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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圩三章雷横斗勇灵官庙 晁盖认义东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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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却嘲笑一声喝道:“先生、刘唐兄弟不须脱手,且看我手腕!”两个暂歇一时,只见二十个土兵上前来时,三娘毫无惧色,双刀做铁尺来使,只用刀背与刀面拍打,不一时打翻了五七个,余人不敢再上前来。

晁盖起来欢迎,方才到得草堂上时,三娘瞥见来人,身长八尺,器宇轩昂,威猛国字脸,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众庄客对他恭敬,便知此人定是晁盖。当下三娘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便假作欢乐道:“阿舅,可寻到你了。”

雷横老脸一红道:“还未提及,保正不劳费钞,汤药费令外甥已经赍发了。”晁盖看了三娘一眼,心头猜疑,甚么样人一脱手便是五十两大银?但口中却道:“不是这话,也是我疏于管束,还劳动都头送他来庄上,稍后自有计算。”

当时雷横和刘唐就路上斗了五十余合,刘唐短棍不趁手,眼看便要遮拦不住时,扈三娘一声娇叱,日月双刀上前隔开两个,口中道:“且住,我有话说。”

路上雷横道:“既然说是保正庄上人,小官人可知保闲事迹?”三娘笑道:“天然晓得,我家保正便是这东溪村保正,姓晁,名盖,祖是本县本乡富户,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豪杰,但有人来投奔他的,非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家。最爱刺枪使棒,亦本身强力壮,不娶妻室,整天只是打熬筋骨。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只隔着一条大溪。当初这西溪村常常有鬼,白日诱人下水,在溪里,无可何如。忽一日,有个和尚颠末,村中人备细说知此事,和尚指个去处,教用青石凿个宝塔,放于地点,镇住溪边。当时西溪村的鬼,都赶过东溪村来。当时晁盖得知了,大怒,从这里走将畴昔,把青石宝塔单独夺了过来东溪村放下,因此人皆称他做托塔天王,江湖都闻他名字。”

雷横走后,晁盖引了三娘、公孙胜与刘唐三个到后轩下,便问起三人姓名来,三个各自说了。晁盖惊呼道:“本来是威震西北一丈青,云游四海入云龙,两位名动江湖,早想相见。刘唐兄弟也是个豪杰,今遭得见三位,真是幸事。”又见了一回礼来,各自坐定再叙话。

酒过三巡晁盖动问道:“都头有甚公干到这里?缘何赶上我这外甥?”雷横答道:“奉知县相公钧旨:着我与朱仝两个引了部下土兵,分投下村落各处巡捕贼盗。”当下雷横将遭际细细说了,最后道:“一言不应时,被令外甥打翻七八个土兵来。”晁盖道:“真是获咎了,定当算还汤药费来。”

却说刘唐拈着短棍,直奔雷横。雷横见刘唐赶上来,呵呵大笑道:“贼厮鸟,却不是做贼,心虚漏了相?”说罢挺手中朴刀来迎。两个就通衢上厮并,但见:一来一往,似凤翻身;一撞一冲,如鹰展翅。一个照搠,尽依良法;一个遮拦,自有悟头。这个丁字脚,抢将入来;阿谁四换头,奔将出来。两句道:固然不上凌烟阁,只此堪描入画图。

刘唐大怒,又要上前来撕拼,公孙胜仓猝劝住刘唐,三娘拦在雷横身前,三娘道:“刘唐兄弟,雷都头技艺了得,也是位豪杰,他公事在身,四周巡捕,职责地点,无可厚非。彻夜斗了一场,恰是不打不了解啊。”

到了门口,晁盖取出十两花银送与雷横,说道:“都头休嫌轻微,望赐笑留,我那外甥不费事,都头多多担待。”雷横道:“不当如此。”晁盖道:“如果不肯收受时,便是怪小人。”雷横道:“既是保正厚意,临时收受,他日却得酬谢。”晁盖又取些银两赏了众土兵,再送出庄门外。雷横相别了,引着土兵自去。

雷横大吼一声道:“谁送了性命,先问问我这口朴刀!”当下便上来与三娘撕拼,三娘笑了笑,看来这头插翅虎还是须得好好打压一番才是。当下娇叱一声,双刀替下刘唐短棍,上前与雷横斗了起来。

雷横喘气方定,只想赶上了悍匪,今遭性命堪虞,却不想三娘主动干休,也不敢再上去撕拼,却不肯落了面子,口中道:“也好,保正庄上人打翻县里兵马,我也要寻他问个曲直!”三娘白了雷横一眼道:“你不就是想讨要些汤药费么?此事不必轰动保正,打翻你那几人,我这里汤药费与你,到了庄上不必再提!”说罢取了五十两银子送到面前。

晁盖道:“三位来此定有大事,但是与刚才所说一场繁华有关?”三娘道:“此等大事当密议。”当下晁盖遣退庄客后道:“但说无妨。”三娘道:“请刘唐兄弟分辩。”

晁盖正惊奇不定时,三娘低声道:“先认下来,有场繁华送予保正。我姓扈行三,莫叫错了。”晁盖心领神会,当下只做欣喜万分抱住三娘道:“本来是我外甥扈三郎。”跟着对雷横道:“都头少怪,此人乃是家姐的孩儿,从小在这里度日,四五岁时随家姐夫和家姐上南京去住,一去了十数年。十四五岁又来走了一遭,跟个本京客人来这里发卖,向后再未曾见面。小可本也认他不得,只看他与家姐普通模样,是以影影认得。”

