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各人的算盘（五）
“孟湛对我有生恩，但他混合嫡庶，放纵妾室害我，这份生恩也算是抵消了。”聂洵身上带着酒气，眼神却沉着得很，“在其位，谋其政。为夫既然尽忠主公，天然要为他谋算安排。”
朱青宁小声地惊呼一声，半晌才道，“郎君对主公忠心耿耿，可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啊。”
世人总觉得血脉亲情是断不了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烛光微醺，影子映在窗纸，绰绰摇摆，树影又似张牙舞爪的诡异臂膀，跟着暴风雨颤抖。
“没呢，他难堪为夫做甚么？”聂洵好笑道，“主公那里都好，唯独脾气有些多疑。为夫出身如果被人戳穿，这倒没甚么，怕就怕主公起疑。毕竟——孟湛的原配嫡妻，现在但是柳佘的后妻，柳羲的继母兼姨母。这层干系，哪怕为夫跟旁人说不认，可旁人一定这么想！”
聂洵贴着她的耳畔低喃，朱青宁并非愚笨妇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重心。
朱青宁熟谙聂洵这么久，从未见他酗酒买醉，哪怕是主公宴饮，他也会禁止酒量。
“事关严峻，如何能等闲别传？”聂洵点头，他道，“这事儿，必必要瞒起来。孟湛对我没有哺育之恩，但有生养之恩。搁在世人眼里，儿子毕竟是儿子，父亲毕竟是父亲，父亲再有不对，儿子也不得违逆。不过——孟湛倒是挡在主公跟前的绊脚石，不得不肃除。如果为夫的出身传了出去，怕只怕故意人会拿这个做文章。为夫倒是不打紧，怕就怕连累你和孩子。”
“5、五娘？”
下巴抵着她的脖颈，口中含混道，“五娘——为夫终究找到了——”
聂洵道，“为夫给主公出了条战略——”
“如果阿谁乳母所言不假，晓得郎君出身的人应当没几个。只要这些人不说，旁人如何晓得？”朱青宁眸中寒光一转，攥着袖子狠心道，“阿谁乳母——郎君可想好要如何措置了？”
她霍地坐直身，盖在身上的被褥卷着滚到小腹，周遭的寒气抢先恐后地袭向朱青宁。
明显是强盗实际，恰好有无数痴顽的公众将其奉为圭臬。
聂洵长叹一声，轻拍娇妻的脊背，温声着道，“为夫晓得。”
看着聂洵身侧散落的酒坛，朱青宁心下一紧，赶紧上前。
朱青宁低声道，“郎君，孟氏那边——你不如避着点？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郎君出身之谜是个不安宁的隐患，如果被故意人操纵，郎君今后如何自处？倒不如作壁上观，冷眼看着。”
“架不住主公会多思多虑。”
除此以外，聂洵还派人将老妇人的家眷连夜送走了，最后给了一笔不薄的安家费。
风珏是昊州别驾，黄嵩最信赖的臣子。
“这不是功德啊——五娘可知为夫生父生母是谁？”
“郎君？”
朱青宁喉头梗了一下，似要劝说，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归去。
“郎君？”她抬手摸了摸身侧，发明另一边床榻噙着寒气，“郎君还未返来寝息？”
朱青宁惊奇，“找到了？这不是功德么？郎君为何酗酒买醉？”
他像是抱着小孩儿一样，将朱青宁抱在怀中。
朱青宁神经一松，鼻尖满盈的酒气让她感受不舒畅。
聂洵又轻咳一声。
“竟然是——此事，除了你我以外，可另有其别人晓得？”
不过——
朱青宁不平气隧道，“如何如许！风别驾的二兄不也在柳羲帐下效力？”
聂洵叹了一声，他道，“五娘有所不知，为夫那里是为了出身忧愁，清楚是主公。”
看到书房烛火还亮着，朱青宁便慢腾腾地朝那边走去，翻开纸门，一阵酒气劈面而来。
朱青宁面色一白，她低喃着道，“郎君已经将阿谁乳母措置了，应当不会有人晓得这事了。”
死人是不会泄漏本相的。
由此得出结论，聂洵是古蓁的儿子，那么必定会倒向柳氏。
“你如何获咎她了？”
聂洵道，“怀玠和主公是少年便熟悉的至好友情，豪情非同普通，岂能一样？”
“主公？主公难堪郎君了？”
聂洵的酒品很不错，莫说现在还只是半醉，哪怕全醉了，他也不会发酒疯，只会乖乖坐着。
朱青宁听了聂洵的话，心疼还来不及呢，哪管孟湛死活。
朱青宁顺着问道，“是谁？”
聂洵不认孟湛的生恩，但架不住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说闲话。
不消朱青宁提示，聂洵也不会让阿谁老妇人有活命的机遇。
聂洵双臂摩挲着她的肩膀，双手贴着她的小腹，面上带着苦笑。
聂洵唇角溢出愉悦的笑意，他道，“措置洁净了。”
朱青宁眨了眨眼，诘问道，“然后呢？”
朱青宁心中添了几分忧愁，捡起床头挂着的裘衣披在身上，端起一盏灯去寻聂洵。
她觉得丈夫出身充足盘曲了，没想到他还经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磨难。
夜幕沉沉，豆大雨水砸在窗棂上，啪啪作响。
“郎君，产生何事了？”朱青宁取出帕子将聂洵嘴边的酒渍擦拭洁净，心疼得紧，思考比来产生的大小事情，仿佛只要“乳母”能让聂洵如此失态，她道，“郎君，如果找不到亲人便找不到了，你今后另有我和腹中孩子，何必为了一对从未会面的父母如此糟蹋本身身子？”
现在如何——
朱青宁倒吸一口寒气，如果夫君是这个出身，现在的处境可就难堪了。
何如世事弄人，有些事情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朱青宁不解地看着丈夫。
“郎君谨慎。”
对于聂洵而言，孟湛只是他即将算计的仇敌罢了。
外头雷声阵阵，吵得朱青宁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聂洵苦笑道，“这事儿难说。”
聂洵口中苦涩，他何尝不想如许？
聂洵睁着醉醺醺的眸子，半晌才找回些许明智，抬手揉着发涨的太阳穴。
“此计能让柳羲与孟氏两败俱伤，主公趁他们胶着，暗中拿下谌州，掉头兼并沧州。”
伉俪二人相拥好久，朱青宁快速想起一人。
聂洵轻咳一声，低声道，“为夫怕是把柳羲获咎惨了——外人说她脾气豁达舒朗，可为夫看，此人再吝啬记仇不过——”
“郎君已经有了定夺，为何还愁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