你与我唤的他来。”

扈三娘笑道:“也好,刚才路过的那潘家酒楼看来不错,便去这家可好?”史进应了,两人便往回走来。

那提辖斜眼看了一眼道:“你这般弱弱肥大一小我儿,只怕禁不住洒家一棒。”

扈三娘拉过史出去道:“这位是我师弟,华州华阴县人氏,姓史,名进。”鲁提辖看史进时,长大魁伟,像条豪杰,听得名头道:“这位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么九纹龙史大郎?”史进拜道:“小人便是。”鲁提辖赶紧行礼,说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三人上到潘家酒楼上,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鲁提辖本让扈三娘坐主位,三娘再三谦让,最后扶鲁提辖坐了主位,自坐了对席,史进、李忠下首坐了。

史进、李忠抱住劝道:“哥哥息怒,明日却理睬。”两个三回五次也劝不住他。扈三娘却道:“那厮跑不了,面前倒是先要救了这两位脱困才是。”

鲁提辖忍了一回又问道:“你姓甚么?在阿谁客店里歇?阿谁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边住?”老儿答道:“老夫姓金,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其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外号镇关西。老夫父子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

史进闻言有些闷闷不乐起来,三娘却道:“徒弟曾说去延安府,那定是去投了那边,此处乃是渭州,天然不在此处,过上两日再往延安府去寻也就是了。”史进点头称是。

世人看时,只见两人使棒,一个以下山猛虎,虎虎生威,一个如盈天娇龙,龙吟娇叱,那两道棍影翻翻滚滚,时而如同水银泻地,时而如同风过山岗,端的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酒保唱了喏,认得是鲁提辖,便道:“提辖官人,打多少酒?”鲁达道:“先打四角酒来。”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鲁达道:“问甚么?但有,只顾卖来,一发算钱还你。这厮只顾来聒噪。”酒保下去,随即烫酒上来,但是下口肉食,只顾将来,摆一桌子。

三人转头看时,那大汉倒是个军官模样,头裹芝麻罗万字顶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纽丝金环,上穿一领鹦哥绿纻丝战袍,腰系一条则武双股鸦青绦,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腮髯毛,身长八尺,腰阔十围。

李忠道:“待小人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去。”扈三娘笑道:“等一回原也无妨,只是大郎腹饥难忍,怕是等不及了”李忠道:“小人的衣饭,无计何如。小官人先行,小人便寻将来。贤弟,你和这位官人先行一步。”

鲁达听了再也忍不住:“呸!俺只道哪个郑大官人,却本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肮脏泼才,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本来这等欺负人!”

扈三娘戳棒拱手笑道:“提辖钧鉴,我这棒法乃是学自一名高人,那高人外号铁臂膀。”

那妇人拭着眼泪,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那老儿也都相见了。鲁达问道:“你两个是那边人家?为甚哭泣?”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这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亲在客店里抱病身故,子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其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材。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短长,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下落店东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父亲脆弱,和他争论不得,他又有钱有势。当初未曾得他一文,现在那讨钱来还他?没计何如,父亲身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子父们川资。这两日酒客希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耻辱。子父们想起这痛苦来,无处奉告,是以哭泣。不想误冒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贵手。”

鲁提辖得见豪杰,心下自喜,只顾大碗酒筛来,三娘来者不拒,半晌间与鲁提辖对饮了数碗。鲁提辖又惊奇不定道:“扈官人,你虽技艺了得,但描述俊弱,却不想酒量也是如此豪放。”

两人入得城来,便见六街三市,商贾云集,州官府衙,统领有序,以及四周遍及茶坊酒坊。街头巷陌,耍拳弄棒,卖膏药,摆地摊;烟花酒楼,操琴卖唱,聚豪赌,狎新欢。有州桥名叫状元,状元桥下很驰名誉的潘家酒楼,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旆,漾在空中飘零。

当下李忠不敢再要三人等,清算了行头药囊,寄顿了枪棒,四小我转弯抹角,来到州桥之下一个潘家驰名的旅店。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旆,漾在空中飘零。

那提辖道:“闲时陪洒家耍一回何妨?但耍得好时,多与你些钱。”李忠只道不敢,那提辖烦躁起来,正待发作时,扈三娘却笑道:“这位提辖,我来陪你耍一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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