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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女帝师一(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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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节 可不成问】

我命绿萼接过画:“你家女人故意了,代我多谢她。”

我叹道:“皇后娘娘晓得了么?”

淑优揭开白纱罩子,但见是六道平淡的江南小菜,鲜蔬菇笋、鱼肉虾蟹无不齐备,色香俱全,令人食指大动。史易珠斟了一杯酒道:“请大人满饮此杯。”

史易珠道:“真可惜。易珠身边的淑优固然不比红芯女民气灵手巧,不过勉强堪用,让她重新穿一朵,如此方更显大人貌美。”

史易珠道:“良马是从中马中采选而出,是马队的战马。约莫十匹中马中采选一匹良马,姐姐细算便晓得,这中马还差着两万多匹呢。”

紫菡道:“女人常日里与徐女巡无多来往,如何想起来要送给她?”

芳馨的话像一抹冷风,拂过心底深处的昏热。“姑姑所言有理。”

我笑道:“红芯在宫里养病。”

我笑道:“此话怎讲?”

史易珠道:“易珠记得大人身边有一个叫红芯的丫头,胆量大,手也巧,怎不叫她做?”

我点头道:“不但减轻了百姓的承担,还能鼓励他们多多养马。”

史易珠恍若没有听出我的讽刺之意,只是笑道:“大人定是觉得易珠生性爱好华贵服饰,是不是?实在我们行商的人家,固然有钱,却身份寒微,若不在服饰器物上讲究些,定会被人轻视。富丽盛装不过是提示本身,既然微末,就要好生活着。”

我点头道:“是给徐女巡的。”

想不到她提及锦夙来,竟然如此波澜不惊。“史女人过誉,玉机身为侍读,读书的时候甚多。固然没人奉侍,可也吃喝不愁。唯有于大人白日筹划杂役,早晨挑灯夜读,练得一手好字,当真不易。”

绿萼道:“还是女人想得殷勤,奴婢这便装起来送去。”

我笑道:“请上复史女人,就说玉机定定时赴约。”

紫菡道:“这两朵镶玉的,是送给启女人和谢蜜斯的。”

我笑道:“史女人久等。”

史易珠请我退席,方叮咛开船。青竹篙在石阶上一撑,船缓缓而动,船尾的水迹似是绸缎上待剪的粉痕,光鲜而轻柔。微风翦翦,甚是风凉。瞥见史易珠秀发如瀑,安闲闲适,我恨不得也将发髻散去,任青丝淋漓垂下。船垂垂驶离岸边,翠盖田田,红莲灼灼,香氛脉脉如诉。

芳馨笑道:“若说无权无势、出身寒微,史女人又何尝不是?她既然视女人为知己,女人何不坦诚接管?人与人的相知,更贵重过相守。依奴婢看,于大人和女人只是算作相守,还不能说是相知。”

绿萼朝最大最圆的珍珠一努嘴:“这颗珍珠是最大最亮的,质地上乘,姑姑说是送给慎嫔娘娘的。”

芳馨道:“奴婢奉侍女人这么几年,深知女人只要在史女人的事情上因要和于大人同仇敌忾率性了些,现在也觉悟过来了。奴婢是为女人欢畅。”

芳馨笑道:“依奴婢看,史女人大有倾慕交友之意,女人要淡淡的,恐怕不易。”

史易珠道:“朝廷根据人丁的多少定下处所献马的数量,不敷的马,由朝廷出钱采办。这本来是功德。”

我翻开史易珠送给我的画卷,只见是一幅山川垂钓图和双姝神曲图。“史易珠能够不消理睬,皇后的用心却不能不在乎。何况她与我并没有深仇大恨,杜衡姑姑的死……”我叹了一声。慎嫔当初重责杜衡,我不是没有任务的,另有几年前我摈除锦素宫里最得力的乳母温氏的事情,就算没有史易珠,对锦素,我也早已问心有愧。

父亲是熙平长公主的亲信,我即便去官回家,也避不开皇后与长公主的冲突。船已经在旋涡当中,留在船面上还能尽微薄之力,躲在船舱当中更是于事无补。但是这些话却不能对芳馨说。“姑姑太汲引我了,有谁不爱繁华繁华?我既已是女官之首,轻言放弃老是不甘。何况我的病姑姑是晓得的,出了宫莫非去嫁人么?白白让爹妈担忧罢了。”

我想了想道:“传闻良马差了两千多匹,听上去仿佛并未几。”

酉月朔刻,我践约走到渡头,只见史易珠已坐在小舫中等我了。傍晚时分,落日如血。水波如绸缎褶皱中的金线,光辉刺眼。史易珠一身水色长衫,满头秀发只用丝带随便束在背后,两鬓用细细的赤金发针挽住碎发。广大的衣袖在晚风中鼓起,青丝飘起几缕,丝丝若金,仿佛谪仙。我从未见过史易珠打扮得如此清爽闲适,不觉一怔。反观我本身,上面是一件淡绿木槿暗纹绸衫,上面系着一条青红色长裙,白绿色的宫绦挽着一只上好的白玉环,发间还戴着玫瑰缠丝金环和一枚新珠花,与她颇不相衬。

数杯下肚,史易珠长舒一口气道:“‘钱者,亡用器也,而能够易繁华’[122],若真是无用器,又怎能买来此等舒畅?世人繁忙平生,不过也是为了个钱字,却偏生不承认。”

我猎奇道:“是何关键?”