当下晁盖便叫庄客内里点起灯烛,请都头到内里酌杯。晁盖坐了主位,雷横坐了客席,扈三娘、公孙胜与刘唐下辅弼陪,几个坐定,庄客铺下果品、按酒、菜蔬、盘馔。庄客一面筛酒,晁盖又叫买酒与土兵世人吃,庄客请世人都引去廊下客位里管待,大盘酒肉尽管叫世人吃。

雷横悄悄叫苦,原想此人强大一个,却不料如此短长,再苦斗数合眼看就要输了,这是三娘却跳出圈子,绰刀而立,笑着说道:“雷都头,不想伤了和蔼,还是一同到保正庄上走一遭如何?”

刘唐道:“小弟探听得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拉拢十万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奉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四年前也曾送十万贯金珠宝贝,来到半路里,不知被那个打劫了,至今也无捉处;本年又拉拢十万贯金珠宝贝,迟早安排启程,要赶这六月十五日生辰。小弟想此一套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便可商讨个事理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闻知哥哥大名,是个真男人,技艺过人。小弟鄙人,颇也学得本领,休道三五个男人,便是一二千军马队中,拿条枪,也不惧他。倘蒙哥哥不弃时,献此一套繁华,不知哥哥心内如何?”

晁盖道:“壮哉!不义之财,取之无碍,便是劫来散与附近贫人也是好的。此事可行,只是三位来此艰苦,又骚动一夜,且先安息半晌,再来细说。”公孙胜与刘唐望向三娘,三娘微微一笑道:“便先听保正叮咛。”当下晁盖便唤庄客引三人到客房里安息。

雷横见如此说了道:“保正休怪,公然真是令甥,晚间巡防时,见小官人与两位伴当在庙里,只当是贼人,早知是保正庄上人,不致如此,甚是获咎,小人们归去。”晁盖道:“都头且住,请入少坐,再有话说。”

几个又吃了数杯酒,说些闲话,骚动一夜,这时只见窗子外射入天光来,雷横道:“东方动了,小人辞职,好去县中画卯。”晁盖道:“都头官身,不敢久留。若再到敝村公干,千万来走一遭。”雷横道:“却得再来拜见,不须保正分付。请保正免送。”晁盖道:“却罢,也送到庄门口。”

刘唐却按耐不住喝道:“官人,缘何与他银子?他本领不及,已经是输了,另有脸要银子?”雷横怒道:“这位官人自与我,干你甚事?我看这官人与道长便是良善之辈,你这等人定是贼骨头!”

说罢三娘走到刘唐面前私语道:“忍一口气,休要轰动官府,坏了生辰纲的大事!你不听我言语时,便不算你那份!”刘唐这才止了,只是忿忿不平的瞪着雷横。

三娘道:“这里五十两银子与你做汤药费,如有多时,你们自分了,也不必还。”雷横收了后道:“多的便是压惊费,看你利落,到了保正庄上,这节便不提也罢。”

斗了二三十合,三娘那两口刀,刀法妙速,神鬼莫测,雷横被裹在刀光中,只见面前都是刀影重重,遮拦不住。众土兵见雷横要输时,却待都要一齐上并他。刘唐、公孙胜各取兵刃在手,便欲上前相帮。

公孙胜与三娘各自歇了不提,且说刘唐在房里深思道:“扈官人与保正都义气,只叵耐雷横那厮,得了扈官人财帛不算,说话不作数,又平白骗了晁保正十两银子,昨夜与他斗来,又吃兵刃不趁手,被他赢了一回,这口气难消。想那厮去未远,我不如拿了条棒赶上去,齐打翻了那厮们,却夺回那银子,归还扈官人与保正,也出一口恶气。此计大妙。”刘唐便出房门,去枪架上拿了一条朴刀,便出庄门,大踏步投南赶来。

刘唐大怒,这雷横收了扈官人一回钱,这时又说来,定是想再讹晁盖。公孙胜倒是嘲笑不止,三娘却眨眨眼笑道:“雷都头,汤药费刚才进庄前不是已经与了你,那但是五十两乌黑银子啊。”

三娘看两个如斗鸡般,与公孙胜相视一笑,便拉了雷横先走道:“雷都头,一并去保正庄上安息一回,也好让你释了心中迷惑。”雷横道:“便走一遭何妨?”当下伤了的土兵相互搀扶起来一起走了,公孙胜拉着刘唐走在最后。

雷横占了上风,见有人来帮,也先跳出圈子喝道:“你待如何说?”扈三娘笑道:“雷都头,非是我小觑你,你这二十余人非我三个敌手,若再厮杀时,枉自送了性命。我三个真是晁保正旧识,若不信时,我们一起投保正庄上去,问个明白便了。”

雷横听她说的细心,心头迷惑又去了几分。行了未几时,世人来到晁盖庄前拍门,庄里庄客闻知,报与保正。此时晁盖未起,听得报是雷都头到来,仓猝先叫开门。

庄客开得庄门,众土兵先在耳房内安息,三娘大喇喇的引着雷横、公孙胜、刘唐等人到草堂上坐下,倒似是自个儿家普通,庄客见三娘服饰华贵,只道是与雷横一起来的,便也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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