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圆六章时知县遣兵追缉 扈三娘定计拒敌
何涛把手一招,世人并力向前,各执东西,挺着迎将去。只见阮小五大笑骂道:“你这等虐害百姓的贼官,直如此大胆!敢来引老爷做甚么!却不是来捋虎须!”何涛背后有会射弓箭的,搭上箭,曳满弓,一齐放箭。阮小五见放箭来,拿着桦楸,翻筋斗钻下水里去。世人赶到跟前,拿个空。
又行不到两条港汊,只听得芦花荡里打唿哨,世人把船摆开,见前面两小我棹着一只船来。船头上立着一小我,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手里拈着一双刀,身如柳絮随风摆,却稳稳铛铛立船头。船后撑船那人,一身短衫水靠,口里也唱着道:老爷发展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何涛巡检首,京师献与赵王君。
大师正在那边商讨投奔梁山泊,只见几个捕鱼的来报导:“官甲士马,飞奔村里来也!”晁盖便起家叫道:“这厮们赶来,我等休走!”阮小二道:“无妨!我自对于他。叫那厮大半下水里去死,小半都搠杀他。”公孙胜道:“休慌!且看贫道的本领!”
当下按着三娘分付,阮小二选两只棹船,把娘和长幼,家中财赋,都装下船里。吴用、刘唐各押着一只,叫七八个庄客伴当摇了船,先到李家道口去等;扈三娘领阮小5、阮小七撑驾划子,晁盖领公孙胜、阮小二,细细叮咛如此迎敌。几个各领十余名渔户,掉船去了。
扈三娘与阮小七听得,都是大笑起来,三娘道:“保正庄上,也多亏何察看令人便利,方才走脱。”何涛大怒,世民气头更疑他时,何涛暗想:“现在只要拿了这厮,方才气洗脱臭名。”当下也不管周遭是何地处,只顾催促近前来。
三娘道:“我与梁山林冲头领乃是师兄弟,去投奔入伙,必然笼络,只是不知途径。”吴用道:“途径我晓得,当今李家道口有那旱地忽律朱贵在那边开旅店,招接四方豪杰。但要入伙的,须是先投奔他。我们现在安排了船只,把一应的物件装在船里,先去他那边引进。”
数内一个贴邻告道:“若要知他端的,除非问他庄客。”知县道:“说他家庄客,也都跟着走了。”邻舍告道:“也有不肯去的,还在这里。”知县听了,敏捷差人,就带了这个贴邻做眼,来东溪村捉人。
那几个船里的却待要走,被这提锄头的赶将上船来,芦苇中转出一人来,手持双刀,也赶上船来。两个来得凶悍,一个使双刀乱砍,另个使锄头,一刀一个,一锄头一个,排头打下去,都杀翻在船上。这何涛被水底下此人倒拖登陆来,就解下他的胳膊来捆了。看水底下此人,倒是阮小七;岸上提锄头的那汉,便是阮小二;使双刀的恰是扈三娘。
当下何察看领了知府台旨下厅来,随即到奥妙房里,与世人商讨。浩繁做公的道:“若说这个石碣村湖荡,紧靠着梁山泊,都是茫茫荡荡,芦苇水港。若不得大队官军,舟船人马,谁敢去那边捕获贼人?”何涛听罢,说道:“这一论也是。”再到厅上禀复府尹道:“本来这石碣村湖泊,正傍着梁山川泊,四周尽是深港水汊,芦苇草荡。闲常时也兀自劫了人,莫说现在又添了那一伙能人在内里。若不起得大队人马,如何敢去那边捕获得人?”府尹道:“既是如此说时,再差一员了得事的捕盗巡检,点与五百官兵人马,和你一处去访拿。”
何涛细看两眼时,顿时失声叫道:“船头那人不是陈虞侯么?”船头那人恰是扈三娘,听得何涛言语,也是笑着大声道:“何察看别来无恙?多谢茶寮报知动静,我等才气脱困至此。”
行不到五六里水面,只听得芦苇中间,有人嘲歌。世人且住了船听时,那歌道:捕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苛吏赃官都杀尽,忠心酬谢赵官家。何察看并世人听了,尽吃一惊。只见远远地一小我,独棹一只划子儿唱将来。有认得的指道:“这个便是阮小五。”
何涛落水,被阮小七灌了个气晕八素,拿了登陆来捆翻在那边,这时只见扈三娘,手持双刀,从船上跳下,上到前来,笑嘻嘻的道:“何察看,相送到这里,真是有劳了。”
且说这世人与何涛押送了两个庄客,连夜回到济州,正值府尹升厅。何涛引了世人到厅前,禀说晁盖烧庄在逃一事,再把庄客口词说一遍。府尹道:“既是恁地说时,再拿出白胜来!”问道:“那三个姓阮的,端的住在那边?”白胜狡赖不过,只得供说:“三个姓阮的,一个叫做登时太岁阮小二,一个叫做短折二郎阮小五,一个是活阎罗阮小七。都在石碣湖村里住。”
且说晁盖、扈三娘、公孙胜,自从把火烧了庄院,带同十数个庄客,来到石碣村,半路上撞见三阮弟兄,各执东西,却来策应到家,八小我都在阮小五庄上。当时阮小二已把长幼搬入湖泊里,八人商讨要去投梁山泊一事。
