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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女帝师二(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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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正哈腰在书案上寻新笔,闻言转头笑道:“殿下画甚么,奴婢就绣甚么。”

我悄悄道:“我晓得。”

芳馨道:“小钱一早去内阜院探听过了,说是午后才进宫。女人若不肯与世子见面,午宴后便在漱玉斋昼寝好了。只是,传闻启女人也被太后宣进宫了,女人也要避而不见么?”

我合目微微一笑:“颖嫔娘娘是来奉告我,我在金水门与昌平郡王说话的事情,不是她奉告陛下的。”

我甚是欣喜,却也不免一丝心惊。只听高曜又道:“姐姐别怪孤这么久都不来探病,实在孤很想来。但一来掖庭令施大人正在查漱玉斋。二来传闻姐姐病重,孤怕多话扰着姐姐,三来……”他的眼中蓦地多了几份刚毅与高傲,“孤不想样样事情都依托姐姐,孤要学会本身承担。以是姐姐病了的时节,孤只让芸儿过来看望。望姐姐包涵。”

我头也不抬:“定会接着查下去。”略一游移,又道,“这件事,总有一个主谋,陛下也定会查出这个主谋来。”

颖嫔和我在榻上并肩坐了,拉过我的手道:“就是因为前面诸事具有,我才得空过来。整日慌乱,已经有好久没有和姐姐说说内心话了。”说着素手微扬,芳馨和淑优都躬身退了出去。

这张在清冷寺特制的黄笺上以金漆誊写的请愿策书,足以证明高曜对皇太子的忠心、尊敬、恋慕、谦虚和有害。如许忠义孝悌之人,又怎会为了并非有望的太子之位,逼迫生母投缳?

颖嫔极和顺地叹了一声:“姐姐,你晓得他有多久未曾到章华宫看我了么?”

高曜便问绿萼道:“绿萼姐姐要绣甚么?”

小钱抱住靠枕,笑嘻嘻道:“甚么都瞒不过姑姑。”说罢向我道,“恭喜大人,依奴婢看,我们漱玉斋这一劫,算是过了。”

颖嫔走后,我还是歪着。芳馨出去道:“颖嫔娘娘这个时候过来,又躺了这么一会儿,倒不平常。”

我微微松一口气道:“我还觉得殿下出了甚么事。查抄启祥殿,这也是预猜中的了。”忽见小钱低头对劲地一笑,我心头大恨,正要说话。芳馨已顺手拿了一个锦枕扔在小钱的身上,笑道:“猴儿,你现在也学会藏话了!还不好生将你听到的看到的全都说与女人听。”

只见她换了一身秋香色短袄,下着淡紫长裙,既清爽又端庄。唯有胸前的金项圈下坠着一朵鸽血红攒成的小小美人蕉,平增了几分美丽与热烈。

我下榻驱逐,颖嫔却按住我道:“这里只要我们两个,何必拘礼。”

高曜嘿的一声,挥手命绿萼和芸儿等人都退了下去,方沉声道:“母后身边的苏女人是第一个被抓到掖庭属鞠问的,若漱玉斋和长宁宫查无可疑,父皇定会深查守坤宫。要晓得,义阳皇姐的事情,因奚桧逃逸在外,还没有定论呢。姐姐说是不是?”

小钱笑道:“恰是。李大人没有对奴婢细说,只说有了这张纸,殿下和大人当安枕无忧了。”

咸平十三年十一月某日,我在景园的金沙池南岸,远远瞧见义阳公主、平阳公主和青阳公主落入冰寒彻骨的湖水中,再也没有活着爬出来。得知动静仓促赶来的皇太子高显奋不顾身地跳入冰洞中救人,仍然没能挽回三个姐妹的性命。

颖嫔支起家子道:“当真?当初我对于锦素——姐姐不成谓不深怨我。”

我笑道:“你怨他?”