我顺手拈起一朵淡酡红色的珠花簪在髻上:“那就说说,是如何分的?”

史易珠道:“浅显百姓财力有限,只能数家共养,养得起两三匹已经可贵。但是豪强则不然,他们广占良田山泽,积储甚多,养上几千匹亦无甚难处。他们交了劣马和中马,留着良马高价卖给朝廷。这也就罢了,他们还收买百姓的马匹,导致流出市道的良马甚少,卖价居高不下。征马不敷的启事底子不是官方养马太少,而是豪强惜售,操控卖价,套取国帑。”

史易珠笑问:“那甚么是大节?”

我嗫嚅道:“倾慕交友……”

我笑道:“分得很公道,比我本身想得还要全面。”说着拈起剩下一朵珠花道,“这一朵拿去霁清轩吧。”

我倒吸一口冷气:“假账?女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史易珠道:“皇后故意查账,只是看一千遍,也不晓得这是三司、兵部和户部做的假账。易珠已经照实禀告娘娘了。”

史易珠似是发觉到我的心机:“易珠甚是佩服于大人,却从不敢将于大人视作姐妹朋友。只因于大人深得贵妃宠嬖,奉侍的又是皇太子。对易珠来讲,于大人是目标。倘如果易珠幸运留在宫中,是非曲直恐怕就要掉转了。”

我一笑,含了两分讽刺道:“本质?”

史易珠一怔,随即掩面大笑:“幸而大人不去行商,不然易珠就无安身之地了。既知大节,想来三五十斗亦未远矣。”

我感激道:“怎会?”

听了她的话,我更是感愧,复有深深的迷惑。如此安然无惧、光风霁月的一个女孩,真是当初阿谁向车舜英告发的无耻之人么?

淑优道:“今晚我家女人略备茶酒,邀朱大人泛湖痛饮,不知大人肯赏光么?”

我笑笑,不置可否。金沙池上暗如浓墨,小舫上点了六盏绢灯。一弯明月,一爿灯舫,并肩徘徊在铺天漫地的星光当中。乌黑的细绒羽扇悄悄一摇,似一点灵动的心念悄悄盛放。

史易珠道:“我朝马种甚是平常。只要多多地养马才气从中挑出资质好的。若朝廷只收良马,剩下的中马劣马又该如何办?久而久之,谁又肯养马了?”

史易珠抬眼一望我头上新簪的珠花,微微一笑:“恕易珠直言,大人所簪的珠花,形状浑圆,色彩也好,只是穿珠花的人技术粗笨了些。”

我笑道:“我的丫头本身穿戴玩的,天然比不得文思坊做的珠花。”

我一笑:“若说貌美,史女人在此,玉机何敢自夸?史女人美意,玉机心领了。珠花虽陋,倒是丫头们的一番情意,若重新穿了,恐怕她们见了内心不痛快。”

我笑道:“也就是说,倘若我是于大人,史女人就不会告密我?”

酒香甘冽,色如虎魄。有美酒,有湖景,有“知己”,如何不为人生最大的兴趣?

史易珠粲然一笑:“易珠生来便耽于金银俗物,久而久之,竟也健忘了本身的本质。大人惠驾到临,易珠方能忆起本心。如此还要多谢大人有此一问。”

她既坦诚,我也就不必埋没:“倘若玉机将来也行差踏错,女人也要告密么?”

我微微一惊:“朝廷收马,为何不能只收良马?”

史易珠道:“朱大人请上船。”说罢亲身伸手来扶我。

我惊奇道:“此话怎讲?”

我赞道:“不错。”

史易珠笑道:“易珠一早说过,易珠视大报酬知己,大人有错,易珠只会大胆指出。”

淑优微微一笑,“我家女人最是恭敬大人,今晚一席是女人特地请大人共赏落日老景的。”

我问道:“是单请我一人,还是……”

我一笑:“我出身寒微,又无权无势,即便她送来金银,我也没体例回报。”

史易珠笑叹:“可惜连我们女子都晓得的显白事理,天下很多男儿都不晓得。”

史易珠以扇掩口而笑:“大人若在于大人的位上,定然不会胡涂至此。”

绿萼道:“如此还剩两支,女人就留着本身戴好了。如答应好?”

我亦笑:“如此显白的事理,不值一提。”

我对芳馨的直接有些惊奇:“姑姑为何如许问?”