无两个时候,早拿到两个庄客。当厅勘问时,那庄客初时狡赖,吃打不过,只得招道:“先是七小我商讨,小人只认得一个,是本乡中讲授的先生,叫做吴学究;一个叫做公孙胜,是全真先生;又有一个黑大汉,姓刘,另有一个最了得的,说姓扈,都唤扈官人来。更有那三个,小人不认得,倒是吴学究合将来的。听的说道:‘他姓阮,在石碣村住。他是捕鱼的,弟兄三个。’只此是实。”知县取了一纸招状,把两个庄客交割与何察看,回了一道备细公文,申呈本府。宋江自全面那一干邻舍,保放回家听候。
何涛听得,便叫拢船,前去策应,便差两个做公的,拿了钢叉登陆来。只见那汉提起锄头来,手到,把这两个做公的,一锄头一个,翻筋斗都打下水里去。何涛见了吃一惊,急跳起家来时,却待奔登陆,只见那只船忽地搪将开去,水底下钻起一小我来,把何涛两腿只一扯,扑通地倒撞下水里去。
何涛与巡检商讨道:“这湖泊里港汊又多,途径甚杂,抑且水荡坡塘,不知深浅。如果四分五落去捉时,又怕中了这贼人奸计。留下百余人,我们把马匹都教留守军兵看管在这村里,一发都下船里去。”当时捕盗巡检并何察看,一同做公的人等,都下了船。当时捉的船,非止百十只,也有撑的,亦有摇的,一齐都望阮小五捕鱼庄上来。
且说何涛并捕盗巡检,带领官兵,渐近石碣村,但见河埠有船,尽数夺了;便使会水的官兵,且下船里进发;岸上人马,船骑相迎,水陆并进。到阮小二家,一齐号令,人兵并起,扑将入去,早是一所空房,内里只要些粗重家火。何涛道:“且去拿几家四周渔户。”问时,说道:“他的两个兄弟阮小5、阮小七,都在湖泊里住,非船不能去。”
当时已是日没沉西,划得船开,约行了五六里水面,瞥见侧边岸上一小我,提着把锄头走将来,何涛问道:“兀那男人,你是甚人?这里是甚么去处?”那人应道:“我是这村里农户。这里唤做断头沟,没路了。”何涛道:“你曾见两只船过来么?”那人道:“不是来捉阮小五的?”何涛道:“你怎地知得是来捉阮小五的?”那人道:“他们只在前面乌林里厮打。”何涛道:“离这里另有多少路?”那人道:“只在前面望得见便是。”
阮小七便把枪只一点,那船便使转来,望小港里串着走。何涛催促下,世人发着喊,赶将去。这阮小七和扈三娘两个,飞也似摇着橹,口里打着唿哨,串着小港汊中只顾走。
何涛大怒,见摆布都是迷惑目光看来,百口莫辩下,只能喝道:“世人休疑,这厮打扮了骗我,眼下与我并力向前,先拿住这个贼!休教走了!”
这时知县一夜未曾得睡,立等回报,听得道:“贼都走了,只拿得几个邻舍。”知县把一干拿到的邻舍,当厅勘问。众邻舍告道:“小人等虽在晁保正邻近住居,远者三二里地步,近者也隔着些村坊。他庄上如常有搠枪使棒的人来,如何知他做这般的事?”知县一一问了时,务要问他们一个下落。
何涛道:“这厮们好不了事!”再差五个做公的,又划两只船去探路。这几个做公的,划了两只船,又去了一个多时候,并不见些回报。何涛道:“这几个都是久惯做公的,四清六活的人,却怎地也不晓事,如何不着一只船转来回报?不想这些带来的官兵,大家亦不知倒置!”天气又看看晚了,何涛思惟:“在此不着边沿,怎生何如?我须用自去走一遭。”拣一只疾快划子,选了几个老郎做公的,各拿了东西,桨起五六把桦楫,何涛坐在船头上,望这个芦苇港里荡将去。
众官兵赶来赶去,瞥见那水港越来越窄狭了,何涛这时方才觉悟,仓猝道:“且住!把船且泊了,都傍岸边。”登陆看时,只见茫茫荡荡,都是芦苇,正不见一些水路。何涛心内迷惑,却商讨不定,便问那当村住的人,说道:“小人们虽是在此居住,也不晓得这里有很多去处。”何涛便教划着两只划子,船上各带三两个做公的,去前面探路。去了两个时候不足,不见回报。
知府道:“另有那四个姓甚么?”白胜告道:“一个是智多星吴用,一个是入云龙公孙胜,一个叫做赤发鬼刘唐,另有一个叫做一丈青扈官人,名讳不知。”知府听了,便道:“既有下落,且把白胜依原监了,收在牢里。”随即又唤何察看,差去石碣村,访拿这几个贼人。不是何涛去石碣村去,有分教:天罡地煞,来寻际会风云;水浒山城,去聚纵横人马。
何察看领了台旨,再回奥妙房来,唤集这浩繁做公的,整选了五百余人,各各自去筹办什物东西。次日,那捕盗巡检领了济州府帖文,与同何察看两个,点起五百军兵,同浩繁做公的,一齐奔石碣村来。
三娘道:“各位休慌,先听保正言语。”晁盖道:“刘唐兄弟,你和学究先生,且把财赋长幼,装载船里,径撑去李家道口左边相称;我们看些头势,随后便到。”三娘接着道:“保正哥哥,这番却不得脱身,还是听我战略如何?”晁盖点头道:“都听扈官人战略。”当下三娘将世人拢来,一一分拔定了,最后道:“便按此计做来,只一把火,管束官军有去无回!”世人一起轰然称是。
何察看并世人听了,又吃一惊。一齐看时,前面那小我持双刀,背后这个摇着橹,唱着歌。有认得的说道:“前面撑船的恰是阮小七,船头此人便是使双刀的扈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