芳馨笑道:“眼不见心不烦,于养病无益。”

我笑道:“这是为绿萼画的,殿下只问她便好。”

颖嫔叹道:“我最怕姐姐不明白,觉得mm是那等无风起浪、恋权无知的愚妇。”

小钱道:“掖庭令施大人趁弘阳郡王殿下和刘大人在浊音阁看戏的工夫,将殿下所居的启祥殿查抄了,拿走了好些东西。”

我摇了点头:“没甚么,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颖嫔道:“这里只要我们两个,姐妹相称便好。”说着从椅子上拿了两个闲置的靠枕丢在榻上,一头歪倒,“好久没有这般余暇了,我也学姐姐歪一会儿。”说着往里挪了挪身子。因而我在外侧躺了下来,与她抵足而卧。

仿佛有锣鼓的声音模糊传来,我漫不经心道:“mm说罢。”

我喃喃道:“他竟然……”念及死去的慎妃,我慨然堕泪。

我笑道:“不知娘娘有何见教?”

芳馨掩口笑道:“女人这话,是在和太后负气呢,还是在和世子负气?”

幼年时奋力藏好的苦衷,不待辨白便化作断交的言语。我不动声色将手笼在袖中,淡然一笑:“殿下说得极是。”

高曜一笑,便低头在角落上细细画了几片荷叶。只见他还是身着素衣,一丝暗纹也无,只在衣角处绣了一只麒麟。他的衣角散落在我的手边,麒麟的前爪扬起,仿佛在尽力勾住我的指尖。我抚着精密的绣纹,低低道:“殿下虽说为慎妃娘娘服丧,明天也要穿件喜庆些的。”

芳馨轻喝道:“小声些,女人才睡下。甚么事情如许孔殷火燎的,连个端方也没有了!”

小钱恭敬道:“奴婢明天从长宁宫门前颠末,见门口站着很多生面孔,往前一看,才晓得是掖庭令施大人亲身带着左丞李大人去启祥殿搜检了。奴婢还没站一会儿,便被赶开了。待施大人走后,奴婢才又敢归去刺探动静。恰逢李大人只带了几小我在内里善后,奴婢便觍着脸去找李大人。李大人也不能多说,只悄悄奉告奴婢,施大人在启祥殿的横梁上,发明了一只黄藤箱子,内里有景园清冷寺特制的黄笺,用金漆写着:皇太子长承宗庙,曜愿以身代之,命者无憾,神佛明鉴。传闻施大人看了这张纸,虽没说甚么,却很有忧色。”

我从他手中抽过笔,拾起他抛在榻上的纸,在荷叶间的空缺之处补了两朵莲花,顷刻便活泼起来。高曜笑道:“还是姐姐画得好。姐姐惯能由祸成福,因败转功的。”

芳馨忙出去为我披上衣服,又倒了一盏温水给我。我推开她的手,只问小钱:“长宁宫如何了?”

高曜道:“这是天然。孤本来也没有希冀凭那张纸能全然撤销父皇的狐疑。孤既问心无愧,掖庭属派人来审,那恰好。父皇问过了,便能释疑了。”

高曜低头瞧了瞧,笑道:“这身锦衣已然很华贵了,孤还在服丧,总不能穿红着绿的。”

我一怔,点头笑道:“将来之事,臣女怎能晓得?”

高曜道:“姐姐是想起了母亲么?”

病中轻易伤感,我不觉含泪道:“臣女明白。”

我伸直了左手握住她的指尖,淡淡一笑:“怎会?mm的心性我晓得。”

午宴以后,我回漱玉斋午歇。卸了钗环,还是歪在榻上。袅袅沉沉的一缕笛音透进窗来,被竹帘一拦,支离破裂地散了一室。迷含混糊当中,只听小钱在外气喘吁吁,焦心道:“出大事了!”

