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游园
怀瑾早沐浴结束倚在床上，她的头发还微湿着，便拿起床边的一本小书翻看，内里院子里的唱曲一样在她的房间里缠缠绕绕，姹紫嫣红……断井颓垣……
袅晴丝吹来闲天井，摇漾春如线……
“开门。”这两字仿佛并不给她踌躇的机遇。
董知瑜红了脸，正不知如何应对，那边怀瑾接了畴昔，“刚订了婚，有人家了。”
她不知这摩挲有多伤害吗？怀瑾只觉心房似要炸开，“瑜儿……”她的吻不再和顺，热烈得微微发颤，她的手俄然变了方向，向之前没有触及的处所探去。
白日的淡定和沉着，不过是台上一出兢兢业业的戏，卸了油彩道具，在这烛影飘摇的深夜，她却没法安然闭上眼睛，所幸睁着，墙那边的你，愿你好眠无梦。
谁知关了窗也没用，还是是余音绕梁，何如这夜如此沉寂，唱曲便在这房间里不竭放大。
等再转回目光，心下便有了主张，苗条白净的双指夹起一颗黑子，缓缓落于棋盘之上，这下可好，以进为退。
“嗯，好。”
怀瑾放了她的唇，在耳鬓间厮磨，舌尖又悄悄扫过她的耳廓，挑着她的耳垂，董知瑜短促的呼吸就在她的耳侧，怀瑾有着丝丝的眩晕，这个夜晚仿佛比上一主要放纵。
吃完了饭，在天井里坐了一会儿，消了消食，很快药也端了上来，同了温热的黄酒一起服了下去，葛太太捏着把团扇扇着，走了过来，“一会儿又要开戏啦，不过，董女人今晚服了这药，还是早些归去安息。”
她不想再睡，起家走下床，给本身倒了一杯水，夜是静的，梦中落空的人儿此时就在隔壁，怀瑾端着水杯倚在木墙上，墙的那一面便是瑜儿的房间，彻夜她睡得可好？是否有梦？梦里是喜是悲？
怀瑾听了这话心下一个走神，当初在紫钟山的屋舍中，马修问过本身一个一模一样的题目，这可真是巧得很。
“我也是这么想，要不我们也要盘棋来，回房间里一决胜负？”
“瑜儿，放松……”
怀瑾松了度量，拉起她的手，“饿了吗？我们去用饭。”
“你又这么早。”董知瑜哪会说，本身几近就没有睡。
怀瑾托了腮，将目光从棋盘移到窗外骤雨冲刷后的竹叶上，“嗯，我想想。”
董知瑜身上这究竟是未擦干的水珠还是汗珠？怀瑾将那本就胡乱披上的寝衣撤除，本来最撩人春.色是明天，兰袂褪香，罗帐褰红，水光潋滟晴方好，董知瑜还未从刚才的迷乱中开释出来，却已雪腻酥香，烛光摇红里与她热诚相见，不免有些不堪娇羞，在枕上转过甚去，让秀发遮了大半脸容。
“算你赢了~”怀瑾刮了刮她的鼻子。
“那可真是葛老板故意了，能给她调度好也算了我一桩苦衷。”
怀瑾走了上来，可不是，窗前活动着雨后的暗香，混着董知瑜身上浅浅的体香，她从身后抱住她。
走廊上传来葛太太的脚步声，必然又是来扣问煎药的事情。
怀瑾看着她，久久的，这才扯出一丝笑，“你也是，”说完倾身向前。
董知瑜轻哼出声，欲禁止却又巴望，不知如何是好。
怀瑾看着她，只见她满目樱色，微微阖着，她在等着本身，怀瑾倾身吻上她的唇，谨慎翼翼地刺探，疏梅影下，桃花深径。
翻开门，葛太太正劈面走来，“哎，两位都在呢，我来跟你们说一声，老葛明天给董女人寻到一副好药，拿黄酒做药引子，极少的一点，结果可好了，前年我们家二女人也是身子虚，拿这药调了半月就好透了。”
“我才没有，早看出来了，我问你，他多大年纪了，为甚么都没立室？”
没乱里春情难遣，小旦唱得幽怨，董知瑜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再不要这么荒唐了，这一次好好睡觉！她对本身说。