我点头不语。绿萼道:“这一朵珍珠最多,看起来最富丽的,姑姑说是送给朱大女人的。”

我笑道:“这些都是末节,算不得甚么。”

午后,史易珠的丫头淑优拿了两幅古画过来,恭敬道:“这是我们女人送给朱大人赏玩的,小谨慎意,望大人笑纳。”

我感同身受:“可惜玉机生来便为人奴婢,无缘感染铜臭。”

我点头道:“我只求不获咎史易珠便好。大师淡淡的,也就罢了。”

史易珠笑道:“大人见笑了。老友相聚,本来就当以本质示人。何况易珠和大人同着绿色衣衫,也算相得益彰。”

淑优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大人。大人酉月朔刻在渡头上船便可,我家女人恭候台端。”

待上了船,我笑道:“甚少见史女人如许打扮,令人耳目一新。女人若早些奉告我,我也好筹办一番。”

史易珠道:“于浅显百姓天然是好的。于豪强之家,只怕更好。”

我淡淡道:“史女人不是说,知己一定是朋友,也可以是仇敌的么?”

我一怔,忸捏道:“玉机冒昧。”

芳馨道:“女人重新交友史女人,只怕于大人会活力。”

史易珠道:“易珠也说过,易珠情愿做大人的知己,更情愿做大人的朋友。”

紫菡看着一朵堆纱嵌珠钗道:“这一朵固然珍珠未几,但是胜在又大又圆,是最新奇的,姑姑说是送给于大人的。”

我淡淡一笑:“比如行商的人,雇了伴计要做谋生。心慈起来,每年多给伴计三五斗,当然是好。但是,毕竟不如想心机多挣个三五百斗,到时候便多给伴计三五十斗也无妨。我的这点用心,不过是三五斗罢了。”

我叹道:“这我如何不知?只是于大人有贵妃和皇太子,她能够随性而为,我却不可。自从慎嫔倒了,大要上看我是女官之首,实则无依无靠。皇后似是礼敬,内里如何,只看红芯之事便晓得。我出身寒微,家里又完端赖不上,至于熙平长公主……”说到这里,心底出现一丝凄惶和悲惨,若三年前和嘉秬在文澜阁说话的是我,我还能活到本日么?翟恩仙不就是一枚弃子么?我不敢再向下想。或许将我赐给舞阳君的儿子做妾,倒比在宫里熬着更好。“现在我是谁也不能获咎。只盼锦素能体味我的难处。”

芳馨道:“奴婢跟从女人三年不足,深知女人不是那等固执于功名利禄的人。别说尊亲大人现在已经是自在之身,便是还在长公主府为奴的时节,女人辞了官还是还能养尊处优。毕竟长公主府的总管之女也比布衣之家的蜜斯要尊敬些。若不然,女人又怎能饱读诗书?奴婢只是不解,以是大胆一问。”

史易珠一怔,随即咯咯而笑:“大人甚是风趣。实在易珠固然出身寒微,自小也是呼奴唤婢长大的,说一句要读书,天然就有最好的教员来教。似大人和于大人这般,在窘境中昂扬,方令人敬佩不已。”

芳馨笑道:“奴婢旁观者清。女人不嫌奴婢啰嗦便好。”

史易珠道:“大人对丫头们也如许殷勤。大人如此怜下,易珠自愧不如。”

我浅笑道:“她是俆女史的mm,便算平时不来往,也不成薄待。”

我笑道:“怎不说下半句?‘繁华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为之,是与人主共操柄’。正因如此,款项天生便是戴罪之身,清正品德之士天然是不肯承认的。”

待淑优去了,芳馨道:“女人仿佛对史女人好了很多。记得前两年史女人来看女人的时候,女人连茶也不肯上的。”

她从没有感觉告密锦素和杜衡是一个不义的行动,她只是操纵锦素的弊端来达到本身的目标。在她的眼中,锦素“恃宠无知”。倘若她从没有将锦素当作朋友,如此亦不算错,乃至可算得公理。那么我呢,她本日的“倾慕交友”,会不会使我成为来日的锦素?小舫微晃,杯中一轮残阳如醉。

史易珠往我碗中夹了一只河虾:“畴前,易珠瞧不起这些所谓的清正品德之士。现在想来,本身生来便浑身铜臭,所余者,唯有钱罢了,底子没有资格邈视款项。易珠尽力读书,参选女巡,不过也是想获得这个资格罢了。”

史易珠赞成道:“如此不凡的毅力,易珠自愧不如。”随即意味深长道,“因昂扬而受宠,当然是好。但是恃宠无知,便不好了。”

绿萼道:“女人是要送给苏女巡么?”

绿萼道:“这可不是奴婢说的,芳馨姑姑早就将这些珠花的去处都想好了,只待女人点头了。”

芳馨道:“恕奴婢大胆一问。既如此,女人何不去官?”

夜深了,史易珠挥手命船泊岸。周遭无人,书廒檐下的灯光垂垂了了。史易珠嘲笑道:“也没甚么,不过皇后命易珠检察今春征马的帐本。易珠不过看了几本,便晓得征马不敷的关键地点。我不信那些大佬看不出来,只不肯说罢了。”

芳馨笑道:“史女人家财万贯,要贺女人高升,随便送些金银珠宝也代价不菲了。但是她晓得女人不爱这些,特地寻了两幅古画来。金银易得,雅趣难寻。再者,史女人邀女人游湖赏景,女人和于大人那样要好,进园子后可有一同泛舟?在这湖面上,四周无人,也不怕于大人会看到,又可说些梯己话。史女人也算考虑全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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