我笑道:“她不是一向如此么?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直说。”

清冷寺下的红梅开得如火如荼,像是谁的一腔子热血不管不顾地洒向天,又落下地,腥膻之气经冰雪洗濯,只剩了忠贞的寒香。

我起家送行:“我还要喝药,mm先去,我随后就来。”颖嫔点点头,叮嘱我早些畴昔,这才扶着丫头的手去了。

我披着锦袄,盘膝坐在榻上,伏在小红木几上为绿萼的绣帕描花腔子,闻言昂首笑道:“这是殿下本身防患已然,臣女无功。何况……”我搁下笔,笑意转深,“即便有了这张策书,李嬷嬷和芸儿还是要去掖庭属的。连皇后身边的苏女人和穆仙都不能逃脱的事,谁也逃不掉。”

颖嫔欣然道:“姐姐真乃开阔君子。”

颖嫔道:“我不过是个妾侍,既受命掌管后宫,身处太后、皇上和皇后之间,不免顾此失彼。如此只要摒除私心,平静有为,才气保全本身。姐姐明白么?”

榻下的炭火中埋了栗子,只听噼啪几响,暗香四溢。静了好久,仿佛都睡着了,只要炭火不时浪涌,激得袖口风毛微动。日光透过明纸,斜斜照在她淡紫长裙的暗纹上,如道道岚烟,凝成一缕似有若无的苦衷。

【第三十节 谁傍暗香】

我端坐起家,正一正锦袄,笑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眼看就要开戏了,娘娘这会儿如何有空来漱玉斋?”

高曜还不到十岁,他的父皇必然也更情愿信赖他在慎妃之死上的无辜。

我了然道:“我晓得。”

我大喜过望,顿时从榻上弹了起来,靠枕锦被落了一地:“真的有如许一张纸?”

我微微一笑道:“殿下问吧,臣女知无不言。”

高曜心领神会。我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心领神会。不但彻夜在佛前祷告,更向神佛请愿,用本身的生命调换皇太子高显的生命。我更没有想到,他放在黄藤箱子里被束之高阁的这张请愿策书,竟然在此时被翻了出来。

我向前一步,轻声在他耳边道:“昔日成王病重,周公旦是如何行事的?”[71]

他的手心滚烫,目光当中既有信赖与了然,更有两分不成捉摸的倾慕之情。我顿时怔住。我在高曜这个年纪时,在长公主府偶尔会遇见高旸。他是长公主府身份最崇高的男人,暗里里没少被丫头们群情。我老是矜持着,从不与她们议论这位世子。但是我晓得,我的眼中偶然也会闪出那样的光芒,青涩又纯粹的欢乐。

忽听帘外绿萼的声音道:“女人,弘阳郡王殿下来了。”

颖嫔道:“仿佛有一个多月了吧。”

我听他口气非常,不觉笑道:“殿下这是何意?”

忽听高曜问道:“姐姐笑甚么?”

高曜浅笑道:“姐姐,俆女史和红叶姐姐被刺,当时母后已查到与令尊有关,姐姐恰好查出一个与长公主府不相干的翟恩仙来;义阳皇姐一案,是姐姐奉告掖庭属李大人,说小虾儿有可疑,便查出舞阳君来,更连累了母后;这一案,又会查出谁来?谁会抛清干系?谁会连累出来?不知姐姐可清楚么?”

我问道:“除了亲身侍疾,莫非便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么?”

我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懒懒道:“到时候姑姑去禀告皇后,就说我身子不舒畅,不能领晚宴。”话音刚落,便听得帘外颖嫔笑道:“我听宫人说,你一大早就返来躺下了,也不怕人笑话!”芳馨赶紧掀起簇花门帘,请颖嫔出去。

高曜道:“不错。畴前母后遇刺,就有一个翟恩仙被查出来;义阳皇姐战役阳、青阳两位皇妹在金沙池溺毙,就有舞阳君被查出来;现在母亲身尽,也定有如许一小我被查出来的。”

高曜浑不在乎:“母后是个明白人。若这也要不欢畅,还如何母范天下?”