怀瑾伸直着哭了出来，将本身哭醒，这么多年来，缠绕她的只要一个梦境，便是儿时的马场，爹娘兄长尽为歹人所杀，本身又几乎遭贺树强的傻儿子欺侮，一刀刀杀死了他，一把火烧了马场，这些年来，这梦便一向折磨着本身，一次次半夜哭醒，泪水、汗水交叉着流淌，现在，却多了一个梦，那梦里是她各式心疼的瑜儿，她死了，抑或消逝了，只留一缕香魂，他日梅根相见……
董知瑜不自知地微微撅起嘴，“明显是两码事~看招吧你，上局你赢了，这一局我定要扳过来。”
董知瑜还将来得及说上一字，便被她抵在门上，随即又被一吻封住她要说的话，她想说甚么？奉告她本身筹算洗多少次澡吗？她若不来，或许洗它一夜，不过现在她甚么也不想说了，只环住怀瑾的颈，将身材紧紧贴住她的，身材里的那股热流仿佛在这一刻才找到疏解的精确路子，她感觉好妥当，妥当得自喉中情不自禁收回一声长叹。
翻开瓶塞，小小地抿了一口，酒是好酒，一抬头喝了几口，温润得很，不似烈酒那般灼烧，再啜几口，大半瓶已经没了，复又回床，躺了下来，睡去吧，不再有戏，不再有梦。
“怀瑾？”
还没等本身承诺，房门却让人悄悄叩响，她愣了一愣，随即心跳得短长，“谁？”
“别跟我这么客气啊，”葛太太笑道，“董女人生得这么姣美灵巧，不晓得有人家了没有？”
墙那边的床上，董知瑜睁着双黯然的眸子，在幽谧的烛光中看着床边绯红的纱幔，又或许是看着前尘旧事，看着光阴缠绵，她讷讷地躺在那边，心中一口气，叹都叹不出来，这小半夜畴昔了，她想睡，却再也不能像昨夜那样踏结结实一觉到天亮，闭上眼睛便是伶人那盈盈的眼角、芦苇荡里抵住本身的那把冰冷的枪、村里冲天的火光……她还看到一枝孤寂的梅，阴雨绵绵，她是铁了心要和本身梅根相见么？
“你究竟要洗多少次澡？”怀瑾的声音低低的，竟有些哑，她边反锁上门边吻上了董知瑜的唇。
怀瑾回过神来，对她淡淡一笑，“围棋重在争夺节制地区，并无输家，从零起步，终能占到一块本身的领地；象棋旨在把对方将死，没有赢家，从满兵满将开端，即便将对方逼上死路，本身也已损兵折将。瑜儿，你选哪个？”
董知瑜耐不住这和顺，伸手紧紧抱住她，顺着那错落的曲线，贪婪地在她身材上摩挲。
董知瑜点了蜡烛，将窗户支起一丝缝儿，这便往木桶里注水筹办沐浴，这散着香气的大木桶她可真爱，兑了大半桶温水，解了衣衫便走了出来。
“你醒了？”怀瑾有些惊奇，六点钟的天尚还微曦不明，本身这一夜梦梦醒醒，好轻易闻声鸡鸣，没想她也起得这么早。
不知是黄酒还是药，董知瑜总觉身材里一阵阵发热，另有些飘飘然，她本就不是海量之人，方才灌了小半碗黄酒，那药也许也是治寒之物，干脆将头蒙在被子里，可那戏文却像着了魔道直刺她的耳鼓：良辰美景何如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董知瑜忘了呼吸，平生第一次，她身材里的那一处被触及，有了感受，而这又不是被触及这么简朴，她在缓缓上移，这里，竟然能够如许……
本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嗯？……嗯……哦……”董知瑜像被钳住了舌头，说不出一个成心义的字来。
那边并无声音，董知瑜胡乱披上寝衣，走到门边，又小声问道：“谁？”
董知瑜亦笑了笑，“围棋吧。”
