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玄奘
不一会儿，一个缁衣和尚走了出去。
白姬笑道：“能够听高僧论禅，纵使千里，吾亦愿往。”
一名带路和尚带白姬、元曜出去，白姬说好不轻易来一趟，时候也还早，想去大雄宝殿为佛祖供奉一炷香。带路和尚便带白姬、元曜穿过僧舍，去往大雄宝殿。
白姬又跟玄奘言谈起了佛经义理，这时候玄奘才放下羊毫，跟白姬议论辩释起来。元曜也听不懂他们在说甚么，满耳皆是“无相”“无念”“万法皆缘”“灵智灵台”。
（5）达摩：南北朝高僧，天竺人，为中国禅宗的鼻祖。他平生都在洛阳、嵩山等地传授佛法，著有《少室六门》高低卷，包含《心经颂》《破相论》《悟性论》《放心法门》等，翻译了《楞伽经》等。他圆寂于熊耳山的空相寺，长年一百五十岁。
白姬有点利诱。
元曜道：“怀秀禅师但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得道高僧，在无遮大会上，他把这大慈恩寺的方丈方丈虚空禅师都驳得哑口无言呢。”
和尚带白姬、元曜来到了大雁塔下。
本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玄奘禅师。
大慈恩寺中虹梁藻井，绿树碧绿，庙门宏伟寂静，大雄宝殿的琉璃瓦佛光普照。一起行去，法堂重楼复殿，钟鼓楼庄严庄敬，藏经阁外的菩提树苍绿参天，西边是一千九百间僧舍寮房，分为十三个院落，院落的屋脊是青灰色的，像是一片一片飘在浮光上的剪影。
元曜进入大雁塔内，只见一层的空间都是书架，堆满了经卷。朝南的窗户边，摆着一张长约两米的梨花木案，木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堆书卷。
玄奘昂首望了元曜一眼，道：“阿弥陀佛！我佛最后并无笔墨记录，统统佛意都是由弟子口口相传，记诵连绵。佛寂以后，颠末数百上千年，佛言佛迹才构成文本，再从天竺颠末西域，传入中土，翻译成汉文。若以真假定论，那贫僧这大雁塔内的贝叶经六百余卷，满是妄言。”
（4）处寂：唐朝高僧，俗姓唐，四川浮城人。他师从禅宗五祖弘忍禅师门下，精勤修禅，佛法高深。武则天称帝前，欲封处寂为国师，但被处寂婉拒。武则天赐处寂法衣，任其归蜀。
白姬笑道：“一年可见春去秋来，十年可见物是人非，百年可见生老病死，千年可见王朝兴亡，万年可见沧海桑田。对于时候，我没有猜疑，我的猜疑来自于佛经与禅理。”
玄奘并未搁笔，道：“你乃天龙，活了万年，江山变幻，斗转星移尽在你眼中，另有何惑？”
玄奘回道：“阿弥陀佛！请他出去。”
处寂恭敬隧道：“阿弥陀佛！玄奘禅师能够渐渐参悟，若得其意，请点化贫僧。贫僧先告别了。”
处寂双手合十，道：“贫僧赶来长安的路上，路子熊耳山，便在空相寺挂单落脚。早晨，贫僧礼佛以后，便安息了。在梦里，达摩（5）祖师持一灯来见，与贫僧辩论无相之佛，空寂之法。辩完以后，达摩祖师呈哀泣之状，赠送贫僧一本书。达摩祖师口言‘空明禅’，继而消逝不见。贫僧醒来以后，禅房沉寂，一灯如豆，正自苍茫之时，却发明手中拿着一本无字之书。这场梦境如真似幻，让人猜疑，这本无字的‘空明禅’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白姬、元曜站在大慈恩寺外，等候和尚出来通传。
元曜正打着打盹，俄然有一个和尚在大雁塔内里大声道：“玄奘禅师，处寂（4）师父求见。”
