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希望与绝望的休止符(三)
但是见效甚微,那支异端军队在看到箭雨来袭的那一刻便停止了进步。后排的弩手快速下蹲,前排的军人高举大盾,紧密地靠在一起,将来袭的箭雨尽数遮挡。在他们肯定没有后续打击后便再度展开阵型向前推动。
兰马洛克抄起一捧城垛上的积雪,用力洒向空中:“守备军听令!预备!”
达哈尔与传令兵朝东西两个瓮城的方向各自沿着城墙疾走。兰马洛克转头看向城外,第一波灰潮已经超出了七百步的雷池,那群黑甲的异端军人裹挟在灰色的海潮中,礁石般刺眼。
攻城弩是重弩的改进版本――传闻是由一名来自梅腾海姆的工匠在喝醉酒后的作品,因其各方面的机能包含造价都有了奔腾性的晋升,说是“退化”版本也不为过。不但望山上新增了刻度,为远间隔狙杀供应了对准上的便当;有效射程也进一步扩大,达到了惊人的平射四百步,抛射五百步;特别的弩机构造则是专门用来强化高仰角抛射以压抑城墙前面的守军。
“这身装束……他们的左胸上是不是纹着一个银色的骷髅?”达哈尔的眼力不如兰马洛克,只能勉强看个大抵。
“有,那些军人手上拿着的盾牌上也有骷髅形状的纹章――妈的,是异教徒?!他们是如何跟那些蛮子厮混到一起的?”
“要去也是你去!”兰马洛克推开达哈尔,拿起本身的铁胎弓,震开上面的雪花与凝霜,“你看我这副模样跑得起来吗?”
一蓬精密的箭雨突然在北瓮城上发作,波因布鲁的守备军递出了第一记重拳!
“放!”他的吼声淹没在锋利的吼怒声中。在他松开手指的那一刻龙咆箭的尾部带出一道红色的湍流,仿佛真的化作狂龙奔腾吼怒。对方也感遭到了此次箭雨非同平常的阵容,将阵型排得更紧密了一些。
灰潮离北瓮城只要四百步了。那些弩手立即开端了进犯。上百架攻城弩齐射的阵容是惊人的,像是一群飞蝗离地而起。兰马洛克没有躲避,在确认没有任何一头飞蝗朝着本身头飞来后便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几支弩箭刺穿了兰马洛克的重铠,他能清楚地感遭到箭头前后贯穿了钢板、锁子甲、皮甲,在破开层层停滞后才被贴身的内衬棉甲卡住。他悄悄咽了口唾沫:妈的,王立学院的学者就是松散,说是三百五十步才有致命威胁,那就是三百五十步。
“换‘龙咆’,放他们进四百步。”兰马洛克声音宏亮,“我丑话说在前面,谁如果被掀飞了头盔,不管你脑袋有没有跟着飞,今后也别在老子部下混了。”
“预备。”兰马洛克将箭搭上弓弦。
“放!”
兰马洛克怒喝,松开了手指。
雪尘飘远了,但是风的轨迹仍然保存。三百零一道凌厉的眼神坠落到那些黑衣的军人身上,仿佛仲裁的雷霆倏忽自云端降至罪人的头顶!
达哈尔用力吸了一口寒气,又渐渐地从牙缝里呲出来,一片凝实的白雾升腾起来,却讳饰不住他非常丢脸的神情:“我传闻攻城弩的制造图纸曾经在萨里昂的王城暗盘中畅通,但没想到竟然落到了异教徒手中――他们竟然另有才气大范围出产!我们的游侠团在正面火力上不占上风,如何办?”
弩在潘德的资格相称浅,长弓才是这块大陆的元老兵器。第一把长弓的出世光阴详细已不成考,但必定远远早于潘德帝国的建立。弓之于游侠便如同里拉琴和鲁特琴之于吟游墨客,但是他们吹奏出来的并非跳动的音符,而是锋利的箭矢。任何一个自称游侠的人,如果他的背后或腰间找不到一把长弓或短弓,必定会遭人嘲笑。在弓最鼎盛的时候,贵族们攀比着家里灰衣弓手的数量,布衣则胡想着拿一套潘德神箭弓手的制式服假装为传家宝。但是这段属于弓的光辉乐章在奥萨・索伦照顾雄师登岸潘德时便戛但是止。这位名将带来的不但仅是练习有素的军队,神鬼莫测的战术,另有新式的,名为“重弩”的战役机器。在奥萨的批示下,古巴克利帝国的重弩手在潘德南部攻城略地,接连在野战、攻坚战中压抑,乃至正面击溃潘德帝国的灰衣弓手联队,让全部大陆为之侧目。而后奥萨离开古巴克利帝国自行称帝,弩便在潘德正式扎根,生长到明天已然衍生出多种款式。从精美小巧便利照顾的手弩,到造价便宜,易于大范围装备民兵的轻弩,再到百步以外仍然能贯穿二指厚的护心甲片的重弩。弩机越来越沉,能力越来越大,同兵力、同射程下的单次平射火力能够全方位地碾压长弓。固然制弩的工艺远比制弓庞大,但练习一个弩手的本钱也比练习一个弓手要昂贵很多。只要一个农夫有托得住弩身并拉开弩弦的力量,那他接下来只要晓得如何搭箭,如何透过望山锁定目标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弩手。当年阿尔弗雷德至公整合四分五裂的潘德帝国,倾举国之力对抗奥萨大帝,其组建的长弓手军队常与重弩手军团正面比武。到了战役前期,萨里昂的长弓手军队一度因为伤亡惨痛难以弥补兵员而被迫撤消番号,但是奥萨旗下仍然有两支重弩手军团,而只要他情愿囫囵接管还在火线练习的预备兵员的话,还能进一步扩大到四支。