但是怀瑾的梦境却并不平和，虽是哄了董知瑜，吃了马蹄糕，本身心中的悲切难过却未能散去，那一句唱词想来是让故意人魔怔的，它在怀瑾的梦中变幻成一折一折的戏，戏里本身的枪指着董知瑜的脑袋，那么指着她，冰冷地抵在她的脑门上，奇特的是，本身的脑门清楚感遭到了那枪口的冰冷，然后她扣下了扳机，“砰！”她倒下了……不不不！怀瑾在床上挣扎着，换一折，换一折好吗？因而戏又重新来演，她放下了枪，将董知瑜一人留在那片芦苇荡中，晦军的轰炸机来了，一颗炸弹丢下来，将她炸得粉身碎骨……这也不可，瑜儿要好好的，没有枪声，没有轰炸机……怀瑾的梦像一捆散了筋的竹书，“噼噼啪啪”地掉落在地上，重新拾起，她的瑜儿被孤零零地扔在那边，过了好久好久，久得梦中的她已经不知身在何朝何代，她一次又一次地去那片芦苇荡找她，找啊找，上穷碧落，两处茫茫，这个世上哪另有她的影子，这时候那句唱词咿咿呀呀地传进她的脑中，像是今晚台上的歌伶所唱，又像是明朝的商小玲，“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怀瑾将那纤细高雅的身材再往本身怀里揉了揉，似是对昨夜那无数个梦境的赔偿，她的脸贴在董知瑜的发丝上，好想每天都能将她这么抱着。
“如何？困住了？”董知瑜见她踌躇，心下不免畅快。
那戏台子上开端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声音透过支起的窗缝飘了出去，董知瑜禁不住竖起耳朵，听着明天这唱的是甚么。
“让你有甚么好处没有？我才不傻。”怀瑾这么说着，心中却叹，本来是傻。
怀瑾看着她的脸，她是喜好如许的，如许呢？她喜好吗？嗯，如许仿佛没有感受，那再如许……
俄然她感遭到了甚么，停了下来，用低到私语的声音问道：“痛不痛？”
好热！再也不能蜷在被子里，董知瑜跳下床，重新解了衣衫泡进木桶里，水是温凉的，好舒畅。
入了夜，戏台子早已沉寂，先前听戏的人也都过足了瘾，心对劲足地回了房歇下，山中的夏夜波澜不惊，在偶间的虫鸣中兀自宁静。
董知瑜只觉浑身一紧，俄然忘了如何呼吸，可怀瑾却在本身的唇前愣住，转而在前额轻啄一下，“晚安。”
待到凌晨鸡刚鸣了第一声，两人便各自起床梳洗，光荣这漫冗长夜终究熬过，两人几近是同时开了门。
怀瑾见她如此，复又吻住她，感受着她在本技艺中的窜改，董知瑜只觉本身的身材似一朵娇花正一瓣瓣地伸展开放，这身畔烛影的明暗恰到好处，那窗外戏曲的深浅也恰到好处，花儿要开了，已到了七八成，她的身材伸展了开，逢迎着怀瑾的节拍，八.九成了，她铺畅怀瑾的唇，苗条的颈项向后延展着，她的呼吸越来越短促，喉间不觉呻.吟出声，在最后一刻连绵绽放。
本来是杜丽娘游园，董知瑜坐在水雾里，耳入耳着那漂渺的曲子，只觉方才喝下的黄酒开端渐渐升腾。
不出半个时候，董知瑜的白子便占有了本身的棋盘，“如何样？我说这局要扳返来~”董知瑜可高兴。
看她志在必得，何不就让她一让，怀瑾心下盘算了主张，眼看天气转亮，似是这场恼人的雨终要停了，厨房里也开端忙活起了晚餐，可也不能让得较着，让她瞧了出来，怀瑾这么想着，差点笑了出来。
怀瑾呵呵笑了起来，实在心中倒真赞叹不已，本身的棋艺还是不低的，幼时在宫中就显出了这方面的天赋，厥后跟着养父练棋，常常被他赞叹本身布局紧密，起承恰当，再到厥后连养父也常常输于本身，可上一局，瑜儿却能守住几个时候，这一局看来又是悠长战。
“调得好的，调得好的，”葛太太嘻嘻笑道，“两位蜜斯清算清算用饭了，我这就让厨房把药煎上。”这葛太太想来也是个急性子，话音刚落人已经转头去处事了。
可她又沉了下去，继而又缓缓推了上来，嗯……仿佛……有些美好……
怀瑾心中顿觉难过，脸上却笑了笑，“你可别在老傅背后这么挤兑他。”
甚么时候本身的寝衣被她拉了下来，窗边的红烛，缓缓滴下蜡珠，还未下落便凝了住，那形状煞是都雅，饱满而撩人，董知瑜将唇贴在欲滴的蜡珠上，温，软，欲至蜡珠绝顶，怀瑾闭上眼睛，等她将本身含住，悄悄一颤，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
说着也到了董知瑜门口，她俩停下脚步。