我一怔,想起咸平十三年的春季,皇后的册封大典后,世人第一次去守坤宫存候,慎妃大咧咧地拿着一柄牡丹团扇。她的话犹在耳边:“不过是一朵牡丹,若皇后连这也容不下,宇量也未免太小。”他公然是她的儿子,带着她刚硬倔强的本性。

高曜画了几笔,感觉不好,便将纸抛在榻上:“只是孤另有一事不大明白,仍要就教姐姐。”

第二天是华阳公主四周岁的生辰。一大早去守坤宫向华阳公主拜寿以后,便回漱玉斋换衣,预备去浊音阁看戏。换过衣裳,我去西耳房安息半晌。芳馨正要清算出门要带的物事,我叫住她道:“华阳公主寿诞,王爷公主们定要进宫来贺的。姑姑去刺探一下,信王一家几时进宫。”

颖嫔的声音沉如积水,清如碎玉,空远昏黄,宛在梦中:“姐姐,我们两个虽好,但像如许抵足而眠,互诉苦衷,却还没有过。”

高曜道:“请玉机姐姐指导。”

我惊奇道:“殿下如何晓得?”

高曜道:“父皇这一次若在漱玉斋和长宁宫都查无所得,会如何行事?”

芳馨道:“如此隐蔽之事,颖嫔娘娘倒能直说!”

我亦坐起,嫣然一笑:“mm这话便说得不公允了。你明显晓得,我是有些怨你的,但不是深怨。若真是打心底里恨你,你我如何还能在此互诉苦衷?”

我拈起纸来,悄悄吹干墨迹:“殿下长大了,慎妃娘娘终究能放心了。”说罢重新拿上一张新纸,预备再画一幅。谁知高曜抢去了我的纸和笔,笑嘻嘻道:“孤随姐姐学画,也有些时候了,这女孩子的绣花腔子却还没画过。姐姐要绣甚么?”

慎妃没有白白他杀。

我悄悄道:“多久?”

听到“长宁宫”三个字,我顿时惊醒,支起家子道:“出去回话!”

当然,高曜说的这些话我早已想过无数次,但听到这些沉思熟虑的话从不到十岁的高曜口中说出时,我既感震惊,又感欣喜,更感高傲。我笑道:“臣女不知。”

正说着,淑优在外请行。颖嫔坐起家,抚着鬓发道:“我该走了,姐姐和我同去么?”

不待我答复,高曜双眸一闪,俄然握住我的手道:“畴前的桩桩命案,皆是姐姐筹办。姐姐又夙来洞悉万事。姐姐若不知,另有谁知?”

小钱道:“姑姑,长宁宫出大事了。”

我展开右眼一瞥:“内心不痛快,不肯勉强本身罢了。”

高曜逃了戏,特地到漱玉斋来看我。他笑道:“当初若不是姐姐提示孤,现在嬷嬷和芸儿恐怕都在掖庭属享福。”

高曜浅笑道:“姐姐的笑容暖和中带着酸楚,似是追思逝去的人,以是孤如许猜。”

我叹了一声道:“我是怕皇后不欢畅。”

待世人散去,我拦下预备去桂园侍疾的高曜,向他晓以短长。高曜道:“孤明白了。皇兄是主枝,孤是旁枝,姐姐这是让孤避嫌。可若不去侍疾,将来父皇查问起来,说孤没有孝悌之情,那该如何是好?”

我半信半疑,且惊且喜:“这话如何说?”

我歪在榻上,合目叹道:“太后要亲眼看看这一对璧人。我去做甚么?”

颖嫔抚着胸前的鸽血红美人蕉:“我虽恨本身不得宠,却也不怨他,我只是……”前面的两个字低不成闻,我没有听清。她又道:“你晓得的,我出身商贾,家里人想走宦途一道,如同痴人说梦。我有幸得皇后眷顾,委为臂助,又册封为颖嫔。虽不得宠,但是我的父亲却也被封了一个子爵。我家有了爵位,我的兄弟子侄便能够弃商为官,我的心愿也就了了。何况君恩无常。争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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