晋昌坊，大慈恩寺。
大雁塔高约三十丈，塔底呈方锥形，一共七层。大雁塔当中，供奉着玄奘从天竺请回的佛像、舍利子，以及保藏着从佛国运回的六百多卷贝叶经（3）。
处寂说着，从衣袖当中拿出一本书册，恭敬地放在梨花木案上。
注释：（1）沙门：佛教术语。又作“婆门”“桑门”，意为勤息、息心、净志，是对非婆罗门教的宗教教派和思惟流派的总称。
玄奘将无字书递给白姬，道：“阿弥陀佛！龙施主如何解这空明禅？”
白姬笑道：“我心中无佛，可眼中有禅，还请玄奘禅师给我解疑。”
处寂又向白姬、元曜行了一礼，才在玄奘劈面跪坐下来。
武后早有称帝的心机，但苦于没有一个代表“天意”的谈吐，她非常对劲《大云经》里“女既承正，威伏天下，统统国土，悉来承奉”，“即以女身，当王国土”之类的说法，不但重赏了十沙门，在天下各地广建大云寺，大肆弘扬佛法，还自称“佛弟子”、“女菩萨”。
处寂告别以后，玄奘便手捧无字书，堕入了空明禅当中。
玄奘凝睇着无字书，思考了一番，仿佛也不得其解。
缁衣和尚不过弱冠之年，长得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他的身姿清癯矗立，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行动轻缓，仿如芝兰玉树。
元曜还是懵懂，白姬却似已了然。
白姬为甚么要特地来大慈恩寺问玄奘这个题目呢？《大云经》是真经，还是假经，跟她又没有半分干系。
白姬、元曜走出大雁塔，内里阳光亮媚，草木碧绿，一派万物蕃殖的兴旺朝气。
元曜也听得懵懵懂懂，忍不住问道：“敢问玄奘禅师所言何意？”
白姬、玄奘谈得眉飞色舞，天花乱坠，元曜听得昏昏欲睡，站在一边鸡啄米似的打打盹。
武后重佛，上行下效，一时之间，西京长安，东都洛阳，都掀起了一股谈禅论佛的风潮。
白姬道：“敢问玄奘禅师，您如何对待《大云经》呢？这是真经还是假经？”
元曜不是很了诠佛教相干，但也听闻过玄奘之名。
元曜一愣，不明白白姬为甚么要问玄奘这个题目。固然，坊间传言，《大云经》乃是十沙门为了献媚奉迎武后而作假，但提出《大云经》存疑的大臣都被来俊臣抓进阎罗殿了。武后默许来俊臣以酷刑封口，大师也都杜口不言了。
玄奘道：“请说。”
“武后为了传播《大云经》，要停止百僧宴，特地聘请了玄奘禅师。听上官大人说，玄奘在大慈恩寺呢。”
“贫僧一向在北地游历，传经布道。接到武后插手百僧宴的诏令以后，贫僧从幽州解缆，日夜兼程，马不断蹄，昨日才赶到长安。贫僧路过熊耳山时，遇见了一件怪事。贫僧一起思考，百思不得其解。玄奘禅师游历西域，见多识广，贫僧特地来请禅师解疑。”
白姬接过无字书，她的手颤抖了一下，眼中幽光潋滟。
玄奘道：“阿弥陀佛！你心中无佛，读多少佛经也解不了你的猜疑。”
（3）贝叶经：古印度人汇集贝多罗树的叶子，用来誊写佛教经文。相传，玄奘从天竺取返来的经籍，都是贝叶经。现在，现存的贝叶经是国度一级文物，具有极高的代价，号称“佛教熊猫”。
玄奘转目瞥见元曜，又道：“哦，是他啊。”
白姬、元曜跟从带路和尚进入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是长安城中最宏伟壮观的梵刹，占晋昌坊半坊之地，有十三个天井，一千九百间屋宇。它是唐高宗为了回想母亲长孙皇后所建，乃是皇家寺院。
老衲神采专注，眼神腐败，端倪之间藏着大聪明。
玄奘道：“请说。”