那戏台子上，小旦正叹道：不到园林，安知春.色如许？
“嗯，好的，这就归去了，多谢葛太太呢。”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我……你……早些歇息。”董知瑜道。
“喔，喔，我就说嘛！”葛太太嘲笑道，看来是有一头好媒欲说，这会儿颇觉有些绝望，转念一想也是本身多事，玄武来的蜜斯，也不大肯留在这里的，这么想着复又笑了起来，“药喝了，董女人早些回房歇着吧。”
“好啊，”董知瑜笑道，“怀参谋是喜象棋，还是围棋？”
怀瑾闭着眼睛，却听到董知瑜房中水声复兴，她的耳根有些闷闷地发热，不知是酒，还是水声，还是戏台子上唱的那句，良辰美景何如天……
她仿佛摸清了董知瑜的爱好，便重新闭上眼，吻上她的唇，照着她喜好的体例来。
这个度量动情而暖和，董知瑜闭上眼睛，似有一层委曲，先前深深地埋在心底，这会儿却因这个度量给带了出来，鼻中一酸，悄悄抽了口气，差点哭出来。
“他起初有位太太，出产的时候不幸归天了，孩子也短命了，这些年来或许是不忍回顾，我们的事情也严峻得很，一向没有顾及小我的事情吧。”
“你想如何打发时候？”怀瑾问道。
这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吗？怀瑾走下床，她明天偷偷跟厨房要了那瓶剩下的黄酒，若再梦境不竭没法成眠，就筹算来个一醉方休，也答应以一觉睡到天亮。
“胡说，”董知瑜笑了起来，“我看，傅秋生就惦记取你。”
待到在董知瑜的房里摆开了弈阵，举步为营，绵里藏针，几个时候竟然便能够一晃而过，怀瑾看着面前不竭蚕食着对方的吵嘴子，抬起眼，唇角一丝笑意，“棋盘上倒真看出了你的沉着，和阿谁带把□□就去挽救慰安营的女人非常分歧。”
“晚安……”她心中非常，看着她回身拜别，怔怔地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才开了门进了房间。
是了是了，你要我如何便如何吧，董知瑜的认识沉湎了，那就交予你，我另有甚么不能交予你的？
这一声让怀瑾头皮发了麻，她摩挲着董知瑜后背的寝衣，想是刚才还未擦干便套上了身，还微微濡湿，稍稍一带力量，将她带至榻上，董知瑜只觉一种从未有过的结壮，好似比上一次在怀瑾家中还要结壮。
“本来就是我赢了！”董知瑜抓住她的手，正笑得高兴，“咦，你没让我吧？！”
待到董知瑜房中第三次水声又起，怀瑾坐了起来，她这是在干吗？下了床，倚在那堵木墙上，墙那边水声潺潺……本身又为甚么一股飘飘欲仙直往脑门上升腾？常日里可不是不堪酒力的人……
没乱里春情难遣。
怀瑾见她这副模样，心生无穷垂怜，悄悄将她抱住，细碎的吻从发丝到脸颊，到颈窝、锁骨……
清算了棋盘，肚子也饿了，窗外晦涩了一天的气象，这会儿却活泼了起来，朝霞趁着夜晚到临之前大张旗鼓地铺满了天涯，遁藏了一天的虫豸也出来鸣唱了凑热烈，董知瑜支起窗，深吸一口气，“呵！城里可闻不到这么纯的泥土芳香！”
两人告别了葛太太，这便往二楼走去，“为甚么不见有人给你说媒提亲？”董知瑜问道。
“还是不要和他们多说话为好，人多嘴杂。”
用了早餐，喝了药，谁知这每天公不作美，大雨夹着阵阵夏雷，像是不会停歇，客人们出不去，便在这山庄里休闲，有煮了茶坐在天井，边赏花边谈天的，有摆了棋局开杀的，也有人没这雅兴，所幸要来两副扑克牌乃至麻将，三五成群也玩得热烈。
那小旦一唱三叹，字字珠玑，董知瑜起了身，将身上擦拭洁净，那哀婉的曲调在这夜晚听来竟有些挠心，干脆将窗户完整关了，耳不听为净。
“噢……他竟经历过如此惨痛的过往……”
门开了。
“因为啊，我的脸上写着四个字：男人勿近。”