三百零一双眼睛追逐着雪尘在风中活动的线路,与此同时三百零一张铁胎弓被拉开,三百零一根箭矢架上绷得极紧的三百零一条弓弦,三百零一只手腕悄悄转动。无与伦比的应力从向内曲折的弓臂两端沿着弓弦会聚,最后被铁甲包覆的手指捏合在箭矢的尾端。
“在北境活动的异端构造……麦尔德雷这个老王八蛋!”兰马洛克深呼吸才勉强压下脏腑间的火气。异教徒会与迷雾山部落勾搭到一起去,这实在出乎他的料想。麦尔德雷究竟灌了多少迷魂汤才气让以排外著称的迷雾山部落采取异端的武装军队?能够肯定的是这支军队的呈现勉强弥补上了劫夺大潮长途火力不敷的缺点。哪怕是有重甲傍身的波因布鲁守备军也不成能忽视攻城弩,更遑论只是轻装的游侠团了。有他们做保护,迷雾山雄师的第一波守势不会遭到太大伤亡就能轻而易举地到达外瓮城下!
“达哈尔,我需求你敏捷回到东瓮城的防地!如果城外一样有一支重弩手军队,就让游侠团全数撤下外瓮城,在内瓮城安插防地!传令兵!快赶到西瓮城,如果那边面对的是不异的状况,就把这条号令传达下去!”兰马洛克用力抓住达哈尔的肩膀,“把他们放上来打!步兵堵口,弓手卖力保护!”
三百零一支龙咆箭带着红色的湍流急坠,没入玄色的礁石中。半晌的沉寂后,礁石四分五裂。穿戴黑衣的军人朝着分歧方向栽倒在地,破裂的脏器被裹在鲜血中,顺着罗纹状的贯穿伤流出体外。那些大盾在高速扭转的圆锥箭头面前跟安排无异,龙咆箭贯穿了盾牌,贯穿了持盾的军人,又贯穿了军人后的弩手,最后没入雪地。兰马洛克是个很贪婪的人,他冒险将这支军队放进了攻城弩的有效射程。但这个射程同时也是龙牙箭贯穿力与杀伤力的顶峰。一轮齐射,一记重拳,黑衣军队无人生还。那块在灰潮中极其刺眼的玄色礁石现在已然支离破裂地躺在被鲜血渗入的雪地上。
这些龙咆箭,就是指虎上的尖刺。
既然刺眼,碾平就好了。
铁胎弓被饱满地伸开,凛冽的风涌入龙咆箭的气孔,经过甬道流聚到尾部,再排挤来时便收回“呜呜”的鸣响。他冷眼谛视着那些弩手再度藏身在大盾后,嘴角嘲弄而残暴地翘起。
“你不去西瓮城批示一下?”
这时候灰潮已经离北瓮城的城墙不敷二百步,脚步声似澎湃的潮流。
新的箭筒被捧了上来,跟先前被浅显羽箭塞得满满铛铛的箭筒分歧,新呈上来的箭筒里只要寥寥十数片箭羽露在内里。兰马洛克拔起一根箭矢,因而这被称为“龙咆”的箭矢在凛风中展暴露它如名字般美好的全貌:从箭簇到箭杆都是一块完整而邃密的铸铁。箭头并非传统的三棱式簇,而是被打磨成光滑的圆锥型,箭杆被镂空,在光芒直射下闪现出剔透的质感,乃至能够看清内箭杆内将各个气孔联通起来的,细而长的甬道。仅仅是拿在手上兰马洛克就能清楚地感遭到这根箭矢有着向前活动的趋势,仿佛随时都会滑脱他的掌控自行飞出。真是了不起的佳构!他在内心由衷地奖饰着。这些箭矢是王立学院那些在锻造一艺上浸淫半生的铁匠宗师们倾经心血,以拱卫白银王座的萨里昂禁卫军为假想敌,专为波因布鲁守备军量身打造出来的利器。先前兰马洛克的那记重拳只是摸索,现在,他要给本身的拳头装上指虎了。
兰马洛克这时却不测安静,自搭箭上弦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一个暴躁易怒的批示官,而是一个专注而刻毒的弓手。一箭如果不中,那便再来一箭,并且是更狠的一箭。
“撤退。”兰马洛克收起铁胎弓,他的两臂模糊作痛,大筋仿佛要被扯破。龙咆箭撕碎得不但仅是仇敌的躯体,在它们离弦时也会很狠狠反咬利用者一口。“换上浅显羽箭,把他们放上来打。”
但是剩下的五十步,他可没筹算放这支军队畴昔。
“草!”兰马洛克一拳砸在城垛上,双目喷火,“那里来的攻城弩?这是谁家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