元曜想了想，还是垂手站立在一边。
与青龙寺、荐梵刹等浅显寺院分歧，大慈恩寺除了停止皇家祭典、无遮大会，或者各种佛教节日，普通不对外开放。
玄奘拿起书册，翻了翻。
白姬笑道：“听闻玄奘禅师来到长安，祀人特地前来拜访，想请禅师为我解惑。”
和尚双手合十，规矩隧道：“阿弥陀佛。玄奘禅师有请，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白姬双手合十，笑道：“多谢禅师解疑。”
玄奘头也不抬隧道：“统统诸法，为人缘生。统统真经，为众生故。凡统统相，皆是虚妄。万法皆空，何来真假？”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玄奘禅师。”
元曜从速也行了一个佛礼。
大雁塔外侍立着四名黄衣武僧，带路和尚打过号召以后，带白姬、元曜进入大雁塔。
（6）五观堂：斋堂，寺院里供僧侣用饭的处所。
武后废了中宗李显以后，改立季子李旦为帝，为唐睿宗。唐睿宗即位以后，被武后囚禁于深宫，不得参与朝政。
白姬见状，也告别了。
这一年，有沙门（1）十人敬献《大云经》（2）给武后。《大云经》里说，净光天女曾在燃灯佛处听闻《大般涅槃经》，厥后她在释迦牟尼佛期间以凡胎来临于世，再次听闻佛法奥义，并成为了国王，获得了转轮王的国土，教养子民，广做善事。
一个白衣老衲正在伏案而书。
“玄奘禅师在大慈恩寺？！”
白姬、元曜上完了香，供奉了香油钱，白姬闻到了东侧五观堂（6）里飘来的斋饭香味，又说肚子饥饿，想讨一碗斋饭吃。
白姬行了一个佛礼，道：“玄奘禅师，一别数载，好久不见了。”
白姬走上前去，盘腿结跏趺坐坐在玄奘劈面。
玄奘抬眉一看，道：“哦，是你呀。”
元曜从速作了一揖，道：“有劳大师。”
玄奘回了一个佛礼。
“那你来求见谁？”
武后名为太后，实则居于帝位。朝廷大事皆由武后掌控，文武百官皆以武后马首是瞻，莫敢不从。
初夏风和，草木富强。
削发人普度众生，与人便利，带路僧只好又带白姬、元曜去五观堂吃斋饭。
玄奘微微点头。
白姬穿戴一身乌黑色的胡服男装，一脸虔诚地等候着。
那是一本泛黄的书册，书封上没有字，内里也空无一字。
贞观元年，玄奘为了寻求佛法，单独一人西行五万里，历经艰苦，不畏存亡，到达天竺佛教中间那烂陀寺获得真经。他一去十七年，走过了一百一十个国度，学遍了西域乃至天竺的各种释讲授说，并带回了六百多卷佛经。
处寂向玄奘行了一个佛礼。
白姬笑道：“我来这大慈恩寺，不是求见虚空禅师。”
“玄奘。”
玄奘返国以后，遭到唐太宗的昌大访问，一时候天下皆知此圣僧。以后，玄奘建立了译经院，翻译带返来的佛经，以及著写《大唐西域记》。高宗期间，玄奘在大慈恩寺译经讲法，并构筑了大雁塔。厥后，高宗将玉华山离宫改成玉华寺，赐给玄奘居住，玄奘大部分时候都待在玉华寺里译经著说。
（2）《大云经》：全名《大云经神皇授记义疏》。
老衲看上去已过古稀之年，他须眉发白，满脸褶皱，但身形却还矗立如青松。他树皮般的枯手上挽着一串佛珠，正提笔而书，笔走龙蛇。
元曜忍不住道：“白姬，你要听高僧讲释佛理，能够去青龙寺找怀秀禅师，大老远地跑来大慈恩寺，也不嫌累。”
“啊，这无字书里虽无一言，但却充满了欲望与执念……玄奘禅师，我只是一个见地陋劣的西市贩子，可解不开这通俗莫测的无字之禅。”
白姬、元曜正说话，刚才出来传话的和尚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